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学校新安排的老师给拉进家长群之后,温言退掉了跟学校相关的所有群,辞职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档案和剩下的东西都是宋庄桐帮忙去学校拿的,温言在家卧床休息,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出过门了。

宋景开学后,宋庄桐每天早上轻手轻脚起来洗漱,把宋景送去学校之后,再回到被窝里陪温言多睡两个小时。

不用天天赶着去上班,温言感觉闲暇不少,睡觉的时间成把成把增长。家庭医生说温言气血不足,免疫力低下,一到了稍微降温的季节就会反复生病,需要在冬天之前把身体养得健康一点,否则到了寒冬会非常难熬。除了药补和食补之外,宋庄桐还拉着温言跟自己一块去健身房。

温言已经对健身房感到非常陌生了,之前在小区办的那张健身卡里还剩了千把块钱,宋庄桐又充了几千块进去,就看准了温言觉得不去浪费掉了,只好每天都不情不愿跟着他一起去健身房锻炼。

只是温言体能差,身体素质差,跑个几公里就跟要了命似的。

宋庄桐还在他旁边的跑步机上以平缓的呼吸继续运动着,他瞥了一眼速度越来越慢的温言,低声道:“别喘成这样行不行?”

温言气都提不上来,在脚软到要跪下的一瞬间放弃了努力,瘫坐到一边去。

以前他的体力还没有差成这样,只是这段时间断断续续的病让他亏损了太多精力,长久不锻炼的身体根本经不起造。

宋庄桐穿了条宽松的五分裤,他小腿肌肉已经因为运动而充血鼓胀起来。停止跑步后,他走到温言面前,用手背擦去了温言额头的汗,点评道:“我看宋景都比你能跑。”

温言呼吸很急,像是一口气马上要断了似的,他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红红的唇张开吐着气,手臂无力地撑在大腿上,用力吸了两口气之后,他喘声道:“我太久没运动了。”

宋庄桐以拎小鸡崽的方式把温言给拎了起来,把人挂到怀里之后,用手掌稳稳托着温言的屁股,把他给抱到了旁边的休息区。

去自动贩售机买了瓶水后,宋庄桐给他拧开递了过去。

“你还是得慢慢来,循序渐进地练。”

温言灌了两口水,用冰凉的手背擦了擦脸颊后,抬眸看向宋庄桐,明明比自己速度快上那么多,还完全没有中止地跑了一个多小时,他却还像无事人一般,除了脖颈处贴着一层薄薄的汗之外,根本看不出来宋庄桐刚刚运动过。

见他表情傻愣愣的,宋庄桐一下蹲在温言面前,扭头道:“我背你回去吧。”

温言正求之不得,他爬上宋庄桐的后背,用软绵无力的手臂圈着宋庄桐的脖子,汗涔涔的脸颊贴着宋庄桐。

他动作又稳又有力,把温言给背在背上,走到电梯旁等待。

收获了不少目光的温言有些难为情,他用鼻尖蹭了蹭宋庄桐,以这隐晦的撒娇方式道:“能不能让他们以为我是受伤了才被背着的啊?”

宋庄桐侧头看了他一眼,放大声音开口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跑个步都能崴到脚。”

说完,他问温言:“这样可以吧?”

自顾自大声说完话又凑到一块耳语,简直不要太奇怪,温言干脆把整张脸都埋到宋庄桐脖颈里,让宋庄桐一个人把脸给丢光。

夜里光线昏暗,只有小区边的铺面和路灯亮着,宋庄桐特地避开人多的那侧路,背着温言从对面马路绕到停车的地方去。

正是降了温的深秋,夜里的风带着些刺骨的凉,像是把空气里弥漫的烟火气都凝聚起来,吸进胸膛的是一腔冰凉,温言圈紧了宋庄桐的脖子,整个人跟他贴得毫无缝隙。

“冷?”宋庄桐问道。

温言灼热的呼吸在他脖颈处挠着痒,宋庄桐紧绷着下腹,托着温言的两条手臂收了些力。

交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在移动中不断变化着形状和深浅,姿势却一直没变。

宋庄桐就这样背着温言,步子又稳又有力,一步步踏着秋风,走在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夜晚的路上。

温言心里满足感翻涌,他已经流了些清鼻涕水,吸了吸鼻子之后,他紧抓住宋庄桐的脖子,照着咬了下去,一口的咸味让温言皱了皱眉。

“你好多汗。”

宋庄桐的头发长出来不少,黑色的发被风不停吹起,额发还有两根飞到温言面前。

温言鼓起腮帮子猛地吹了一口,结果被扑面而来的一阵冷风给吹了个满怀。

温言赶紧往宋庄桐脖子上钻,任他在后面怎么闹怎么玩,宋庄桐都稳稳背着他。

玩累了,温言长叹了口气,贴着宋庄桐跟他蹭蹭,像小猫似的。

这小猫还把唇送上来亲吻,一个接着一个,挠得宋庄桐心里痒得厉害。

过了半天,他还小声开口:“宋庄桐,我好喜欢你啊。”

宋庄桐勾唇,却故意道:“背你一下就喜欢我了?”

温言用鼻尖拱了拱他的背,略有些难为情道:“也不只是这个……”

宋庄桐颠了温言两下,吓得身上的人把自己抱得更紧之后,手借机在他屁股上揉了一下,威逼利诱道:“还有什么?全都告诉我,一个都别落下。”

温言病还没好全,宋庄桐就又回北京了,他姐姐在国外的疗养院突然情绪爆发,有非常严重的自残行为,宋老爷子怕人真死在外面,赶紧把她给接了回来,住在北京一家私人医院里。

宋庄桐一回北京,接送宋景的事就落到温言身上了。

正好还能借机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学校里熟悉的枫树上叶子已经不剩几片,在风里摇摇欲坠。今年冬天还没到,温度就已经低成这样,不知道冬天又会有多难挨。

温言突然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宋庄桐,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再冷他现在都不害怕了。

日子像是未拧紧的水龙头出的水,均匀平缓地按照原先的节奏滴答滴答而过。

宋庄桐回来的当天,宋景在学校出事了。

联系不上正在飞机上准备送姐姐去杭州上海治病的宋庄桐,而且这段时间都是温言在接送宋景,班主任干脆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带宋景回去检查一下。

温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吓了一跳,他稳了稳心神以后,一边拿起车钥匙往外走一边询问情况。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好像是无征兆地流鼻血,其实上个礼拜也有一次,但是很快就止住了,我只当他是要换季上火了,但是今天又流鼻血了,止都止不住,太吓人了。

“他实在是太孤僻了,对我很不信任,在医务室耽误了好多时间,幸好最后没有再流鼻血了,真的把我吓死了。”

温言闯了两个红灯赶到学校,宋景正在医务室里坐着,他的校服上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手里还攥着一团皱皱巴巴的血纸,整个人以不安的姿态坐在医务室的角落里。

温言心疼得不行,朝他招手:“宋景,快,我们回家。”

急速的心跳半天都缓不下来,把宋景带上车之后,温言感到一阵眩晕,他扶着车门缓了半分钟,才拉开驾驶座的门上车。

“有没有哪里难受啊?”温言看向宋景,低声询问道。

宋景估计也是被这么多血吓到了,他呆呆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紧张地抓着自己的手指,表情凝重恐惧。

温言伸出手摸了摸宋景的后脑勺,又放轻了些语气:“宋景,不要害怕,告诉温老师你哪里不舒服。”

温老师这个称呼让宋景回了些神,他僵硬地扭头看着温言,猝不及防中,大颗眼泪从宋景眼里掉落,直接砸到血糊糊的校服上。

知道孩子是被吓怕了,温言忙解开安全带把他抱进怀里,手掌在宋景后背上一下一下拍着,安抚道:“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