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萦“……”她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主子一身黑袍,阴气森森的假扮魔宗高人,去欺骗那一把年纪的西洲洲主为徒的场景。

顿时不寒而栗。

楚江宁露出愉悦的笑容“他还以为他豢养的是他自己的魔兵呢?却不知道……那是本君的魔兵,只是让他帮忙养一下而已。”

如萦“……”

除了「君上圣明」,她着实没别的话好说了。

“眼下西洲群龙无首,韩大人得先在西洲主持大局,等您敕封新任洲主,无暇脱身。那东洲那儿……是要派谁前去?”

“师兄要留在这儿为我镇守帝都。嗯……前日议事殿内投诚最快、最贪生怕死的……就让马行烈去吧。”楚江宁思索了一番,巧妙的定下人选。

如萦点头称是“马大人确实是位……人才。”

却说东洲洲主萧明昊,他这边刚刚得了纪流霜兴兵造反的消息,还在疑惑不是约的两日之后吗?却也不敢怠慢,悄悄带了人马赶赴边境支援老弟。

他刚走到半路,就听到了纪流霜豢养魔兵,私练魔功之事败露,已被韩宗歼灭的消息。

他立刻折返。

却遇上了,带着南军前来兴师问罪的马行烈。

萧明昊看着身后声势浩大的南军,笑容微微有些凝固“马兄,你这是……想要作甚?”

本来好好在家养伤的马行烈突然得了这么个差事,也不知该哭还是该哭。

他也看着萧明昊身后全副武装的东洲军,皮笑肉不笑的道“萧洲主这是准备干什么去啊?”

萧明昊道“本洲主听闻纪流霜那厮胆敢兴兵作乱,于是点齐兵马,特地前去平叛,为君上分忧!”

“萧洲主真是赤胆忠心啊!不过此事无须劳烦了,纪流霜的乌合之众已被尽数歼灭,他本人也已束手就擒。只是……审问之时,他供出了一个同伙,不巧便是萧洲主您呢!”

“老夫冤枉啊!”萧明昊连连喊冤“那纪流霜狼子野心,老夫怎会与他为伍。此事纯属构陷!听闻此人私自豢养魔兵,偷习魔功,已沦为魔宗奸邪。此定为他分化构陷之计,马大人万万不可被这小人的奸计所欺啊!”

他言辞恳切,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模样,他面前的要不是他的同类马家主,换了个旁人来,恐怕就信了。

马行烈道“可……证据确凿。”他挥了挥手,手下兵士就捆了一人上来。

“此人,萧大人可识得?”

萧明昊看着那熟悉的脸孔,一脸茫然“这是何人……老夫未曾见过啊?”

“这位,是纪流霜的信使。三日之前,他曾受纪流霜之命,给你送过一封密信,邀你一同起兵造反。”

马行烈拿出一封密信“此乃从你府中搜出的密信,确是纪流霜亲笔所书,上面还有他的印记。你还有何话说?”

萧明昊看着那熟悉的密信,矢口否认“这密信老夫更不曾见过了。”密信他阅后即焚,怎么可能到了马行烈之手,必是假的。

当然,他也不好直指马行烈造假,于是将锅全数推到纪流霜身上“这必定是纪流霜的奸计,是他派人将密信偷藏在我府上,意图构陷于我。”

马行烈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说了可不算。这就劳烦萧洲主随我一同前往帝都,由君上圣裁了。”

他见萧明昊露出迟疑之色,微微一笑“怎么了?萧洲主不敢?莫非是做贼心虚。”

萧明昊确实不想去。

他在东洲独霸一方,去了帝都便是瓮中之鳖,任人鱼肉了。

只是……

他看了看马行烈身后同样全副武装的南军。

这儿是东洲,马行烈有南军,他同样有百万东洲大军。

这件事糟就糟在了纪流霜身上。

纪流霜刚兴兵造反,便被暴出偷习魔功,从位高权重的一洲之主沦为了丧家之犬。偏生自己还被查出同他有所牵扯,自己若在此时拒绝去帝都,甚至率兵反抗,很容易便被扣上纪流霜同伙的帽子。

若同样沦为魔宗奸邪,哪怕是平日里忠心耿耿的东洲军,恐也会背弃于他。

权衡再三。

萧明昊只能答道“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你去便是。相信君上圣明,必能还我清白!”

他心里想的是:去便去了,无论如何他都是东洲之主,难道新君还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他性命不成?

看出他的想法,马行烈心中暗觉好笑。

实在天真!

这位君上岂能以常理而论,等他到了帝都,见了帝君,便万事都由不得他了。

却说韩宗那头,他入主西洲洲主府,开始打理西洲诸事。

纪流霜留下的烂摊子实在让他焦头烂额。

首先是随纪流霜叛乱的西洲军,按照君上御令,投诚者恕,不悔改者杀。至于其他大小官员,一一清查,凡涉此事者,全数抓回帝都由君上处置。

还得安抚西洲民心,处置纪流霜的家小。

韩宗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忙的晕头转向。

真恨不得君上立刻敕封新任洲主,把手头上的烂摊子给卸了。

他左等右等,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来了君上的诏谕。

打开却傻眼了。

这并非敕封新任洲主的诏谕。

反而是敕封遥泽郡首的诏谕?

季明均,是何人?

韩宗命人调来季明均的档案,仔细看了起来。

这季明均是原遥泽郡郡首寒江的副手,寒江获罪之后曾暂代了一段时日的遥泽郡首,但很快君上便赐封了新任郡首,季明均自然又重新沦为副职。

而且仅从履历上看,此人无论家世、修为、能力、手腕俱是平平,毫无半点出奇之处。

君上为何在这紧要关头特意赐封于他呢?

难道仅是因为他曾是寒江副手?

但老实说,寒江获罪之后一直被囚在刑狱之内,君上上位久矣却半点没有把他放出来的意思。

若换作别人他可能会觉得也许是顾及天下非议,但君上哪里是会顾及天下非议之人。以他对君上的了解,之所以迟迟未做处置,可能……纯粹是忘了。

难道这季明均其实乃是君上早早埋在遥泽郡,埋在寒江身边的一颗钉子?

遥泽郡。

季明均接到任命诏书之时还尤在梦中。

遥泽郡郡首,现在已经是前任郡首的陈文向他道贺。

“恭喜季大人了。”

他即将调回帝域,是以恭贺的笑容真心实意,不见半分勉强。

季明均仍然有些惶惑“这……为何是我?”

“季大人德才兼备,君上圣明,自不会让明珠蒙尘。”

季明均捧着任职诏书,却不知怎的,突然间想起那位特使大人。

大人走前曾言,说他虽才能不足,但爱民之心,足堪为郡首。

他虽然当时心中腹诽这位特使自己都自身难保,但之后几日,午夜梦回间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直到……

君上委任新遥泽郡首。

根本……不是他!

他隐隐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

还向新郡首打听那位特使大人的近况。

得到的答案却是……未听过此人。

可今日……

曾经的许诺兑现。

季大人内心陷入了强烈的喜悦之中,不仅是为自己新得郡首之位,还因为既然特使大人能为自己谋得官职,想必此时处境大好了。

那他便安心了。

韩宗这边刚刚处理完季明均之事,倾落公主便找上门来。

她朝韩宗行了一礼,直接问道“大人,君上……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她脸色苍白如雪,楚江宁说要砍她手足那就是砍她手足,虽然上古灵药可使断肢重生,但是手足断裂的剧痛犹在眼前,她如今对楚江宁是又惧又怕,心中只是万般悔恨为何当初如此不开眼,竟得罪了那般煞星。

事已至此,她只求能全身而退。

韩宗看着眼前袅袅婷婷的女子,内心有些复杂。

不可否认,此次大战能如此干脆利落的结束,这位倾落公主居功至伟。

若无她当众指证,恐怕就算此仗能胜,也要付出极大代价。

但另一方面,她如此毅然决然的背叛亲父,大义灭亲,又让他隐隐有些厌恶和畏惧。

至于她此时的疑问,韩宗老实说也揣测不出君上心思,只得出声安抚道“公主放心,君上仁德,必不会牵连无辜。”

纪倾落又再度向他行了一礼,她脸色苍白,却自带一股楚楚动人的韵味“父亲虽罪孽深重,我母亲和弟弟们却俱是无辜,还望大人在君上面前能为我们美言几句。大人恩德,倾落必结草衔环以报。”

韩宗只得道“那是自然。”

他内心无比殷切盼望,君上能赶紧赐封新洲主,让他顺利撂下这个烂摊子。

这一等,便是数月。

赐封新洲主的诏谕才在韩家主的望穿秋水中姗姗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