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之后,江晃坐到沙发上,把昨晚的那个档案袋拿在手里仔细地打量着,祁鹤楼不明所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你都看一早上了。”

“是你写的遗书,”江晃道:“昨天晚上你喝醉了,你朋友给你打电话是我接的,我就拿上来了,他让我好好开导你,没事儿就离你那个冷血无情的干爹远点儿。”

“……”祁鹤楼倒是差点儿把这个茬儿给忘了,他假装不在意道:“你听他瞎说做什么?他一只满脑子只知道他媳妇儿和女儿的中年男人,我要怎么做还需要他来指点我吗?再说这些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别费劲去看这些。”

说着祁鹤楼就打算去抢江晃手里的档案袋,江晃把手往后一抬不让他抢,道:“安分点儿,别动手动脚的。”

祁鹤楼坐到江晃旁边,笑道:“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用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别他妈嬉皮笑脸的,”江晃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打量了个遍,道:“你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怨过我没有?”

“没有。”祁鹤楼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江晃还记得上回在祁鹤楼的车里面,自己险些被他掐死的事情,他那天晚上的状态,摆明了就是要拉着自己跟他一块儿去死,现在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江晃压根儿就信都不信。

这小子从小就一股狠劲儿,丁点儿大的事情都能记恨好久,就这脾性,心里怎么可能一点儿怨恨都没有?

“还说谎呢,你刚回来那会儿可没少来找我茬儿,就你那恨不得弄死我的狠劲儿,我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相信你没怨过呢?”

“还不是你去跟人相亲来气我,”祁鹤楼心虚道:“我一看到你跟其他人不清不楚的就来气,我还没死呢,你就到处跟人鬼混。”

江晃一巴掌打到祁鹤楼胳膊上,道:“你还说你没怨气,现在是谁在这儿闹脾气?要不是我聪明,你还打算一直在我面前嬉皮笑脸的就蒙过去了是吧?”

“我刚回来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儿怨你,你都不问我就把我当成是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了,”祁鹤楼一想到以前的事情脸色就垮下来了,道:“还一点儿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要是早点听我说的话,说不定……说不定我们就不会分开这么长时间了。”

江晃微微仰起头,道:“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祁鹤楼凑过去抱住江晃,道:“我只是有点遗憾我们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在一起,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居然都不知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给你气受,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是算了吧,我已经不想再去深究以前的事情了,”江晃只觉得很累,好像很久都没能把紧绷的神经松下来过了,他问:“你背上的疤,不是磕的吧。”

祁鹤楼本来想搪塞过去,但是他迷迷糊糊记起了昨天江晃在被窝里说的那些话,江晃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个地步,生气了也没发脾气,怎么着都不该继续瞒着他。

“不是。”

“那是怎么弄的?”

“不是什么好事,”祁鹤楼问:“如果我说了我做了很无耻很坏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江晃挑着眉看他,似乎是在问他能做出什么坏哎,“那得看你做的是什么事情了。”

“我之前在西藏的时候,跟着别人一块儿去卖过假药,虽然是假药,但是对人体也没有什么害处,就是些普通的中草药做的,”祁鹤楼道:“当时发了笔小财,那会儿我真的是活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铁了心要把这条路走到黑。”

江晃问:“那然后呢?”

“之后卖假药的事儿被人发现了,”祁鹤楼叹了口气,道:“当时本来想跑的,结果跑错路了,跑到人家村子里,被人砍了一刀,那些人也被吓得不轻,报了警之后,当时年纪还小,差月份才成年,警察也没拿我怎么着,就逮着我教育了好半天。”

“那他们没带你去医院吗?”

“去什么医院?”祁鹤楼哼笑了一声,道:“去了医院还不是得我自己来掏钱,我才不去,之后去诊所包了纱布,没几天就好了。”

“你就为那点儿钱,这么重的伤连医院也不去?”

“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就想多攒点儿回家,”祁鹤楼笑了笑,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现在有的是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你不用担心。”

“我他妈是嫌你穷吗?”江晃手伸进了祁鹤楼的棉布T恤里面,指尖轻轻地顺着那道粗糙的疤痕往上摸,生怕稍稍一用力就会把他弄疼了。

“你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嫌你没钱过?”江晃突然就变得很难过,以前祁鹤楼上高中的时候,就是为了钱让自己的手臂留了一道一道的疤,之后又在背上留了一道。

江晃的声音变得有点儿喑哑,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在江晃的抚摸下,祁鹤楼觉得自己那条已经完全愈合的疤痕好像又开始疼痛起来了一样。

他俯身分开江晃的两条腿,随后自己坐在沙发上,让江晃跨坐在自己怀里,把人死死地抱紧,道:“我已经不痛了江晃,真的,你别难过。”

祁鹤楼抱着小幅度地江晃摇啊摇,摇啊摇……

“我以前一直以为肝肠寸断是夸张的说法,上初中那会儿,教我语文的那个女老师,自个儿讲首什么离别思乡的诗都能把自个儿讲哭,她不是这边的人,是从西北那边嫁过来的。”

祁鹤楼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已经快记不清那个女老师长什么模样了,却还记得她讲诗把自个儿讲哭的事情。

祁鹤楼继续道:“当时我还和腾悬月坐在底下嘲笑她矫情来着,想家就回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之后我老是时不时地就想起这事儿,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什么事,想一次就笑一次。”

祁鹤楼歪着头靠着江晃,道:“后来自己被人扣在新疆回不了家之后,我就笑不出来了,我没怕过什么,可是被砍了那一刀之后,我就老是在怕,我怕自己哪天冷不丁儿地就死在外面了,更怕死了之后,尸体都烂在外头,到时候我再想来找你就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那时候是真的觉得肝肠都能痛断,所以还笑人家做什么?不笑了。”

“你在外面这些年,肯定很难过,”江晃抱禁了祁鹤楼的肩胛骨,哑声道:“这些我全都不知道,还明里暗里地怨恨你……对不起……我还一直把你当成是这么坏的人,其实我才是那个坏人。”

“瞎说,”祁鹤楼像抱孩子似的抱住江晃继续摇啊摇,就像在哄不听话哭闹的婴儿一样,道:“你一点儿都不坏,很善良,我很喜欢。”

“祁鹤楼,你恨我吧,别喜欢我了。”江晃的声音闷闷的,一听就知道他不开心。

“那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就不喜欢你了,”祁鹤楼抱着江晃一点都没松手,道:“如果你不打算这么做的话,就别再说这话了,你说这些话比什么都来得痛,我不怕苦难,就怕你用这种语气让我放弃你。”

“那我不说这种话了,”江晃道:“我……我喜欢你。”

祁鹤楼把江晃往自己怀里摁了摁,凑到江晃耳边,耳语道:“我对象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们要不要做点儿什么?”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你,”祁鹤楼握着江晃的后脑勺,凑过去和他热烈地吻在一起,道:“现在就干。”

江晃:“那你可得快点儿,要是被你对象撞见可就没法儿交差了。”

“妖精,”祁鹤楼在江晃的腰上打了一巴掌,道:“男人可不能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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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鹤楼全身都是细密的汗,江晃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人都还沉浸在**的后戏情调之中,躺在狭窄的沙发上微微喘着气,起伏的胸膛变得越来越平缓。

祁鹤楼抬腿搭在江晃的腰上,侧过身子从茶几上摸了根烟来抽,江晃动都懒得动一下,由着祁鹤楼把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你要我死可以直说,干这么狠。”江晃半闭着眼睛。

祁鹤楼笑了一声,单臂把江晃揽在怀里,伸手掸了掸烟灰,道:“太心急了就没控制住,江晃啊……”

江晃下巴硌在祁鹤楼肩膀上,懒倦道:“叫魂儿呢?”

祁鹤楼偏过头去亲了亲江晃的脸颊,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吗?”

江晃迷迷糊糊道:“不知道。”

“我最遗憾的,是比你小了两岁,”祁鹤楼手环在江晃腰上,指尖熟练地摩挲着他腰间的皮肤,道:“如果我比你早出生十年,不,五年,五年就够了,如果我早你五年出生,就不用狼狈成那个样子出现在你面前了。”

江晃:“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