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到像以前一样跟宋庄桐相处,几乎是不可能的。

温言觉得自己得收拾收拾心情,好好审视一下跟宋庄桐的关系。

正好房子的事得让温言回趟北京签字,他跟张裕确定好了时间,就连夜订好了火车票。在客厅收拾东西的时候,宋景在一旁蹲着玩积木,目光时不时落到温言身上。

宋庄桐从车行回家,见温言摊了个行李箱在地上,问他:“这是要去干什么?”

宋景的小脑袋倏地扭过去,看着宋庄桐。

“我得回北京一趟。”温言说。

宋庄桐问:“坐火车吗?”

温言点了点头。

他蹲在地上,低着头不跟宋庄桐对视。这段日子被躲避交流太多次,宋庄桐眸光暗了几分,说:“我送你吧。”

“不用,到时候我打个车去火车站就行了。”温言拒绝道。

“我说我送你回北京。”

温言猛地抬头,惊讶道:“啊?”

“正好宋景要回北京去检查身体,你既然也要回去,那就跟我们一块。”

温言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他瞥了宋景一眼,拒绝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个圈,最后变成一句:“会不会太麻烦了?”

“哪里麻烦?有车你不坐,跑去坐火车才麻烦。”

温言唯一一次坐火车就是刚来这儿那回,晃悠的绿皮火车上就连走道上都挤满了人,面面相觑的尴尬让他全程闭着眼忍下反胃的感觉,体验感实在是差劲。

只是原本就打算跟宋庄桐保持一点距离,现在又要坐他的车回北京,车程这么长,封闭空间的相处让温言有点退缩。

他找不出更好的理由辩驳,宋庄桐就自然而然把这事给定下来了。他跟宋景的东西老宅都有,没怎么收拾,第二天一早就开车出发了。

宋景爱坐车,他一个人享用整个空旷的后排,上了车就睡着了,徒留坐在副驾驶的温言跟宋庄桐沉默相对。

高速上车流量有点大,宋庄桐开车很稳,温言的目光一直落在车前的道路上,重复枯燥的画面让温言很快就打起瞌睡来,宋庄桐瞥了眼他蒙眬的睡眼,把温度调高之后,轻声道:“你把位置往后调点,睡着舒服些。”

男人的声音让温言一瞬间就清醒过来,扭头惊慌地看着宋庄桐。

宋庄桐:“……怎么了?”

温言神情有些尴尬,说:“没事。”

“用不着对我这么防备吧?”宋庄桐语气听着不是很好地问道。

温言不说话,宋庄桐轻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还有很久,你先睡一觉吧。”

“等到下个服务区,要不我来开会儿吧。”

前头有点堵,宋庄桐油门带了点劲,问:“不是害怕开车吗?”

“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开车吧。”

再说了,现在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才不至于因宋庄桐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草木皆兵。宋庄桐整个人注意力简直全在他身上,这对于温言来说不是个什么好现象。

宋庄桐把车稳稳停到了下一个服务区里,他去上了个厕所,提着两袋从便利店买回来的水和零食,上了副驾驶座。

温言坐在驾驶座上调好了座位的高度,回忆了一下开车要领之后,他扭头看着宋庄桐,说:“那我开啦?”

“开就是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宋庄桐淡淡的话给了温言不少信心,他手攥着操作杆,手背突然被宋庄桐的手掌给覆盖住,温言扭头错愕地看着宋庄桐。

“不着急,慢点开就行。”

他把手给收了回去,温言紧了紧拳头,手背上被抚摸过后很是敏感,那种微妙的亲昵感迟迟不退去,温言深吸了一口气,换挡踩油门上路。

温言的车祸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想去赶周元柏的订婚宴,温言油门踩得很死。他至今还记得当时摆不过车头,跟迎面而来的小货车撞上时心里的想法。

他恨死了,恨死周元柏了。

单行道路上没有迎面撞上车的风险,温言控制好车速,一直老实开车,不超车。

速度比宋庄桐开时慢了不少,旁边的人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安抚道:“开得很好。”

温言这才敢放松一点,他的注意力从开车上分了些出来,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背的冷汗。

跨过最初那道坎,温言动作愈发熟练起来。

“超了这辆车。”宋庄桐淡声下指令道。

温言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打了转向灯,提速开去旁边的车道,在前面的车减速下来之后,一个加速拐弯,又回到了原车道。

“开得好。”宋庄桐夸道。

温言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像个驾校教练。”

宋庄桐也轻笑了两声,说:“那你还敢跟教练聊天。认真开车。”

下高速前一直没等到服务区,温言有些紧张,说:“下了高速就换你来开吧。”

“你开就行,跟着导航走。”

温言后背紧绷,扭了扭身子坐正了些,减速跟着前面的车过了ETC,服务区前这段路路口并不多,温言多了几分自信,他认真地看着车前的路,一直开到一个旁边多了条岔路的路口。

从旁边车道迅速加速出来的小货车把温言给吓了一跳,熟悉的红色货车货柜惊得他眼睛瞪圆,呼吸瞬间就急促起来,铺天盖地的恐惧感把他团团包住,温言慌不择路,猛打方向盘想往旁边躲避。

“温言!刹车!”宋庄桐低喝道。

车胎在地上拉出刺耳的声音,温言重重把刹车踩下,车上的人全都被巨大的惯性给甩得往前一顶,直到后背撞回靠背,温言急促跳动的心才感到几分存活的实感。

熟悉的慌张狼狈感让温言头疼欲裂,他死死盯着面前陌生的车道,双手僵在空中,最后缓缓抱住脑袋,低声哭起来。

宋庄桐解了安全带,倾身把温言给抱进怀里。

温言身体抖得厉害,宋庄桐抱住他的脑袋,把吻轻轻落在温言发间,手在温言后背一下一下轻拍着:“没事了,没事了。”

把人的脸给扳了起来,宋庄桐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低又稳:“没事的,你做得很好。”

温言喉咙发干,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的手抖到使不出力,只能蹭着宋庄桐的肩膀,虚虚握着的手下意识去拢住宋庄桐的脖子。

宋庄桐把他整个人给抱进怀里,吻在温言发烫的后脖颈温柔落下,温言祈求信任和安慰的可怜模样让他又是满足又是心疼。

把人眼泪用大拇指给擦掉,宋庄桐亲了亲温言苍白的唇,说:“别害怕,我在这呢。”

温言眼睛红红的,环住宋庄桐脖颈的手找回几分力气,但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在他脖颈处轻轻摩挲着。

宋庄桐又亲了亲他,这会儿舍不得只是安抚性地浅尝辄止了,宋庄桐伸出舌头,把温言干燥的下唇给细细舔湿,顶进去找他的舌头亲。

温言红着眼睛任他亲,反复被拉扯揉捏的心脏在缠绵的吻中逐渐找到了归属,由于个子问题,温言还得微微仰头,顾虑和迟疑此刻已经被依赖和信任给占据。

余光瞥见后座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宋景时,温言吓得立马推开宋庄桐,被强制推离的唇齿还含咬着温言的舌尖,猛地拉扯开,疼得温言眉头一皱。

宋庄桐顺着他的目光朝后座看去,跟宋景对视上之后,他半分被撞破的窘迫都没有,冷静道:“闭着眼睛别看。”

宋景无辜地眨了眨眼,等到宋庄桐再次叫他闭眼的时候,乖乖低头看着手里的积木。

手掌在温言冒着热气的头顶揉了揉,宋庄桐说:“行了,没看了,再亲会儿吧。”

温言红着眼睛瞪他。

“刚刚是不是咬疼了?给我看看,我帮你吹吹。”

温言几乎是从齿间挤出两个字:“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