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夜的时间,四马路上就轰传起一个新人物的诞生,他就是‘龙九爷’。

当夜浴池堂子里有各势力的耳目混杂其中,龙崇九的勇悍和霸气深深的震慑了他们,以至这些人回去向老大们汇报时说话都有些打抖,一番添油加醋之后,‘龙九爷’更为传神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对于那些大佬级的人物这只是鸡毛小事,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在上海滩讲的不光是个人能力,更重要的是背景和势力。

每天冒出头的亡命徒多的不胜玫举,也不差乎再多一个龙崇九,充其量他不过是匹夫血勇之徒,敢侵犯大佬们的利益,照样斩他。而龙崇九此时巴不得他们小瞧他呢。

曹小四在太阳下山前终于重见天日了,他为自已找到了靠山而深感庆幸,听黑狗转叙九哥的大展神威,小四激动异常,在上海混了多年,终于找到明主了。

本来龙崇九要给小四接风洗尘,但陆连奎却派人来找走了他。

无奈只好让众兄弟和小四子庆祝了,加上捕房里的林志雄等人,他们也够热闹的。

夜色苍茫中,龙崇九步入了中央旅社,还是那间贵宾单间,不过今天的陪客中多了两个人。

除了陆连奎,妙忆香,马德荣,另两个其中之一是陆连奎中央旅社的领兵的大头子曹景湖,一个是中南饭店看场子的大头目何进武。

“兄弟来迟了,让陆爷和诸位兄弟多候了。”龙崇九向大家抱了抱拳含笑道。

“哈,兄弟,有你的,听小的们说你昨天在和记澡堂子大发神威,把常贵三整惨了?”陆连奎显然心情爽美,竟站起来迎接龙崇九。

其它人见他都站了起来,也不由都站了起来,而那两个生面孔明显对龙崇九含着敌意。

龙崇九心下了然,自已得陆连奎青睐,他们吃醋了,在怪自已和他们争宠呢吧。

“陆爷,小事一桩,那个不开眼的东西找了些个小流氓砍我,兄弟小小教训了他一下。”

“教训的好,姓沈的都不敢出大气了,他算个什么东西,明知你是我陆连奎的人还敢动刀子,明天我就让他从公共租界滚蛋。”陆连奎一摆手让大家全坐下,充满霸气的道。

龙崇九落坐后对妙忆香客气的点头问候,这是礼节,所以没人怀疑什么。

“陆爷,您犯不着和他生气,这有损您的身份,为了这点鸡毛小事就动气还不给气死吗?沈杏山要是识相的话他自会处理,要是不识相兄弟过些日子就替陆爷打发他上路。”

“哈,小九子,头一眼见到你时我陆连奎就知道没看错人,你果然没叫我失望,今天叫你来没别的事,以后四马路你给我管着,其它人我撤掉,你自已说了算,要多少兄弟你开声。”

“陆爷你看得的起兄弟,我也不让陆爷失望,兄弟用不着,我也有几肯卖命的小弟跟着,不过要干,我想干大的,陆爷你的意思呢?”龙崇九深望了一眼他道。

马德荣,曹景湖,何进武都不由一惊,同时望向龙崇九,妙忆香更瞪了他一眼。

“哦,大的?你说说怎么个大法儿?”陆连奎脸色深沉的问道。

“陆爷,四马路在我们公共租界您的辖区里,有些人的手伸的太长了,兄弟的意思斩了它。”

一语惊四座,连陆连奎都怔住了,好大的胃口,这小子真倒不知天高地厚吗?

马德荣此时开口,道:“龙兄弟,你可知这四马路伸过来的都是谁的手吗?”

“马哥请赐教,兄弟洗耳恭聆。”龙崇九脸上笑容不变,一双眸子神光炯炯盯着他。

马德荣在捕房也混了多年了,这方面他是相当了解的,清了清嗓子道:“兄弟你听了可别吓着,杜大亨的门徒荀天正,黄大亨的门徒罗俊北,张大亨的门徒白海华,江北大亨顾竹轩的门徒苏良太,青帮‘大’字辈的张仁奎,刘登阶,步章五,高士奎,梁绍堂,曹幼珊,阮慕白,李琴堂,袁克文,荣华亭这些大佬们谁的手没伸过来?抛开他们不说,次一辈的顾嘉棠,高鑫宝,叶焯山、芮庆荣、杨启棠、黄家丰、姚志生,尤阿根,尚武,任文桢等都在这里坐地分赃,我们怎么斩他们?你是想让陆爷挑战全上海的黑势力吗?”

这姓马的够黑,居然这么将了龙崇九一军,陆连奎的脸马上黑了下来。

曹景湖这时也火上浇油道:“龙兄,你不是想让我们陆爷成为上海滩的大大亨吧?”他话内的讥讽之意份外明显。何进武也跟道道:“龙兄是何居心,竟然想挑索陆爷下枯井?”

妙忆香面上没有表情,可心里却紧张都了极点,这个冤家真是不知死活啊。

龙崇九突然大笑,扫了他们一眼,才目注陆连奎道:“陆爷,您就是忍让的太厉害才给这么多只手伸了过来,那些过了气候的‘大’字辈儿算什么玩意儿?那些次一辈儿的还不都是三大亨的爪牙吗?象这么下去陆爷很快就要退出大上海的名人舞台了,据兄弟所知,斧头帮的王光九地盘上好象没多余的手伸过去吧?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王光九够狠,有魄力。”

陆连奎的脸色变的相当难看,自已确实比不上王光九这位斧头帮主,三大亨的手谁敢伸过去捞他的油水,论门徒自已比王光九多的多,可论实力就没法和人家比了,自已这边是一盘散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龙崇九说的没错,那些老一辈还不是杜张黄三位的撸子吗?小一辈就更别提了,如此看来自已的好日子真的要到头了,现在还耻笑沈杏山,而不久的将来自已有可能步上沈杏山的后尘。

马德荣冷哧一声道:“龙兄,你太年青,血气方刚,对大上海你还了解的不够。”

“陆爷三思啊,我们的力量远远不够挑战任何一位大亨的呀。”曹景湖也进言道。

“龙兄弟,你是外乡人,还是乖乖在你捕房混口饭吃过安生日吧,江湖上混不是靠血气的。”

“何兄此言深合龙某心意,我说过要提着刀子去把他们砍出去吗?大上海有多少混黑道的我能不清楚?一人一口唾液就把我们淹死了。轰他们走根本不用我们动手。”

这话让闻听者无不一震,陆连奎顿时来了精神,忙道:“小九子有何高见?何妨说来听听。”

“陆爷,您不会不知道在这四马路上或公共租界里谁才是老大吧?”

“这还用说,当然是英国人了,这里必竟是租界嘛。”陆连奎当然知道自已是靠谁过日子的。

“龙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们今天不谈这个,来喝酒。”妙忆香手在下面捏了一下陆连奎,并朝另几人瞅了一眼,陆连奎马上反应过来。

当下他笑道:“对,不谈这事了,还得谢谢小九子昨天送来的消息,香香的表哥竟给关在了华德路监狱里,明天九子你陪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妙忆香却道:“老爷,香香也要去,人家好久没见表哥了,你答应好不好嘛?”

“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只要问题不大,我马上把香香的表哥弄出来。”陆连奎笑道。

话题的转变让马德荣,曹景湖,何进武等三人都大感不愤,他们更对龙崇九心存芥蒂。

同时也对一向谨慎的四太太生出了进一步巴结的想法,这个女人真是能左右陆爷的人物啊。

接下来的酒宴在另一种很不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着,只到谈起玩女人才进入了另一个**。

妙忆香似司空见惯般,没有丝毫的难为情,反而在关健时还插睛两句嘴,惹的大家心直痒。

对陆连奎来说他是只敢心痒,不敢身痒,现在这身子板真的不行了,吃了‘金刚丸子’都不是四太太的对手,他哪敢招惹她,从她那隐藏的幽怨中陆连奎知道,一但上了她的床,将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这个女人以后只能过花瓶的日子了。

他当然不知道这只花瓶快保不住了,人家已心有所属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就成了另一个男人的**恩物,陆连奎当然不会想到谁敢在他头上动土了。

龙崇九心里暗骂这一堆蠢才,靠他们一万年也成不了大事,尤其那个马德荣更为不堪,彻底一个投降派,一个非常合格的汉奸人选。

这几个家伙都是坏事的苗子,将来都得收拾,省得他们碍手碍脚。

别的不说,只是因为妙忆香这档子关糸他们留不得,否则的话自已这名声都得坏在他们嘴里。

现在只能把陆连奎推到前面扛大头了,有什么事全由他来承担,就看他拿不拿得出魄力了。

想当大亨就得付出代价,要不就要给别人让路,而陆连奎现在别无选择,他也清楚杜月笙黄金荣和张啸林在谋划着对付他,他们伸到公共租界的手正说明了这种可能。

先吞噬下面那些小流氓,再慢慢分化公共租界的洋大人们,收拾陆连奎只是最简单的一件事。

夜宴散场后,陆连奎并没有挽留龙崇九,这是他聪明之处,他还是要和两大头目商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