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神官不应诏, 也有可能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所以关夫子这次前来登仙城,也是为了寻求答案,登仙城作为仙盟第一大城, 有一位夜行神官常驻在此。

他一来,第一时间就使用了秘法诏那夜行神官前来相见,但……至今一点反应都没有。

若仅仅是一位夜行神官出了事,也说得过去,但连续两位都不再应诏, 其中的问题恐怕就不简单了。

仙盟最大的两个部门, 实力最强的两个部门, 斩妖天官和夜行神官, 若是其中任何一个出了问题, 对仙盟来说, 都会震动根基。

关夫子如今如此担忧, 也是这个原因。

如今只得将消息回禀仙盟,让人去探查其他夜行神官的消息。

但他心中总有些预感,如今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第二日。

如今大罗天隔壁住了一群老头,这些老头在他们各自的宗门身份都极高, 所以经常有各宗弟子前来拜见。

比如, 上央宫的李染。

李染原本是该第一时间带着谢桢破解的那件古器的秘密回上央宫的。

可是上一次被凶祟截杀,让他受了一些伤, 为了能保证将秘密完好的带回去,他不得不将伤养好了再想办法。

而如今, 那凶祟伏诛, 他倒是不用担心被截杀了, 所以他决定见一面关夫子, 然后就立即启程重新回上央宫。

李染以前大部分时间都在上央宫圣地修行, 关夫子也是他的授课老师之一,所以关夫子来了登仙城,他肯定是要来拜访的。

关夫子看着脑袋上顶一只猫的李染,也没说什么,他们上央宫的规矩很多,但更多的是约束人的内在,而不是外在的东西。

说道:“听说你被那凶祟截杀,所为何事?”

一个绝世凶祟,去截杀一个以前都没有出个门的小弟子?

若是没有具体原因,还能是那凶祟突然兴致来了不成?

李染身上有秘密,至少是让那绝世凶祟都十分关注的秘密。

李染心中一紧,关夫子那双眼睛是他见过最可怕的,这个可怕怎么形容呢,不是什么逼迫威慑,而是那是一双能够看透事情本质的眼睛,就像所有的事情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一样。

但他奉上央宫教主之命秘密行事,教主专门叮嘱过他,这事情谁也不能告诉,他连东方欲晓都没说。

按理,以关夫子的身份,他要是想知道,教主应该不会隐瞒,但这和李染违令说出实情的性质又不一样。

为难死他了。

关夫子看了一眼,说道:“我也不为难你。”

李染松了一口气,还是夫子好。

就见关夫子拿出一令牌:“说吧。”

李染:“……”

上央宫仙诏,见仙诏者如教主亲临。

这仙诏本是关夫子用来召见夜行神官的,结果却用在了李染身上,关夫子其实也不是一个拘泥之人。

李染赶紧对着仙诏行了一礼,然后道:“教主派我秘密前来登仙城,寻找能够修复二十年前从古修士最后的栖息地带回来的古器碎片。”

关夫子眉头皱了一下,那古器碎片他自然知道,他也曾研究过一段时间,可惜碎得太凌乱了,根本没办法修复。

他也清楚,上央宫这二十年,花在修复这件古器上的时间不少,但最终都一无所获。

他上央宫都修复不了的东西,登仙城中有人能修复?而且教主还知道此人?

如果是这样,他上央宫为何还要花二十年,费劲心思的去摸索。

关夫子心道,连教主也隐藏着秘密么?

李染继续道:Www.52GGd.Com“我之所以被那绝世凶祟截杀,正是因为……古器被修复了,我身上带着被修复的拓本返回上央宫,这才被阻截。”

关夫子脸上表情惊讶,当真有人修复得了那古器?都破成那样了。

不由得问道:“你来登仙城找的是哪位隐士高人?”

没听说过登仙城中有这等人物。

李染的表情也古怪得很,半响才到:“谢桢。”

似乎怕关夫子不相信,拿出了怀里皱巴巴的拓本:“这就是他修复的拓本,我亲自比对过那件已经修复的古器,一模一样。”

关夫子:“……”

一时间愣是不知道怎么反应,他好歹教过谢桢一年的时间,当初胡子都被气得捋掉了好多次,性格之恶劣生平罕见,实在难以教化。

不然,上央宫也不会直接将谢桢送了回去,谢桢何止是自己身上有问题,他还带着上央宫那些还不知事的弟子,将整个上央学宫搅得乌烟瘴气。

李染:“我觉得……谢桢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教主似乎对这个秘密有一些了解。”

关夫子心道,光是能修复上央宫倾尽全力也无法修复的古器这一点,谢桢就不可能是传言中的那般不堪,不然他上央宫算什么?

只是,谢桢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们上央宫的教主宇文浩然又知道多少?

关夫子年纪大了,很多心思都用在育人上,很少再管上央宫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看来回去之后得找宇文浩然好好谈一谈了。

然后目光看向李染递过来的拓本。

李染:“夫子,这图案画的是什么?”

李染其实也好奇地研究过,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关夫子博闻广识,知天下事,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关夫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响:“像是一张地图。”

但这世间地理皆掌握在他心中,这张地图和他已知的任何地理环境,山川河流的走向都不相同。

未知之地的地图?

那到底是哪里?

曾经去过古修士最后遗迹的五圣天,将这些古器碎片中的秘密看得极重,各自研究,只是到现在也没有听说谁研究出来一点什么。

如今,上央宫有所进展,却因为这一张地图遭到了截杀。

这未知的地图上说不定真藏着什么。

关夫子研究了一会儿,这才道:“如今那绝世凶祟已经伏诛,你将这拓本带回上央宫,或许教主能看出点什么。”

李染赶紧应是。

本就耽搁了很长时间,如今阻碍清除,也是他该秘密返回上央宫的时候了。

李染的离开这次悄眯眯的,连东方欲晓都没来得及告诉,只是让关夫子代为转告一声。

整个登仙城,表面上看上去依旧平静,那暗藏的洪流似乎根本不存在一样,甚至因为清谈会即将到来,热闹非凡。

比如,折花君,经常带着一群无情圣天的小孩,敲锣打鼓的在街道上表演,杂技,二胡,以及小鸡恰恰舞。

谢桢路过的时候看过一次,他觉得无情圣天或许会来问罪,这都教成了个什么样了。

不过折花君的二胡倒是拉得稍微有些模样了,谢桢有时候都能听到一些熟练的旋律,而且对声音波及范围的控制也好了不少,不会一群一群人的哭天抢地,上吊跳河。

这门传承是愈发得心应手了。

谢桢也经常带着几个门人往关夫子面前凑,为啥?

这么好的夫子在这里,他怎么也得带着去蹭蹭课啊。

大罗天现在的教育是不完整的,因为连个教基本知识的夫子都没有,这么下去,至少陈云豹会变成一个字都不会写的文盲。

这娃还太小,以前都没开始识字。

现在看上去一天乐呵得不得了,等长大了,教成了个文盲,估计陈玄要提剑上门找个说法。

也不知道现在好心提醒陈玄再生一个还来不来得及。

这教书先生也不是随便找的,若仅仅是识字也就罢了,但仙门的教书先生,启蒙的不仅仅是文字,还有除祟的一些基础。

这就不是凡间的夫子能胜任得了的,而且凡间那些夫子教的很多东西对修士完全无用,根本不需要修士花费时间学习。

谢桢愁着怎么给大罗天的门人找一个好的夫子。

暂时也只能在关夫子这蹭一蹭课。

关夫子看向谢桢的目光就更加迷惑了。

谢桢那性子居然还能关心门人的学习情况?

以前自己都不好好学,现在倒是严格要求起来门人了。

关夫子看得都直摇头:“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初哪怕认真一点,也不至于教个小孩都束手无策,满脑子一点圣贤文学都不会,误人子弟。”

但内心多少有种舒坦感,以前不知道是谁啊,天天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地说什么读书无用,圣贤之言都是过时的狗屁,气得人吹鼻子瞪眼。

现在却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呵。

谢桢也挺尴尬:“以前不是没有门人嘛,也用不着自己操心,现在有了这么几个门人,才知道有多累人。”

关夫子恩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你也非是一无是处,连我上央宫二十年都修复不了的古器都能修复,当初倒是我看走眼了。”

谢桢心里一哆,这老夫子总是话里有话,让人心惊胆战的。

其实谢桢也疑惑得很,不就是像拼图一样将碎片拼在一起吗?上央宫的人当真自己修复不了,偏偏拿来给他修,若说上央宫的夫子没有耐心,谢桢是怎么也不相信。

关夫子说道:“让我看看你修复的古器。”

他也十分好奇,正是因为他也尝试修复过,才知道其中的难度,所以谢桢到底是如何修复的?

谢桢带着关夫子进了制卡室,那古器就被谢桢随意的收着,根本没怎么当回事。

将装古器的盒子端了出来,揭开,露出里面的古器。

一块一块的碎片,严丝合缝地拼合在一起。

谢桢输入了一点灵力,那副图又出现在了空中。

关夫子只是看了图一样,就没在关注,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拼合在一起的古器。

碎片太碎,根本不可能根据形状进行拼合。

不由得问道:“你是如何拼好的?”

谢桢迷惑地答道:“这些碎片虽然碎得不成样了,但上面的灵韵尚在,灵韵形成了丝状的线路,这些线路在每一块碎片上都不一样,只需要根据同样的线路进行连接,耐心一点总会拼成功。”

关夫子古怪地看着谢桢。

谢桢摸了摸脸:“怎么了?”

关夫子心道,灵韵的线路?

在他们眼中,灵韵就是灵韵,是一团十分独特的气息。

哪里来的线路?

谢桢居然有这等不为人知的天赋,甚至连他自己似乎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制卡师的道路上,他拥有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优势。

若是从小培养,成为甚至超过仙盟记载的制卡宗师也未必不可能。

只是谢桢的性子,着实让人头疼得厉害。

关夫子又看了看制卡室,在他看来,这样的制卡室自然是“简陋”的。

“我记得你以前未非学习制卡。”

谢桢点点头:“我也不过自学了大半年,勉强算是入门了,估计是一时兴起就学了学。”

篆刻台上,还有一张谢桢还没有完成二胡卡,每天看着折花君抱着那二胡古器到处跑,谢桢生怕折花君将古器摔坏了,所以最近有时间也在研究,早些将二胡卡制作出来。

关夫子看了一眼二胡卡,眼睛就移不动了,甚至都没忍住,出声道:“极简制卡法?”

谢桢也是一愣,极简制卡法已经消失不知道多少年了,没想到这位老夫子一眼都看出来了,果真是学识渊博。

关夫子嘀咕了一句:“我曾经也研究过一段时间极简制卡法,可惜关于它的记录寥寥无几。”

“没想到这门传承居然在你大罗天,哎,当初为了争夺这门传承,反而导致了传承的彻底遗失。”

制卡历史上有名的历史伤痛,开历史倒车,关夫子自然知道。

“如今仙盟对传承的保护极为严格,倒是不用担心那样让人心疼的历史重演。”

“希望你大罗天将这门传承发扬光大吧。”

然后仔细看了看二胡卡,关夫子不说话了。

只学了大半年?还自学?

知道宗门培养一个制卡师有多难吗?

学习大半年,能制作0级的玩具卡也就算得上是一个天才了,制作失败的概率还挺大。

而这二胡卡,以他的目力自然辨别得出来,至少是四级卡。

自学大半年,就能将一张四级卡制作得有模有样?

关夫子看向谢桢的目光多少有些古怪。

除开品行不说,以后要是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谢桢是个废物,是个不学无术的朽木,估计他都得忍不住抽对方。

这样的学习能力,怎么他以前都没有注意到,也对,以前的谢桢成天都只知道气死人不偿命,谁还会去关注这些。

哎,要是他上央宫有这般天赋之人,在制卡一道上也算后继有人。

这么一想着,又道,不对,谢桢也算半个上央宫弟子不是,当初好歹也在上央宫听学,虽然什么也没学到,但也怪不得他上央宫,就差将书往对方脑子里面塞了,但塞不进去不是。

谢桢觉得这老夫子性格也挺古怪的,老是用莫名其妙地眼神看他。

正纳闷呢,这时,院外有上央宫弟子匆忙来报。

“夫子,不好了,李染道君深受重伤被送回了登仙城,如今怕是不行了,还请……还请夫子前去看看。”

谢桢都惊呆了,李染快不行了?

不对,李染不是送拓本回上央宫吗?如今那凶祟已经伏诛,还有谁会对拓本如此关心?

再说,李染将此事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好,知道的都没几个。

那么这可怜孩子这次又是被谁打了,遭遇了什么?

也不用关夫子和谢桢去找李染,东方欲晓直接将人送了过来。

如果说上一次李染遇袭的情况是奄奄一息,那么这一次简直就是命若悬丝。

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这倒霉孩子的运气了。

东方欲晓也是怕李染等不及救治,所以直接将人送了过来。

关夫子看了一眼,然后道:“借房间一用。”

等将人搬进去,门被关上。

谢桢对在外焦急等待的东方欲晓问道:“情况如何?”

东方欲晓也是一脸担忧:“若是……若是连关夫子都无法救治的话,这世上怕是无人能救得他了。”

关夫子连无人有办法的鹿闻都能稳住病情,在救人方面可以称得上宗师。

谢桢也是脸上骇然,居然伤得这么重,这绝对是想要至李染于死地。

谢桢不由得又对那张图案充满了疑惑,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让教主的亲传弟子一次一次遇险。

甚至身体都哆嗦了一下,李染身上还是拓本而已,原件可在他身上。

找李染麻烦的人,既然知道拓本的事情,那么极可能也知道原件在哪里。

绝世凶祟不是已经伏诛了吗?那到底又是谁动的手,这张图又重要到了何种程度?

而且,这里也存在一个疑点,这人能将李染伤成这样,可见实力之强,但为何最后又会留李染这么一点小命?

不要说什么李染运气好,那等修为的人,还是能判定一个人是真死还是假死。

谢桢看向东方欲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欲晓表情十分凝重,答道:“事情……有些复杂。”

“李染这次能留一口气,当真是运气好。”

谢桢都愣了一下。

东方欲晓道:“那绝世凶祟伏诛,前去追击的勾陈天教主和耀金天教主自然不用再到处探查了,返程的路上正好遇到被截杀得奄奄一息的李染,这才将只剩下一口气的李染救了下来。”

谢桢:“……”

当真不知道这娃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到了极点。

谢桢赶紧问道:“截杀的人是谁?”

东方欲晓表情古怪了起来,半响才回答道:“夜行……神官。”

嘶!

谢桢都被这个回答惊呆了,这怎么可能,仙盟的夜行神官?

截杀上央宫教主的亲传弟子?还下的死手?

知道这消息一但传出会轰动成什么样?

也亏得遇到了两位教主路过,不然真死了,死在荒郊野外,将成为一桩无人得知真相的悬案。

所以,刚才东方欲晓说李染运气好,也没错。

谢桢心中有一种特别荒谬的感觉:“也是为了那张拓本?”

绝世凶祟为了那拓本,拦截杀人,仙盟的夜行神官为了那拓本也拦路行凶?

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东方欲晓答道:“暂且不知,李染一直昏迷,还无法知道具体情况,只是送李染回来的两位教主,说那出手之人是夜行神官。”

以两位教主的眼力,定然是不会看错。

就像是层层迷雾,遮挡住了所有人的眼睛,让人看不明白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关夫子才从房间走了出来。

众人围了过去。

关夫子挥了挥手道:“伤势暂且稳住了。”

亏得李染先前服了一枚上央宫的疗伤圣药吊住了这最后一口气,不然根本等不及他施救。

众人松了一口气。

但有些更压抑的东西存在心底。

东方欲晓给关夫子说了说情况。

关夫子脸色一沉:“夜行神官吗?”

没想到最坏的预想还是发生了。

应对完前来关心的人,谢桢,东方欲晓,关夫子进了制卡室。

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盒子中修复的古器。

“除了这个原因,实在想不到为何还有人会截杀李染。”

“但为何偏偏出手的是夜行神官。”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是仙盟其他宗门为了古修士最后的遗迹的秘密出手,都比夜行神官出手更让人容易接受。

至少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不是。

“夜行神官又是为了什么?”

关夫子沉着眉:“只能说,这张图隐藏的秘密和夜行神官休戚相关,这才让他们不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出手。”

问题的重点是,这副图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东方欲晓说道:“两位教主现在就在城中,定要让两位教主召那夜行神官前来问个清楚。”

他也是关心则乱,既然被两位教主碰个正着,当面揭穿,那夜行神官又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关夫子也是一叹,其他人还不知道,在此之前,至少已经有两名夜行神官不再应诏了。

夜行神官这个部门到底发生了何事,恐怕只有等前往各地召其他夜行神官的人员传来消息后,才能确定了。

当真是多事之秋。

先是一种能和邪祟共存的人种被创造出来,仙盟都还不知道如何反应,现在仙盟内部两大部门中的夜行神官又出了这样的问题。

哪怕谢桢,都感觉到了一股暗潮即将来袭。

就是不知道,夜行神官的问题这个时候暴出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刚好在登仙城背后的秘密被揭露之时,就像是故意浮出水面,让仙盟不得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让人无法忽视的内部问题上。

就好像……在以此来转移所有人的视线,以此来隐藏更重要的秘密。

若真是这样,就太匪夷所思了,无法想象,用夜行神官来顶在风口浪尖也要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夜行神官中,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此事不可能因为李染没死就这么算了。

关夫子亲自去找了一趟勾陈天和耀金天的教主。

具体商议的结果谢桢不知道,但谢桢也得到了一个消息,这次的清谈会将大办特办,十二圣天教主都会亲至。

给出的理由是,绝世凶祟伏诛,仙盟以最隆重的庆典来铭记这具有象征意义的时刻。

具体原因是为何,恐怕也只有知道一些真相的人才知道。

李染被接回去上央宫在登仙城的府邸养伤,走的时候还没清醒,谢桢自然没能说上话。

倒是关夫子每天都开始研究起来那古器,搬来了不少古籍查阅资料,东方欲晓有时候也会来看看,脸色迷惑地看着古器散发的图案。

或许知道了这图案的秘密就能知道为何绝世凶祟和夜行神官都要截杀李染了。

谢桢也是提心吊胆了好久,修复的古器还在他大罗天,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结果过去了好久,也无事发生。

至于拓本送不送回去上央宫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清谈会将近了,上央宫教主宇文浩然也会亲自来登仙城,到时候交予他也是一样。

过了几天,谢桢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

也有些好笑,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他这要身份没身份,要实力没实力的小角色,瞎跟着操心什么,若是连仙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也只能当一条咸鱼,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生罢了。

这么一想,似乎就轻松多了,他还是关注他这小宗门的发展吧。

经过这几天的紧张,他都快忘记天醒之路的事情了。

“既然无法直接去接触修行学院的这些学生,那么就让这些学生主动来找自己,这应该不算违背规定吧?”谢桢心道。

谢桢想了想,笑眯眯地给离剑天的大侄子,还有上央宫的小师侄们发了一条消息。

恩,不止离剑天和上央宫,其他认识的也发。

既然是为了给大罗天传名声,知道的人当然越多越好。

“各位,今日下午2点,大罗天的天醒之路上,免费帮人测试修行天资,是沧海遗珠,还是被埋没的绝世天才,天醒之路上,可见分晓。”

天醒之路是什么?当然是登仙城中央,那高耸的九十九阶的阶梯。

那么大一个东西,远远高于其他建筑的高塔,抬眼就能看到,自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阶梯前就立了石碑,碑文上写着天醒之路四个大字。

都不用谢桢宣传,群里面不知道的人立马就被人告知了。

谢桢心底,其他人会不会前去他不清楚,但离剑天的一群大侄子和上央宫的一群师侄肯定是要去了。

最近登仙城发生这么大变故,这些小弟子不允许出门,好不容易谢桢给了他们一个出门的借口,他们还不得嗷嗷叫地抓住。

比如离剑天的府邸,莫扶舟被一群七嘴八舌的大侄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谢桢表舅让我们去天醒之路测天资。”

“不是我们贪玩,但谢桢表舅叫我们去,我们也不能不去是吧?”

莫扶舟被吵得脑仁疼,这群大侄子算是完全倒向谢桢了,他敢说,谢桢的话比他的还顶用。

说了一句:“别惹事。”

测试天资,是一种十分困难的事情,每测一次需要消耗十分宝贵的资源,一般都是十分重要的宗室子弟需要的时候才会帮着测,像大部分弟子,都是根据其修行的进度等等来进行判定,但根据修行进度进行判定,就会出现极大的误差,因为受到了修行功法是否合适,修行是否刻苦等等很多外界因素影响。

所以也就造成了很多天资不错的弟子被埋没了,甚至有些天纵之才在一开始也平平无奇,造成了很多遗憾。

谢桢的这个天醒之路,仙盟愿意出人出物资的帮着修建,也是因为看重了其作用。

只是一但测试出来什么天纵之才,各宗怕是要抢得头破血流了。

说到底,宗门兴旺的根本还是人才,特别是那些力压一代人的天骄,他们就像是宗门未来的基石一般。

谢桢没等多久,一群嗷嗷叫的大侄和上央宫斯斯文文的小师侄们就来了。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人,有些是来测试资质的,有些是来看热闹的。

毕竟现在有水镜卡,一有点风吹草动,消息传递得飞快。

人数来得比谢桢想象的还要多。

谢桢站在天醒之路的顶端,运用灵气大声说道,声音传向四方:“这天醒之路如你们所见,一共九十九梯,等会你们只需要向上攀爬,越往上者天资越好。”

“攀爬的过程中,不能动用灵力,一但动用灵力,视为无效。”

这些人修为不同,动用了灵力就像是开了辅助,测试的就不再是天资,而是实力,失去了测试的意义。

“是否有人被埋没,是否有人被浪费了天赋,今日便见分晓。”

当然也说了一番天资并不是修行者的一切,比如仙盟记载中,有很多名传于世的厚积薄发之辈,天资平平,但最后却取得了难以想象的成就。

怎么说呢,天资只能说是修行者的捷径,但太过依耐捷径最后碌碌无为之辈也不少。

当然又有天资又懂得努力之人,他不成功谁成功。

谢桢说道:“谁第一个上前测试?”

这天醒之路需要有人主阵才能起效,阵眼就在阶梯之颠。

谢桢现在骑着大白鹿在巅上,上面的风有些大,仙袍飘飞,颇有一番迎接新人入天门之感,如同真仙一般。

下方一群人看得笑眯眯地。

“我来。”这时候离剑天的队伍中站出来一人,正是赵褚。

谢桢说道:“你且自行上前,无需顾虑,也无需勉强,能走上多少梯算多少。”

赵褚点点头,向阶梯之上走去。

一踏入阶梯,就感觉到了一股奇特的气息,像是一种说不上怎么回事的阻力。

但似乎也就那样,阻力并不算太大。

赵褚继续向上走,一开始的确不怎么样,但随后每走一步的阻力就越明显。

下面的人也在看热闹。

“怎么感觉和普通梯子也没什么区别?”

“还是有的,你们看赵褚的速度变慢了,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在阻止他。”

“他额头好像见汗了。”

一步一步,慢慢地举步维艰。

努力地想要多上一梯,就像真的在蹬天梯一样。

赵褚最终停在了二十二梯的地方,实在上不去了。

赵褚有些惊讶,居然只能上到二十二梯吗?

那这一共九十九梯的阶梯,什么样的资质才能走到那第九十九梯,实在无法想象。

心中也有些失落,不知道这二十二梯是好还是不好。

这时谢桢的声音传来:“天赋优越,可堪造就。”

“道途艰辛,堪比登天,以后需不懈努力,才能在在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上走出属于你自己前途。”

赵褚一愣,可堪造就?

不懈努力就能有所成就吗?

他最不怕的就是努力了。

谢桢说道:“下去吧。”

“下一个。”

然后整个现场都热闹了起来,每次看着上去爬梯子的人,就跟自己在上面一样,多少还有点小紧张和小期望。

以及谢桢层出不穷的评论,也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谢桢的评论多少都是带有鼓励性质的。

比如实在资质平平的,就是属于什么耐力型,厚积薄发型,吃苦耐劳型等等。

反而是那些资质稍微好些的,评论更显得苛刻。

效果也十分好,无论天资如何,都不会在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反而帮他们找到了各自的定位。

天资好者要懂得珍惜,天资不好者,要懂得勤能补拙。

一个人的成就,从来就不是天资能完全决定的,不然世人还修行干什么,全看天资就可以了。

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走上了登天梯,其实天梯很大,同时能容纳很多人上去。

这是第一次,谢桢也不过是做测试用。

走上阶梯的人,虽然攀登的阶梯高度有差距,但差距也都不太大。

毕竟绝世的天才,也不是路边的石子,随处可见。

这时,一道剑光自远处而来,落在天醒之路下方,然后抬脚走上了阶梯。

有人看清楚来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离剑天的天骄,小剑神莫长空,他居然也来测试了。”

“就是那个入道时,曾言为天下人执剑的小剑神?”

这样的人天赋自然是很高的,但到底能攀升到哪一阶,就让人有些期待了。

下面已经轰动了起来。

而已经攀登过的人,也想看看,他们和这样的天骄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离剑天的大侄子们也是满心期待,他们爬不高都没关系,但他们家的天骄得爬老高才行。

这种一荣俱荣的心态也挺奇怪。

谢桢也在看着那人,到底能爬到多少层?

现在的最高距离也不过三十层而已。

莫长空旁若无人,一步一步向上走,似感觉不到半点阻力。

看得人膛目结舌,特别是已经攀爬过的人,那种无法抗拒的阻力他们是亲自体会过的。

这天醒之路还真是神奇得紧,居然会根据天资来施加阻力。

“三十层了。”有人轻呵道。

虽然知道莫长空肯定不止三十层,但看到打破一开始别人的记录,还是让人心情激动。

期待。

依旧一步一步的向上走。

“嘶,四十层了。”

“我天,你们看莫长空依旧感觉不到阻力一般。”

这就是被所有人崇拜的天骄吗?

别人天下传名果然是有道理的。

“五……五十层了。”

“好些有阻力了,他的脚步开始慢下来了。”

离剑天的弟子拳头都握紧了,比他们亲自攀爬还紧张,再上去一点,再上去一点,跌破所有人下巴。

“五十五。”

“五十六。”

甚至每走一步,就有人报数。

气氛一下就起来了。

登天梯上,万众瞩目。

大道争锋,千帆竞流,又有什么人能与这样的人大道同行。

“六十。”

“六十一。”

齐刷刷的喊出的声音,响震四方,引得不明就里之人前来观看。

越多人来越好,而且谢桢都能看到一些修行学院的学生前来观看了。

最终,莫长空在68梯的位置停了下来。

回头看时,似乎还有些不满意。

而下方的人已经目瞪口呆,因为每前进一梯,阻力会极大的增加,到了后面每上一步,就等于极大的差别了。

而莫长空居然爬到了六十八。

谢桢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时代的宠儿,天生的天骄,你将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星辰。”

评论一出,下面一片哗然。

特别是离剑天的弟子:“听到没有,时代的宠儿。”

“最耀眼的星辰。”

他们离剑天这次可是长脸了。

激动死了,估计和清谈会上战胜了其他宗门一样的感觉。

有莫长空创下的记录,其他人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但依旧有不少人踏上了阶梯,那个六十八阶似乎成了天骄的标杆,让人想办法想要向那一梯靠近。

而谢桢想要等待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修行学院的学生也开始向阶梯上走去。

人开始多了起来,这才是天醒之路真正的用途,而不是一个一个上。

突然一声惊呼传来,“你们看,那人……那人是谁?”

如果说莫长空能攀登上68梯,虽然让人惊讶,但也是有预期的,因为莫长空本就是仙盟皆知的天骄了。

而……

“四十五梯了,还能往上面爬。”

“这人是谁啊?哪一个宗门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嘶,好像不是任何一宗们,他是修行学院的学生。”

“五十五梯了,我的天,一个修行学院的学生爬上了五十五梯。”

就像一颗遗世的宝珠,被他们亲自发现。

“六……六十梯。”最终停在了六十梯,再无法向上,后面的每一梯比前面不知道困难多少倍。

齐刷刷第目光看向阶巅,等着谢桢的评价。

谢桢也是惊讶,居然还真发现了一个天才。

声音传下:“告诉我你的名字。”

“楚潮。”

一个修行学院普普通通的弟子,或许在老师同学的眼中,就是那种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一员,芸芸众生中的绿叶。

楚潮也有些懵,他刚才就一个劲儿往上面爬,他都不知道自己爬了多少梯。

现在回头,似乎不低啊,那些曾经的同学,那些修行学院名声响亮的同辈,怎么还在他的后面?

谢桢想了想,给出了评价:“一代……天骄!”

刷!

特别是楚潮那些同学同伴,一脸不敢置信。

沧海识遗珠,不过如此,那沧海中的石头实在太多,能从中找到遗留的珍珠的震撼的确如此。

连已经走下阶梯的莫长空眼睛都是一亮,哪怕十二圣天,天骄也是稀少的,更别说其他宗门了,而现在……却出现了一个还没有选择宗门的修行学院的学生。

他来清谈会是干什么的?自然是展示宗门的实力,为宗门招收人才。

莫长空的声音传来:“离剑天欢迎你的加入,许你离剑天宗老弟子名额。”

一片安静。

宗老弟子名额?宗门之中,教主为尊,教主之下就是各宗的宗老了。

但想想也是,这可是天骄的资质啊,人家就有哪个资格。

再说,莫长空可不是一般天骄,而这个岌岌无名之辈居然只是差了8个阶梯而已,一看就知道天资有多高了。

谢桢脸都黑了,这个莫长空怎么回事?抢他的话。

谢桢正要开口,他大罗天也需要这样的弟子啊。

结果,“楚潮,我勾陈天同样许你宗老弟子名额。”

“我耀金天……”

谢桢:“……”

这些死不要脸,说好的清谈会前不许接触不许拉人,你们是不是也太无视规矩了。

没办法,这是一个天骄资质的弟子,谁看了都得眼红,招一百一千个普通弟子,也未必有招一个天骄作用大。

比起十二圣天,其他宗门更是激动无比,他们要出一个天骄,可比十二圣天难多了。

谢桢的声音完全被压在了声浪之中。

那场面几乎让所有人看得膛目结舌。

而更多的人也眼睛透亮地看着天醒之路,他们对谢桢的那句沧海识珠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可是,谢桢好像要惹麻烦了,清谈会还没有开始,各宗已经开始哄抢弟子了。

不仅仅是楚潮,刚才表现得不错的其他学生,也有不少宗门如狼似虎地用目光将人盯着。

比起谢桢掀起的热浪,关夫子那里就沉默了很多。

关夫子刚才收到消息,各地夜行神官,皆不再应仙盟之诏,哪怕是关夫子,手都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