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萦脆生生应了,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秀夫人见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下一片胆寒,连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季明均,哀凄的叫道:“季大人!”

季明均忍不住道:“大人……”

楚江宁回他一眼:“嗯?”

那一刻,季明均觉得自己眼前之人不是帝域特使,不是帝君近臣,而是自幽冥而来的灭世阎罗。

他一口气顿时泄得干干净净。

秀夫人被带下去用刑了,而楚江宁甚至十分闲适的唤来郡府侍女给他添上新的灵茶。

大堂离刑室较远,并没办法听到秀夫人的惨叫声,但季明均实在有几分坐立难安。

秀夫人跟在寒郡首身边多年,平日和他也有几分交情。

踌躇再三,季明均硬着头皮道:“大人,秀夫人只是个弱女子,也许确实不知情呢?”

楚江宁轻轻一笑:“若她真不知情,那寒郡首不是还有其他六十九位夫人,三十二位公子,二十七位小姐吗?挨个审过,必能问出几分消息。”

季明均:“……”

一个时辰过后,如萦归来,道:“禀特使,她招供了。”

楚江宁却并未细问,反而是对着有些忐忑的季明均道:“本使便全季大人一番情义,这个秀夫人既已招供,人就交给你了,你唤人好好照顾便是。”

季明均只余苦笑:“多谢大人体恤。季明均走后,楚江宁方才示意如萦继续。

“这是按照秀夫人所言,从寒家老宅起出的。据秀夫人所言,寒郡首平日对这个盒子极为宝贝,连她都不许擅动。”如萦奉上一只三尺见方的木盒。

木盒内,唯有几册典籍、一张令符和一枚玉制钥匙。

楚江宁先拿起一册典籍,翻开。

他灵识无比强大,灵识一扫,典册内的文字信息便尽收识海。

然后,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殿下?”如萦疑惑。

“无……妨。”楚江宁抬手示意,微微闭眼,脸色青白,内心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这是一册话本。

一册文字优美,内容详实的话本。

话本名长安记。且说,古之有一少年名叫长安,长安,取名为一世长安之意,是父母对其的美好祝愿。但少年的命运,并不长安,反而飘摇破碎,卑若尘埃。因家中贫困,长安被家人卖至奴场为奴,因心地善良性情柔弱,颇受折磨。一次因出手维护一女奴得罪了权贵则,权贵强要了他,将他百般折磨,日夜不休。后来又被权贵则转送他人,辗转于不同权贵之手,这些权贵们高高在上,对少年长安却毫无例外的残虐欺凌,长安被日夜折磨,奄奄一息。时遇初恋情人腾,腾已拜入仙宗,成为仙宗弟子,与奴隶长安云泥之别,长安心中苦涩,只能按捺下一腔情愫,但腾却似对长安恋恋不舍,数次出手相助。最后却得知原来自己在腾眼中,不过是他初恋情人羽的替身,腾对长安的所有温柔,不过是想要欺骗他给自己的初恋情人换心而已。长安身心受创,生无可恋,最终答应为羽换心。

少年长安的命运究竟如何呢?

第一卷 毕。

第一卷 共十万余字,其中情节遭遇均一笔带过,总共写了不到三千字,剩余部分尽是那些红浪翻滚、芙蓉帐暖的**事,极尽详尽之能是。

他舅父!

帝君妻弟!

一郡之首!

坐拥一方之富,家中姬妾如云!

竟然!

看这种!

荒****、有悖伦常、完全不知所谓的三流烂俗小黄书!

还当宝贝珍而重之的藏起来。

楚江宁强忍恶心,继续看木匣之物。

他这次学乖了,不敢再用灵识。

目光老老实实的逐一从封面上划过。

长安记一卷、长安记二卷、长安记三卷、长安记四卷、长安记五卷。

终于,在一堆小黄书中艰难的找到了。

税收账册。

楚江宁舒了一口气,连忙打开玉简。

里面详细概述了近百年的税收明细。

楚江宁合上账册,沉吟道:“不对劲。”

遥泽郡的税收大部分依靠巫山灵矿、药韩灵草及来往商贸。

支出则是郡府日常运营、供奉府兵门客之俸禄、年节盛会、扶贫赈灾之用。

支出每年均衡,但税收一栏却在逐年递减。

主要是巫山灵矿减产,药韩灵草欠收。

一两年尚算偶然,十年……

确有问题。

楚江宁合上玉简,沉吟一阵:“我出去看看,你……盯紧季明均,有何异动,如实记下,待我回来再说。”

“是。”

楚江宁捏了个法诀,悄无声息的离开郡府。

他先去巫山看了几圈,然后又绕着郡城四周的药田处转了几圈。

若有所思。

他回到郡府,如萦来禀:“殿下,季明均……确有问题。”

“他安顿好秀夫人之后,孤身一人就去了城外,奴婢远远的瞧着,他进了一处密林,到了一个山洞前。山洞狭小,奴婢不敢跟得太深,可看洞内人的穿着举止,倒和郡府的府兵有些相似。”

季明均究竟在暗地里密谋些什么?

楚江宁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了几下,道:“那便看看。”

所以,季明均回府之时,正好看见刚刚被医士治疗过、包扎上伤口的秀夫人……被府兵从**拖了起来,满脸惊恐。

季明均:“……”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特使大人不是刚说要好生照顾,怎么转眼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叫住府兵。

“这……怎么回事?”

府兵道:“禀大人,特使大人说账册一案尚有疑点,还需再审问。”

再审?

现在已经半条命都没了。

季明均胆战心惊,连忙去找楚江宁。

楚江宁低头喝茶,模样端庄秀丽:“本使查验历年账目发现,遥泽的税收在逐年递减,其中定有贪墨之事,君上命本使肃遥泽不正之风,清寒江陈年积弊,君命在上,只能委屈秀夫人了。”

季明均苦苦相劝:“秀夫人不过是个弱女子,再受刑恐怕性命危矣啊。”

楚江宁微微一笑:“无妨,她死了,还有别人,寒家家眷这么多 ,总能审出来几分消息。”

短短几日相处下来,季明均已深知这位特使大人心狠手辣,还待再劝说,如萦已经进来。

“禀特使,她招了。”

居然这么快。

看来伤重之下确实会使人意志软弱。

“据秀夫人所说,她对寒郡首的贪墨行为一概不知,也不知道他的私藏库房在何处,但却提供了几个寒郡首常去之处,也许能从中找到藏赃之地。”

楚江宁敲敲桌案:“都有哪些?”

“有琅琊阁、锦绣园以及东山密林,离郡府最近的是琅琊阁。”

“好!”

楚江宁转头吩咐道:“带上人,吩咐下去,这几个地方我们挨个搜,一定要找到赃物!”

“是!”季明均低头,朗声应道。

琅琊阁名字听着正经,其实是个很不正经的烟花之地。

一帮府兵翻箱倒柜,把琅琊阁闹得鸡飞狗跳,老板艳娘苦笑涟涟。

结果……连根鸡毛都没找到。

楚江宁雷厉风行,带着人又去了下一个点——锦绣园。

锦绣园是属于寒家的私人庄园,种植着寒江精心从各地搜罗来的高级药草。

样样珍贵。

但赃款,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是东山密林。

“寒江没事去这人迹罕至的密林做什么,着实可疑。”

“属下似乎看到秦刚了。”

一行人刚入密林,就有个府兵来禀。

“属下与他同期入府,绝不会认错,寒郡首被抓当日他便不知所踪,想不到竟在此处!”

楚江宁吩咐道:“跟上。”

于是一行人顺利跟着失踪已久的府兵秦刚来到石洞,顺利将此地看守的原府兵全部制住,也顺利地看到了他们看守之物。

遍地灵矿灵石,不计其数。

季明均道:“大人,看来此处便是寒郡首藏赃之处。”

楚江宁闷不吭声,瞅了几眼,有些嫌弃:“就这?”

季明均:“……”

“不知大人觉得有何不妥?”

楚江宁道:“此处灵石虽多,品相却不高。这么说吧,这满洞的灵石加在一起,还不如刚才锦绣园里一株灵草。”

季明均有些艰难道:“原来如此。”

楚江宁微微一笑:“如此大费周章派人看守,肯定不是为了这些不值钱的灵石,此处……定有猫腻。如萦,上次得来的爆燃石还在吧,把此地给本使炸了。我倒要看看,这儿到底藏了什么!”

“是!”如萦正要掏储物袋。

便听季明均惊慌大喝:“大人万万不可啊!”

“哦?”

楚江宁回头看他,黑眸澄澈:“有何不可?”

“这……”季明均一时语塞。

楚江宁上前走了几步,替他回答:“遥泽税收连年递减,是天灾而非人祸。巫山矿脉枯竭,药田土壤结块,灵泉干涸,俱是因为此方土地正在竭尽全力供养神物。”

他走到季明均身侧,袍袖一挥,灵石化作飞灰,缓缓露出被遮掩之物。

那是一个足有三尺宽的硕大乌龟脑袋。

乌龟闭着眼,脸部满是皱褶,似乎还在沉睡。

季明均面色惨白。

楚江宁道:“石旋,上古神兽,天生地养,一出世便有云峰战力,成年后实力堪比至尊,通天彻海,无可匹敌。你等却在此私自豢养,可是有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