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买了一套一居室的小房子,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用不着像以前一样跑很远去逛超市买东西,房子离花店也很近,之前买的车已经闲置在停车场很久了。

想是平时都没人拜访的家,到了生病的日子也不会有客人来访,温言忽略了接连响起的门铃,把被子往脑袋上一罩,沉沉睡去。

到了大概四点多的时候,温言迷迷糊糊醒来,听到门铃又在不知疲倦地响着,温言窝在被子里想了大半天,才迟钝地察觉到是自家的门铃在响。

从自己稍微清醒的时候一直按到现在,估计是个很有耐心的客人,温言动作缓慢地走到玄关,把门一拉开。

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客人。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你怎么来了?”

谁也没先回答谁的问题,倒是宋庄桐很自然地走进了温言家里,他手上提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毫不客气地一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一边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

门外的风很凉,温言穿得又少,他把门给带上之后,有点头疼地看着宛如在自己家般自在的宋庄桐,道:“我问你怎么来了?”

“面要坨掉了,你太久不过来开门了。”

温言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宋庄桐把打包回来的面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掀开盖子后,清香就在屋里蔓延开来。估计是真等了很长时间,面已经坨在汤里,被宋庄桐夹了两筷子,便冒出腾腾的热气。

温言只在早上喝了半碗粥,这会儿胃里还真饿得难受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宋庄桐拆好并擦干净递到他手边的一次性筷子,还是选择先填饱肚子再说。

清汤面不失香味,煮到软烂的面在唇齿间瞬间就化开了,里面还有干净的小海鲜,葱香十足,正好适合温言这不想费劲的人。他吃了半碗后,轻轻放了手上的碗,对宋庄桐说:“多少钱?我转给你。”

宋庄桐倒也没有推辞,把微信好友二维码亮出来递给温言,说:“二十五。”

“收款码就行。”说完,温言起身到卧室去拿手机。

等他拿到手机出来,宋庄桐已经脱去了外衣,开始整理自己买来的各种东西,把菜和水果全都放到冰箱里。

只穿着一件黑色毛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宋庄桐让温言呼吸微滞,等到宋庄桐把含笑的目光投了过来,温言才费劲地眨着眼睛挪开了视线,并自我暗示只是生病太脆弱了而已。

“只是感冒吧,没发烧吧?”说着,宋庄桐走到他面前,亲昵地用手掌心贴着温言的额头,才刚碰上,就被温言给侧头躲开。

“我把钱转你。”虚弱的声音只能靠语气来伪装些冷淡了。

宋庄桐说:“温老师,你先加我吧。”

死皮赖脸的样子让温言有点恼火,他说:“给我收款码。”

“加了再转。”

“那我不给了。”

“不给正好,你过来,我还给你买了这个。”说着,他从一个纸袋里拿出一条纯黑色的围巾,尾部有个小小的白色商标,这回眼光倒是好多了。温言眉头紧皱,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宋庄桐,我觉得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前男友的家,是件并不礼貌的事情。”

并不知道“礼貌”为何物的宋庄桐十分满意自己选的围巾,起身自顾自给温言围上了。

温言皱着眉抗拒的动作让他自己脑袋有些发昏,摇摇欲坠的身体被宋庄桐用有力的手臂紧紧圈住,属于宋庄桐的气味包裹着温言,可他此刻嗅觉迟钝,因为泛酸而湿润的眸子睁开都有些费劲。

说话声音软绵绵的,手也使不上力,温言的拒绝显得非常可怜。

“你先离开我家。”

在宋庄桐看来,这拒绝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他稍蹲了一下,手肘够到温言的膝盖窝之后,一个用力把人打横抱起,手里的重量让他挑了挑眉:“你竟然还胖了些。”

温言脸红得不行,不知道是感冒驱使还是气的。

抱人的动作虽然粗鲁,但把人放到被窝里的动作却是十分温柔,宋庄桐甚至还贴心地给温言掖了掖被角。

“你躺会儿,我去给你冲药。”

这么一遭折腾,温言头晕得厉害,刚刚没扯得下来的围巾在被子里挤得他很不舒服,温言烦躁极了,直接朝宋庄桐嚷道:“把围巾拿走,难受死我了。”

宋庄桐又转身回来给他取围巾,他小声嘀咕道:“怎么脾气也见长了。”

还不是因为你太烦人了。

温言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睛,宋庄桐离开房间后在外面烧水冲药,这人笨手笨脚,总是弄出些乒乒乓乓的动静。

温言竟也在这动静中,昏昏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多,四肢都睡得有些酸痛,温言缓缓打了个哈欠,伸手按开床头灯。暖白的光从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温言缓缓坐了起来,在身上披了件外套,推开门。

宋庄桐毫不客气地在他家沙发上挤着睡着了。

高大的男人挤在沙发里的样子看着确实有点可怜,他身上就盖了件自己穿来的大衣。也就是宋庄桐终于安静下来,温言才能皱着眉细细看看他。

疲倦的神情在睡着后放松不少,下巴处冒出不少胡茬,看着多了几分男人味,他抱着双臂,想是睡得不安稳,紧拧着眉头。

温言轻叹了一口气,推了推宋庄桐的手臂:“赶紧起来。”

宋庄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神态有些痴迷,分不清面前的温言究竟是真是假般,伸手去摸温言的脸。

“你赶紧回家。”温言毫不客气驱赶道。

宋庄桐沉沉的黑眸聚焦后,又恢复了那凌厉压迫的气场,他定定地看了温言好一会儿,最后才坐了起来,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温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频繁出现在我面前,会让我很苦恼。”

“很苦恼吗?”宋庄桐喉咙微哽,但他很快就敛起了自己的情绪,用手揉了一把脸之后,说,“那你就等着苦恼一辈子吧。”

这话莫名让温言鼻子一酸,由于生病而异常敏感脆弱的情绪总是来得很快,温言费劲眨了眨眼睛,缓缓站起来后,撇开了头,说:“天都这么黑了,还是快点走吧。”

等到他把门随手带上后,屋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

温言吐了一口浑浊的气,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往厨房走去。

刚刚那句会苦恼,温言本来是想说为难的,但他又害怕给宋庄桐不该有的暗示,导致他们保持着要散不散的尴尬状态。

陡然闯进自己宁静生活的宋庄桐,确实影响力太大。温言没能像赶走周元柏一样坚决地赶走他,才让宋庄桐有了乘虚而入的机会,在家里待了大半天。

温言心里乱七八糟的,也很沉重,说不清理由,也说不清怎么办。

温言一边出神想着,一边搅弄着锅里的粥。

门外突然传来丁零的铃声,急得很。

温言倏地抬起眸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走到门边看了眼猫眼,真的是宋庄桐。

带了一肩头雪的宋庄桐。

温言打开门。

“大雪封了路,我没办法回去了。”

宋庄桐得意的表情让温言有点想骂人,他咬紧了牙,说:“那你去住酒店。”

“小区门都出不了,去哪里住酒店?”宋庄桐拍了拍肩头的雪,抬眸看向温言时眼睛亮灿灿的,“今天要麻烦温老师收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