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动作十分迅捷,在乐平郡主病重一事还未发酵之前,京城中便已经开始流传起有关裴三郎的流言。据说归云观观主为其批命,道裴三郎今年有一大劫。若无法遇到和他命格相补的贵人,轻者重病,重则殒命。更加巧合的事,此前被归云观观主断言今年不宜定亲,否则容易犯小人的穆家大娘子正是那个生辰八字和裴三郎完美互补的贵人。

“你们说穆家会答应裴府的求亲吗?”

一群好事之人聚集在酒肆之中,讨论着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

“我觉的悬。穆家这一辈只有两个女儿,向来养的如珠似宝。穆家大娘子更是嫡长女,据说很得穆家家主宠爱。既然归云观主为其批命,说她今年不宜定亲,想必穆家不会冒这个险。”

“这可未必。”旁边的人持有不同意见。

“裴家虽然人丁兴旺,但纵观整个京城,有裴三郎这般资质的又有几人。只要他能长成,裴家再兴盛个几十年完全没有问题,裴府必定会想方设法的说服穆家,以此来保住裴三郎。”

“你的分析未必有误,但穆家家主执掌中书省,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裴府许出的好处他未必能看的上。”

“裴家在军中人脉深厚,那可是实打实的政治资本,穆家家主怎么会看不上?”

“若穆家还有个小郎君,也许穆家家主能为了继承人将穆家大娘子许出去联姻。但你们别忘了,穆家人丁凋零,穆家家主那一辈只有几个不亲近的表兄,下一辈更是只有穆家大娘子和二娘子两个女儿,裴府许出的好处未必比穆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女儿重要。”

“嘶~”

旁观者深吸一口冷气,很是真情实感的为穆家家主感到可惜。

有少年意气犹存的酒客看不惯他们一副以利益来权衡一切的模样,不悦的反驳道:“你们怎么这般俗气。裴家三郎毕竟是闻名京城的美男子,又天资聪颖,说不得穆家大娘子便相中了他,点头答应这门婚事了呢。”

听见这话,原本还在争执的双方同时转过头来,望向反驳的酒客。其中一人语气讥讽的开口:“你怎么不说穆家大娘子心善,不忍见裴三郎因此殒命,因此答应了这门婚事呢?”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人影往此处奔来。

“最新消息!穆家禁不住裴家恳求,不忍裴三郎受劫,答应了裴府的求亲!”

听见这话,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此前出言讥讽的酒客。这酒客猛然被如此多的人同时注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是吧?这么离谱!”

“就是这么离谱!”玉清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告知穆雨淅,得到了一个惊愕的表情。

“如今京城的人都这么好糊弄吗?这么离谱的借口也有人信?”

穆雨淅显然没有想到裴三郎说的他能处理竟然会是这种办法。外面的好事者也着实令她感到惊讶,竟然开始真情实感的争执到底是裴家三郎的“大劫”比较严重还是穆雨淅的“犯小人”更加麻烦。明明与他们毫不相干,却能为了两人的婚事是否能成而“大战三百回合”。

玉清显然也不理解,只捂嘴轻笑:“许是因为娘子你和裴家三郎的名声在京城太过响亮,因此大家十分关心这桩婚事是否能成。”

穆雨淅无力扶额。

两人扯了几句闲话,穆雨淅主动将话题拉回正轨。

“我之前让你安排人盯着,如今我与三郎定亲的消息已经传出,长公主府的反应如何?”

玉清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答:“长公主御下严苛,咱们穆府之前也没有想过在其他权贵之家埋钉子,因此并未打探出什么消息。不过有一桩事我有些在意。”

“什么事?”

“长公主府损耗了一套十分名贵的瓷器。这瓷器整个京城也只有两套,一套被太后赐给李妃,另一套则是分给了长公主。”

“许是长公主不小心打碎了,毕竟瓷器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好保存。”

玉清摇摇头:“若只是损耗了一套瓷器,并不足以让临清专门提一嘴。蹊跷的是,长公主府中的洒扫婆子清理时曾说,这套瓷器是被客居在长公主府中的乔家娘子不小心打碎的。”

“嗯?”穆雨淅闻言坐直了身子。

“不说长公主御下严苛,那洒扫婆子怎么敢随意编排府中娇客。便是她说的是真的,但她作为一个负责将污秽清运出内院的婆子,也不太可能打探到这么详尽的消息。因此这个消息只有可能是长公主故意放出来的。”

玉清点点头:“我也觉得有些蹊跷。只是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要放出这个消息。那瓷器虽然贵重,但长公主作为太后亲女,也不必担忧因为不小心损坏御赐之物获罪,何必如此?”

穆雨淅沉吟片刻,想起了上次乐平郡主被抓住把柄时,长公主毫不犹豫甩向乔沁淳的那一巴掌。回想起当时乔沁淳身上传来的情绪,穆雨淅眯了眯眼,想必她平日里没少为乐平郡主背锅吧。

“也许是因为打碎瓷器的不是乔家娘子,而是另一个本应该卧病在床的人。”

“!”

玉清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娘子你的意思是瓷器是乐平郡主打碎的?”

穆雨淅轻轻点头:“乐平郡主向来霸道,这瓷器天底下只有两套,想必她也不可能愿意让给乔家娘子。按照乔家娘子那个谨慎小心的性子,也不太像会莽撞到打碎御赐瓷器的样子。而且这瓷器被损坏的时机你不觉的太巧了吗?怎么偏偏我和三郎定亲之事一传出去,长公主府就损坏了一套如此珍贵的瓷器?”

“损坏御赐之物虽然不敬,但乐平郡主毕竟是圣上的亲外甥女,圣上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罚她。长公主何必遮掩?”

“你忘了,”最后一根线被连了起来,穆雨淅幽幽开口:“乐平郡主可是病重到需要冲喜。瓷器这种东西不可能放置在床头。一个病重之人是怎么打碎本应该陈列在其他地方的珍贵瓷器的。”

玉清眼睛猛的睁大;“乐平郡主在装病!”

“无意损坏御赐之物不是大罪,但欺君是!”穆雨淅轻声开口:“若圣上知晓了乐平郡主的病重是假的,你猜圣上会认为这只是小女儿家为了嫁给心上人做出的荒唐之举,还是认为这是一桩利用他对亲人的感情,有预谋的为增强夺嫡势力而进行的欺骗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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