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唾弃司徒家主的贪生怕死,还是该纠结于是否屈从于邪佞**威之下。

楚江宁皱了皱眉,十分失望的抽回不灭。

司徒家家主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救命神丹不要钱般的咽下。

不灭的伤,就算能用神丹救回性命,但短期内他只能缠绵病榻了。

满殿一片安静,这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我马行烈,愿为君上效命,如有……”

楚江宁还未收剑,立刻就有人上赶着前来宣誓投诚,而且还是堂堂马家家主。

“且慢……”

楚江宁突然出声喝止。

在马家家主有些不安的目光下,慢条斯理的道“立誓,不是你们这样立的。休想给本君……浑水摸鱼!”

马家家主“……”

“我此生唯君上之命是从,君上谕令,必将鞍前马后,百死不悔,若生二心,做出违逆之事,必家族沦丧,神魂受火焚之苦,永世不得超生。一个字都不能错,好好念!”

马家家主“……”

这也太过分了吧!

见他居然还敢迟疑,楚江宁以手抚剑,笑意森冷“怎么,不敢立?”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视下方“还是你早有二心,明着对本君宣誓效忠,内地里其实打算背叛?”

他语气轻快,是仿佛品茶赏花般的优雅闲适,马家家主却只觉浑身寒意刺骨,一个激灵,立刻念道“我马行烈,此生唯君上之命是从,君上谕令,必将鞍前马后,百死不悔,若生二心,做出违逆之事,必家族沦丧,神魂受火焚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血芒闪现,血誓结成。

楚江宁拿剑的手放下了。

马家家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天地间一股无形的桎梏禁锢住了他。

心中五味杂陈。

暴君森冷的目光再度落下“你们?”

于是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的宣誓声响彻议事殿。

血芒一个接着一个涌现。

等所有人都宣誓完成,楚江宁收好不灭剑,对着满室血污,神色温柔“诸卿今日辛苦了,回去好生修养。多加保重,天域将来还要依仗诸位辅佐呢。”

这话说得又客气又虚伪。

大家神色木然。

反正血誓已立,今后便说反抗,就连背地里想搞小动作的心都不能了。

随他罢。

还是那处普通宅院。

还是七位家主。

七人再度聚首,没了愤怒,没了算计,只余怅然。

都已投降认输,何必挣扎。

一向与马家家主不对付的吴家家主讥讽道“马行烈,你不是一直都对君上十分不满吗?怎么投诚得这么快?真有够不要脸的。”

本人确实不要脸的马家家主辩驳道“第一个投诚的可不是我啊!”

司徒家主连吞了几瓶子的神丹,依然脸色苍白“反正最后结果也是一样,早点晚点又有何区别。”

风家家主苦笑道“昔年我等随帝君征战魔宗,六位魔祖哪一个不是魔功滔天,心狠手辣之辈。面对魔宗的威逼利诱,无数次生死存亡,我们也未曾失手。现如今,却如此贪生怕死,甘心为虎作伥。我们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秦家家主道“当年我等孑然一身,方能视死如归。现在我们位高权重,舒服的日子过得太久,根本不舍得放弃,早便没了血气。”

马家家主道“何况君上虽然手段极端,但到底是行过祭天大典的正位主君,而非杀人如麻的邪魔歪道,我等屈从于他,虽然令人不齿,倒也不至于是什么滔天大罪吧!”

风家家主冷哼一声“君上,与杀人如麻的邪魔有何分别?”

“到底不是!”司徒家主缓缓道“方才同他交手,你们也看到了,他无论是灵力功法,皆一派浩然,不带半丝邪气,我原本以为他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修为,必是走了邪道!难道这便是天纵之才?这也是我立誓得如此之快的原因,他若是邪魔,哪怕死在不灭剑下,我也不会屈从的。”

风家家主百思不得其解“他那行为作派,是怎么修出这般巍然正气的灵力的?苍天可还有眼?”

魏家家主喃喃道“难道他真是天命所归?”

“……”

姚尘宫。

楚江宁一边咳嗽,一边接过如萦递上来的汤药。

同时与这么多人相斗,就算是他,也不至于一点代价都不用付。

不过是强撑着而已。

如萦担忧极了“那九叶碧海罗您不该给出去的,现在伤更重了可怎生是好。”

楚江宁安抚道“放心,哪怕我伤重得起不来身,对付这些跳梁小丑,也不在话下。”

如萦无语“今日之事,那些人必引为生平奇耻大辱,不会透露。但议事殿大门紧闭,臣工们一个个重伤而归的消息到底是瞒不住的。这消息一出,造反的恐怕就不止西洲和东洲了。”

楚江宁微微一笑“本君就怕他们不反。”

两日之后,西洲洲主纪流霜突然陈兵边境,宣称今上弑父夺位,大逆不道,他已得了先君遗命,兴兵讨逆。

此言一出,天下震动。

楚江宁立刻委派韩家家主率南军前往平叛。

纪流霜筹备已久,麾下仙兵百万。

反观韩宗麾下南军,仓促而来,不过十万。

虽南军训练有素,各个灵力强横,可以一当十,但气势上却弱上三分。

两军阵前。

韩宗御剑凌空,负手而立,沉声道“纪流霜!君上待你不薄,昔年你不过是一名小小散修,如今贵为西洲洲主,蒙受天恩,不思图报。竟敢兴兵作乱!”

纪流霜眉目冷如冰霜,倨傲道“待我不薄的乃是帝君,而非他楚江宁!此獠弑父夺位,滥杀臣属,欺凌吾女,残暴不仁,不堪为君!我非犯上作乱,而是兴兵讨逆,拨乱反正!韩宗你今日在此阻我,可对得起帝君天恩,可对得起天域万民!”

韩宗冷冷道“天域皆知,老帝君走火入魔,伤势沉苛,才传位君上。君上得君父授命,得朝臣拥护,方登基为君 ,是名正言顺的天地至尊!反倒是你,兴兵作乱,动摇西洲,即是谋逆!”

他看向下方西洲大军,道“纪流霜为一己私欲,兴兵作乱,你等追随于他,便是叛军,罪该万死。现在束手就擒,君上宽宏,必会宽恕你等。”

纪流霜冷哼一声“谁是叛军还不得而知!帝君洪福齐天,天人之境,好端端的怎会走火入魔?那楚江宁阴狠毒辣,为了威胁我屈从于他,竟将我女儿手脚砍下示威于我!丧心病狂,令人发指!我若不杀此人,对不起帝君天恩,更妄称为父!”

韩宗皱眉“一派胡言!君上好端端的杀你女儿作甚!”

“难道我还以女儿性命构陷于他不成。”纪流霜一挥手,三个木匣飞出,里面摆着的残肢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对着下方的南军道“此人丧心病狂至极,你们当真要追随于他,为虎作伥吗?”

众皆哗然。

这时,南军中突然传出一道声音“绝非如此!”

纪流霜眉心一跳。

就见南军中走出一位银袍女将,花容月貌,气质凛冽。

赫然是西洲公主……纪倾落。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手还是脚,皆好生长在她身上,一个不缺。

“我乃西洲公主纪倾落。我父所说之事,皆属子虚乌有,君上德济四海,心怀万民。反倒是父亲,以前老帝君在位之时,便时常同我抱怨老帝君待他不公,甚至……私下豢养魔兵,心怀不轨!我身为女儿,百般规劝无果,又碍于父女之情无法举告,不料父亲却一错再错,如今甚至兴兵造反。诸位西洲兄弟皆是心怀大义之辈,不过一时受他蒙蔽,此时若能弃暗投明,君上宽宏,必能既往不咎!”

“倾落你在胡说什么!”纪流霜气急败坏“为父何曾豢养魔兵,楚江宁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竟然诬陷亲父。”

纪倾落微微闭了闭眼“父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女儿没有证据吗?”她素手一挥,一颗留影珠碎裂,折射出其间影像。

数百位魔气熏天,一看就并非善类的人物冲着纪流霜俯首“见过君上!”

“这、这是虚构之物!都是假的!”纪流霜神色大变,兀自狡辩道。

一道剑光挥落。

韩宗单手执剑,眉目肃然“是真是假,你到御前说去吧!”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楚江宁远在帝宫之内,便得了最新的奏报。

“君上。韩大人与纪流霜大战两百回合,最后逼得纪流霜使出了魔宗法术,当场原形毕露。至于随他反叛的百万西洲军,见到纪流霜使出魔宗功法,大多数当场降了,少数负隅顽抗的已被当场镇压。韩大人已将剩余的西洲军全数收整,对于涉事的相关人员也一一抓捕,不过一时不慎,被纪流霜给跑了,韩大人在奏报中提醒您,纪流霜魔功深厚,已成大患,您须小心为上。”

如萦念完奏报,有些奇怪“这纪流霜暗中豢养魔兵,偷习魔功。此事青司既然半分未察,君上您是怎么知道的?”

楚江宁神色泰然“当然了,因为这魔功……是我教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