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温言把粥给喝完了,宋庄桐也没有多待,离开之后,又给他发了个消息,说按时吃药。

这人关心人也总是忍不住用命令的语气,好在温言脾气好,处久了也熟了宋庄桐的性格——典型的嘴硬心软,于是乖乖应了声好。

开学后的日子就跟提前印好了行程安排似的,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

宋庄桐最近给宋景找了个心理医生,把人带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被宋景激烈的反抗情绪弄得来了火,没忍住,动手给宋景的屁股上来了几下。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宋景。

温言上课很容易察觉学生的不对劲,虽然宋景不听课的日子占多,但他从没像这两天一样,不是跟同学起冲突,就是用尺子疯狂地刮着桌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温言提醒了两次之后,脸色冷了几分,走到宋景桌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宋景,不要再玩尺子了。”

宋景抬头看向温言,他带着敌意的目光让温言感到有些陌生。

“先把尺子收起来。”

宋景跟他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还是把尺子给塞回了抽屉里。

温言感觉不对劲,一下课就给宋庄桐发了微信询问情况,这才知道父子俩闹矛盾了。

对于宋景而言,宋庄桐是他最信任的人,从宋庄桐那里受了情绪的刺激,是很难靠其他人的开导缓解的。

“他小孩一个,别跟他计较太多。”温言轻声开导道。

宋庄桐捏了捏眉心,说:“那心理医生是我花了很多心思请来的,约的两个小时,他跟我发了一个多小时的脾气。”

覆盖在眉心的手上有好几道斑驳的齿印,宋庄桐心里头的气还没散,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的烦。”

温言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重呼吸声,又说:“他今天状态更差了,是不是不应该太急了?”

“我已经很放缓速度了,是他一直躲在自己的舒适区,不肯做出改变。”宋庄桐道。

温言轻叹了一口气,说:“要不让他在我这里住两天吧,你也休息休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麻烦你了。”

放学后,温言把宋景带着一块回了家,宋景对他已经相对信任了,把人领到家门口的时候,温言把钥匙收回了口袋里,扭头看着可怜兮兮的宋景。

“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啊。”

宋景抬头看了他一眼,步子慢吞吞地进了温言家里。

宋景前阵子比起最初的状态好了不少,他常被林望叫到楼下去一起玩,但从来不加入男孩们的游戏,也有大家嫌弃他不说话、反应慢吞吞的原因。宋景每次都只坐在旁边的花坛边缘,看着他们玩闹。

他小小一个,黑漆漆的眼珠跟着其他小孩的身影骨碌碌转来转去,一些不安能从他紧捏着校服下摆的动作察觉出来。

“你先去洗澡吧。”温言把他的书包取了下来,“自己能洗澡吗?”

肩上的重量卸下,宋景紧绷的表情稍加轻松。

“你怎么把所有书都给背上了?”温言掂了掂宋景书包的重量,察觉到不对劲后,拉开一看,宋景书包里被塞得满满当当,书全都装在里面。

宋景似乎没有意识到温言的话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

“行了,你先去洗澡吧。”

说着,温言把他书包里的书全给拿了出来,又照着相册里的课表,把明天上课需要用的书给准备好放到书包里。

宋景食量小,温言简单炒了三个菜,叫他一块吃了饭之后,到茶几上跟自己一块待着,把作业写了。

今天白天的课堂作业还没看完,温言给捎回家继续看。

宋景坐着一张小凳子,埋头在茶几上写作业。

突然,温言放在屁股下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是宋庄桐的微信,问他怎么样了。

温言给他弹了张宋景专心写作业的照片过去。

宋庄桐问他吃过饭了没,温言又反问了他一句。

宋庄桐正在跟大家去KTV的路上,喝了一肚子的酒,他累得很,丢个卡买单的行为遭到了痛斥,又被拉着去唱歌。

宋庄桐说:估计没个凌晨回不去了。

温言回复他:没事,你好好玩,宋景在我这待着挺乖的。

左上角跳出一个消息点,温言点出去一看,是加了自己微信的张裕定期骚扰:你干吗呢?

温言把刚刚给宋庄桐发过去的照片又转发了一遍。

张裕立马发了条语音过来:“你他妈儿子都生了?”

他嚷嚷着,嗓门特别大。温言手忙脚乱把手机音量给调低,回了个擦汗表情过去: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张裕又发了条语音过来,温言有了经验,把消息给转了文字:指不定是你哪个姘头的小孩呢。

温言:……

他把手机一盖,凑过去看了眼宋景的生字本。

难看的字让温老师眉头紧皱,他用手指戳了戳宋景的肩膀:“认真点。”

宋景习惯性身体一僵,摆出更认真的姿态。

这边被叫来唱歌的宋庄桐无聊地瘫在沙发上,他心思压根不在这里,那群小孩几乎玩疯了,在包厢里闹得不可开交,还有小孩叫他一块过去玩游戏,宋庄桐摆了摆手:“上年纪了,跟你们玩不到一块。”

闷着喝了两杯酒,宋庄桐深叹了一口气,起身跟旁边的人道:“我先走了,看儿子去。”

那人也看出他兴致不高,宋庄桐递给他一张卡:“你等会儿帮我买下单。”

他接过之后打了个响指:“好嘞宋哥。”

“宋哥这就走了吗?”被隔壁桌一块玩游戏的小朋友里一女生逮到了,是他合伙人的大学同学,今天第一次见,性格热情得很。

宋庄桐点了点头,说:“还有点事,你们玩。”

“宋哥要去回家带儿子。”

“宋哥是儿子奴啊。”

那女生有些诧异:“宋哥结婚啦?”

“没老婆呢。”合伙人故意推了推她的手臂,“宋哥单身。”

“行了啊,我真走了。”宋庄桐低头打车,他前几日去把生出来的杂发给修了修,整齐利落的发让他看起来颇有气质,身躯高大,昏暗不清的灯光里是他深邃有神的五官。

这人才刚关上包间门离开,里面就传来了他们的讨论声。

“宋哥是真帅啊。”

“靠,做梦都想要宋哥这身材。”

“得了吧你。”

宋庄桐到温言家的时候,宋景已经被温言叫去被窝里睡觉了。温言刚看完作业,神色有些疲倦。

“怎么看着这么累?宋景吵你了?”

温言摇头:“没,看作业呢,给我看恼火了。”

宋庄桐哼笑了两声:“温老师消气。”

“还在门口站着干吗,进来啊。”

宋庄桐道:“你这儿没我能睡的地方。”

温言顿了一下,指了指沙发。

“太挤了。”

宋庄桐上次已经是勉强窝着睡的,大半夜醒了好几次,自己的脚都莫名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要是宋景不在,我那床还够你睡一半。”温言慢吞吞打了个哈欠,长时间用眼后的哈欠让他眼眶有些泛红,温言抓了把头发,说道。

宋庄桐没跟着进门,就在门口盯着他看:“宋景睡沙发肯定不挤。”

温言笑着横他一眼。

“你也好意思。”

宋庄桐无辜耸了耸肩。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