虽然猜测乐平郡主假装病重欺君,但穆雨淅她们毕竟没有证据。又临近中秋,今年正好是圣上登基的第二十个年头,今年的中秋宴宫中有意大办,各家各户都忙于准备宴会上敬献的中秋礼。若长公主以此为由,随意编一个忙中出错的借口,便可轻易的将疑点掩盖过去。因此穆雨淅并未声张,只默默的将疑点记在心里。

往年的中秋宴虽然也在宫中举办,但规模并没有这般巨大。据说今年圣上召集了许多的能工巧匠,特意修建了一座望月楼来祈福。为福泽天下臣民,皇后娘娘特意下令选出四十五名官家女郎在望月楼跳祈福舞,为天下臣民祈福。

而穆雨淅作为京城之中最有名的贵女之一,中书令家的唯一嫡女,自然也是参与祈福的女郎之一。可她偏偏并不擅长歌舞,为了避免再中秋宴上出丑,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苦练祈福舞,很难分出心力来追查长公主府的把柄。

刻苦练习的日子过的飞快,穆雨淅觉的自己的祈福舞练习的还不够熟练,宫中便已经派人来接她进宫熟悉场地了。

走在红墙绿瓦的深宫之中,穆雨淅眼中闪过一丝新意。说来有些不可思议,作为中书令的嫡女,她长这么大竟然才第一次入宫。

只因皇后娘娘和前朝的皇后大不相同,若非他人求见,她甚少召见朝中命妇。穆家是坚定的保皇党,又和皇后没什么沾亲带故的姻亲关系,因此穆夫人从未主动求见过皇后。虽说宫中每年都会举办宴会宴请朝中大臣及其亲眷,但前些年穆雨淅年纪还小,穆夫人舍不得她吃这个苦,因此一直未曾带她参宴。等到穆雨淅及笄之后,又恰逢二皇子选妃,穆夫人更加不会带她来皇宫里打眼。因此穆雨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深宫之中。

跟着领路的宫女往前走了许久,穿过几道宫门,穆雨淅来到了一处高耸的建筑之下。此处已经聚集了许多的闺秀,穆雨淅放眼望去,只瞧见了屈宜思,却未曾看见裴六娘。

上前几步走到屈宜思的身边,穆雨淅轻轻开口:“屈姐姐,你来的好早,倒是我来晚了。”

屈宜思也瞧见了穆雨淅,见她走了过来,脸上扬起一个微笑:“不过是占了我们家宅子里皇城更近的便宜。左右还未到时辰,早一刻与晚一刻并无什么区别。”

穆雨淅点点头:“也有道理。我之前在人群里没瞧见六娘,不知她什么时辰来。”

屈宜思正准备回应,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而来,开口笑道:“你瞧,这不是来了吗?”

穆雨淅回首望去,果然瞧见了裴六娘正跟着一个领路的小宫女往此处而来。自上次七夕前一别之后,三人终于再一次聚齐。

“屈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咱们上次见面还是七夕之前吧,都两个月没见了,约你出来好难呀。”裴六娘性情活泼,一见面便亲昵的挽住穆雨淅和屈宜思的手臂抱怨道。

“你这不是见到我了吗?”屈宜思温柔的笑了笑。

“多亏了皇后娘娘亲自下懿旨,不然我想见一见姐姐怕是只能等到屈姐姐你成婚的那一日了。”

许是由于在边关长大,裴六娘不像京城中其他的小娘子一般羞于提及婚事,还敢拿婚事来打趣屈宜思。只是屈宜思也不同于其他闺秀,她虽然恪守礼法,骨子里却自带一股离经叛道。裴六娘的调笑并不能使她失态,只是一本正经的回答。

“六娘你说错了,成婚之日女子需以扇遮面,那一日你也见不到我的面容。若非皇后娘娘懿旨,咱们见面至少还得等四五个月。”

显然没料到屈宜思会这般回应,裴六娘讶然的张大了嘴巴。穆雨淅见状,忍不住捂嘴轻笑,直到裴六娘都快要被她笑恼了,这才开口解围。

“六娘,你可别想着打趣十一娘了。和我说说,你的祈福舞练习的怎么样了?”

听见这话,裴六娘下巴微抬,得意的一笑。

“小意思,我早就学会了。”

“哇!”穆雨淅惊叹:“六娘你这么厉害的吗?我有几个动作一直都练不好,你赶紧教教我。”

一旁的屈宜思也接着开口:“我也有几个地方练的不好,总觉得动作做出来不够雅正,六娘你也给我参详参详。”

难得见到穆雨淅和屈宜思两人有不懂的地方,裴六娘一时之间都没注意到屈宜思的用词,娇小的下巴抬的更高了,兴高采烈的开口:“我都学会了,穆姐姐,屈姐姐,你们有哪里不会,我来教你们。”

见裴六娘应允,穆雨淅立马开口侧身抬起手腕比划了一个动作。一边比划一边开口:“就是这里。六娘你看,按照祈福舞的舞姿来看,这个动作应当是以花枝承接月光,然后将月光洒向大地,意味着福泽大地。但这个动作我做起来总觉的柔美有余,圣洁不足,并没有以月光承接福泽洒下人间的慈悲感。六娘你看看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到位?”

“啊?”裴六娘一脸茫然。

一旁的屈宜思并未发现她的茫然,接着穆雨淅的话茬继续开口:“我感觉可能是妆容的问题,毕竟咱们的祈福舞是从人间女子对月祈福开始,妆容更偏向于展现女子的娇媚。倒是前期的祈福动作太过花哨。毕竟祈福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这个舞姿做起来总觉的不够雅正。六娘你觉的要怎么改才好呢?”

“……”

裴六娘茫然的看了看穆雨淅,看见的是一张求知的脸。转头看向屈宜思,映入眼帘的也是满眼的信赖。原本高高扬起的下巴缓缓收了回去。裴六娘沉默了片刻,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开口:“如果我说……”

“我是说如果啊,”裴六娘强调道:“咱们就按照舞姬教的来跳,不那么精益求精,也不那么计较舞蹈中的合理性,会不会比较容易呢?”

屈宜思皱眉:“毕竟是为臣民祈福,皇后娘娘特意下懿旨召集我们来跳这支祈福舞,怎么能这般敷衍了事?”

听见这话,裴六娘脸颊一红,头颅都要藏到脖子下面去了。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穆雨淅的声音响起:“我觉的六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是为了祈福,但也不要忘了,祈福舞祈福舞,这毕竟是一直舞蹈。若处处往祈福上面靠近,反倒失去了舞蹈本身的味道。”

裴六娘猛的抬头,正好撞进穆雨淅的笑眼中,只听见穆雨淅继续开口:“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里人这么多。不如咱们和其他闺秀一起研究,看看怎么在保留舞蹈的观赏性上尽可能的凸显祈福舞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