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碗人参百合甜汤就被楼子规喝了半碗下肚。

这下子宁小药满意了,飞快地伸手替楼子规把嘴唇一擦,说:“吃了东西,是不是舒服一点了?生病了,就要听话嘛,”说着话,宁小药一抬手,把剩下的半碗甜汤喝了。

“昏君,”知道自己被耍了的楼子规,很不畏死地又咬牙骂了宁小药一声,

宁小药面色讪讪地低头。

楼子规感觉有一股热气从下腹直冲胸膛,接紧着他就浑身燥热,身下那一处涨得发疼,“你给我吃了什么?!”楼子规一把就抓住了宁小药的手。

“啊?”宁小药被楼子规抓得手一松,空碗掉在了床榻上。

就这么两句对话的工夫,楼子规全身就跟着火一样,连双眼都被烧得通红。

宁小药傻眼了,这不应该吧?!等等,她怎么感觉身上好像着火了呢?

楼子规定过六门亲事,可先头三位出身世族大家的姑娘,不是病死,就是死于非命,被世族大家视为克妻之人后,楼家又先后为楼子规找了三户寻常人家的姑娘,不求家世,只求楼家四少能有个妻,结果这三个姑娘也没能等到穿上嫁衣的那一天,全都得病死了。第六个未婚妻死了后,除非是要卖女求荣的人家,再也没有人家愿意跟楼家结这个亲。就这样,楼家看不上心术不正的人家,良善人家又不敢嫁女,再加上之后父兄战死,楼家几位少夫人也相继过世,以至于楼子规到了今日还是孤家寡人,堂堂的安远督师甚至还没有尝过男女欢爱的滋味。

楼子规就感觉自己身处一团烈焰之中,被火活生生烧死,这滋味不比千刀万剐好受,燥热难耐之下,楼子规抬手抓挠自己的皮肤。

“别,”宁小药忙按住了楼子规的手,再怎么样也不能扒皮啊。

有血从楼子规的鼻腔中流出。

宁小药给自己治疗的同时,也忙着给楼子规解“毒”,结果“毒性”发作的太快,宁小药脚一软,就跌到了楼子规的身上。

淡绿色的光芒在手指间窜动,宁小药在做垂死挣扎。

又是那股草木的清香,楼子规抱住了宁小药,更确切的是,在楼督师的认知里,他抱住了这股能让他沉迷的味道,将身子一翻,楼督师就压在了宁小药的身上。

完蛋了……

在理智消失的最后一刻,宁小药的脑子里出现三个大字。

龙榻上垂着的珠帘在半盏茶不到的时间里,从剧烈晃动重新又变成了静止不动。

宁小药听着楼子规粗重的喘息声,傻愣愣地,出于医生本能,跟楼子规说了句:“不要有心理负担,第一次人容易激动,有经验后时间就会长了。”

楼子规目光定定地看着宁小药,先前因药性而通红的眼睛,渐渐地恢复成了黑白分明的颜色,纾解之后慵懒的神情也变得惊怒交加起来。

宁小药抽了自己一耳光,现在是操心时间长短的时候吗?!末世人跟谁谁谁看对眼了,就能找个地方滚床单来一发,在死亡随时会降临的世界里活着,人们都是及时享乐主义者,在宁小药曾经十八岁的人生里,她没跟谁看对眼过,可要说节操,宁医官还真不曾拥过。宁小药不觉得滚床单有什么,横竖她瞧着楼子规也不讨厌,宁小药这会儿满脑袋想的都是,她要怎么跟楼子规解释她的性别问题呢?这人知道她性别为女后,会不会直接下手弄死她啊?!

楼子规的目光从宁小药的脸往下移,抬手就将宁小药的衣衫一扯,“咝啦”的衣衫破碎声中,楼督师的瞳仁剧烈的收缩了一下,怎么会?

宁小药连滚带爬地要跑,无法愉快地玩耍了,她还是跑路吧!

楼子规伸手就把宁小药拽住了,“你,你是女人?!”没敢大声说话,楼子规压低了声音问宁小药。

宁小药瞥一眼楼子规还光着的身下。

楼子规也低头看了一眼,绣着龙凤的床单上落着点点血迹,楼督师铁青了脸,抬手甩被子就将宁小药裹上了。

宁小药指指楼子规的肩膀,说:“你的肩膀又流血了。”刚才那一发,时间不长,但战况剧烈,她到这会儿还没合上腿呢。

“闭嘴!”楼子规低声喝道。

“哦,”宁小药闭嘴。

楼子规躺着发呆,舒爽之后,他这会儿有些崩溃。

宁小药裹着被子下床,翻箱子找衣服穿。裤子脏了,上衣被扯了,连勒小胸脯的裹胸布都被**那位撕成两半了,宁小药很庆幸,楼督师撕得只是衣服,没有要撕她这个人。

楼子规慢慢扭头看向了宁小药,这会儿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屋里没有点灯,宁小药站在一片黑暗中动作笨拙地穿衣服,悉悉索索的,让楼子规莫名地就感觉这人有些可怜。楼督师崩溃片刻之后,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有些秘密,只要让人抓住一根外露的线头,就可以抽丝拨茧,窥见这秘密的全部。

宁玉是谢太后请旨出宫省亲时,早产生于太师府,又被高僧断言与谢太后八字相克,被先皇放在太师府长大,成皇之前,从未踏足过帝宫一步的皇子。现在想来,当年的谢妃怀胎七月,想尽办法,不惜自伤身体也要出宫省亲,之后又早产,重病,高僧批命,这一切都只是谢氏父女变皇女为皇子的把戏罢了。

一个女人如何当皇帝?宁玉就算当得了一时,等宁心长大,宁玉这颗棋子没有了用处,谢氏父女还能留这个祸患活在世间吗?

楼子规紧锁着的眉头,他这会儿要是把宁玉就这么丢出去,就可以毁掉谢太后和谢氏家族,为太子殿下报仇,只是,楼子规看着黑暗中的单薄身影犹豫了。

宁小药穿好了衣服,都没敢回头看上楼子规一眼,嘟囔了一句:“我要出去静静。”

“什么?”楼子规没听清宁小药在说什么。

宁小药几步就冲到窗前,推开窗就跳窗跑了。知道她性别为女后,楼督师一定会更加认为太子死得冤了,不想被打死,她就得跑啊!

眼见着宁小药兔子一样跳窗跑了的楼子规……,总有一种他才是吃亏那个的感觉。

“傻妞换了身衣服啊!”枝头的喜鹊太太看见宁小药后,就扑棱着翅膀大叫了起来。

“她身上有干过坏事的味道,”黑老大叫:“这傻妞欺负了我家督师!”

宁小药……,黑胖团子以为是自己狗吗?等等,不对,宁小药和蹲花台上的四只猫大眼瞪小眼,在偏殿的时候,这长毛猫说什么来着的?两只碗颜色不同,猫是只能分清黑白灰三色的色盲吧?

“傻妞是要给督师做媳妇了吗?”枝头的一只小麻雀问。

黑老大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宁小药。

宁小药转身又跳窗回到了寝室里,在楼子规愕然的目光下,宁小药找到了滚到床肚子里,但没碎的汤碗,抱着碗就又冲到窗前,跳窗出去了。

四只猫还是蹲在花台上,只是之前是黑老大一只猫仇恨宁小药,这会儿是四只猫一起同仇敌忾地瞪着宁小药了。

“说,”宁小药把汤碗递到了长毛白猫的面前,“这碗是什么颜色?”

白猫咪毫不犹豫地说:“红。”

人艰不拆!

宁小药把靛青碗摔了,她竟然毁在一只色盲猫手上!

几只猫咪被宁小药摔碗的举动吓了一跳,一起往花丛里的钻,虽然看不上宁小药的智商,可猫咪们知道,人类是危险的。

宁小药耷拉着脑袋往庭院外走,她还是先去找点什么吃的把肚子填饱吧。

宁小药的身影消失在小动物们的眼前后,小花猫就问黑老大:“督师会娶傻妞吗?”

“为什么督师要娶一个傻妞?喵嘎!”黑老大表示自己不服,自从五年前,楼督师在街上救了差点被马踩死的它后,黑老大就认为恩人督师是天下间最好最好的人,连工部尚书家里的母波斯猫娇娇都配不上督师,宁玉这个傻妞长得不如娇娇,没娇娇聪明,没娇娇能干,这傻妞就更配不上督师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黄鼠狼这时开口道:“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黑老大说:“大仙,我们要发现什么?”

黄大仙眨了一下黄豆一样的眼睛,说:“傻妞能听懂我们说话,她刚才跟小白说话的。”

庭院里的小动物们Σ(△ °|︴,好像是这样!

“圣上,”方堂拎着一个食盒站在寝室门外敲门。

龙榻上的楼子规大力地捏着自己的眉心。

连喊了几声圣上,都没得到宁小药回应的方堂又在门外喊:“督师?”

楼子规勉强拉被子盖住了自己,闻一闻床榻间的那股味道消散得差不多了,才应声道:“进来。”

方堂听不到寝室里的动静,都准备撞门了,听见楼子规说进来,忙就推门进了屋。

楼子规看一眼站在了龙榻前的方堂。

方堂拎着食盒,打量一下楼子规的脸色,说:“督师,圣上不在?”

楼子规说:“她跳窗走了。”

小方将军默,圣上为什么要跳窗?

“什么事?”楼子规问。

方堂忙把食盒拎高给楼子规看,说:“督师,御膳房给你熬了粥,还特意炖了甜汤。”

楼子规捏眉心的手一抖,对甜汤,督师现在心理阴影面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