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被剥离, 原本沦为行尸走肉的人们也逐渐恢复理智,迷茫的互相对望一眼。

黑月之下, 站着一道青色身影。

他即明月, 明月即他。

他淡淡的目光落在太阴老祖、葬轮老祖、血狱老祖,还有刚刚才苏醒的恨烈天身上。

太阴老祖眼睛动了动。

头一个站出来,朝着楚江宁行礼道:“拜见宗主!”

其他老祖们一愣,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还是齐声道:“拜见宗主!”

有几位魔祖打头,其余弟子们纷纷匍匐在地,齐声道:“拜见宗主!”

“宗主万福!”

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场面浩**。

帝天琅唇边逸出了一丝笑意。

再一次觉得心动得难以自抑。

除了他之外,在场中唯一没有动作的便是前前前任魔宗宗主恨烈天。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又仰起头看了看头上的黑月。

眼神微潮,清儿,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的儿子。

安抚好一众魔宗弟子之后,楚江宁来到帝天琅身边,老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楚江宁第一句话便是:“孩子呢?”

帝天琅:“……”

他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那是权宜之计,当时我以为你真的被恶灵之主……”

楚江宁嗤笑一声:“我说上一次。”

帝天琅:“……”

楚江宁抬起手,帝天琅闭上眼睛。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暴打一顿的时候, 对方轻轻的弹了他额头一下。

“以后不许说这种谎。”

怪让他害怕的。

帝天琅懵了。

在幻境之中他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但是却远远没有这一个动作带给他的甜蜜更甚。

他异色的眼眸含情脉脉的看着楚江宁:“江宁……”

楚江宁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一巴掌把他拍出了血色黄泉境。

将帝天琅给送出去之后, 楚江宁身上黑气再度缭绕。

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响起。

然后魔宗弟子们惊骇的发现,这个困了他们几百年的壁障,碎了。

当然, 困住他们的不止是此处的壁障。

壁障一碎, 外面的九天雷劫立刻轰然降下。

楚江宁挥一挥手, 雷劫又再次消失了。

就像吃饭喝水一般轻松写意。

神鬼莫测之能。

当整个血色黄泉境破碎的时候,帝宫之中,楚临雍书架上一只血红色的托盘整个碎裂,化作粉末直接湮灭。

楚临雍下意识的站起身,神情凝重。

血色黄泉境破了?

是恶灵之主胜了?

那宁宁……

就在他紧张担忧的时候,一道虚影出现在他面前。

唤道:“父君。”

楚临雍将宝贝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衣服,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恶灵之主呢?”

楚江宁轻描淡写的道:“被我吞了。”

楚临雍一愣,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儿子。

他容貌依然一如往常,只是神态气质多了几分邪魅。

楚临雍皱了皱眉:“你将恶灵之主吞噬了?恶灵之主能力虽强,但一身修为尽是歪门邪道,你修魔宗功法还不够,还吸收这么多阴森之气,对你有害无益。你还是尽快将这些能量净化掉吧。”

楚江宁看了他一眼,轻笑:“我不呢?”

楚临雍神色微冷:“楚江宁!”

想到面前这个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他还是缓和了语气,苦口婆心的道:“我知道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很强了,甚至已经胜过我了。但你还小,有很多东西你不了解。歪门邪道的功法确实能让你短期内战力飞涨,但损害根基,你再这样下去最终将无缘大道!我是为你好。”

楚江宁轻轻一笑:“父君的大道是父君的大道,孩儿的大道是孩儿的大道。孩儿从双脉并生难以修炼的稚子长至今日,靠的都是我自己的本事。大道若不容我,我便重新创一个便是,我的道我才能做主。”

楚临雍内心叹息一声,知道他不会听的。

儿子已非昔日对他言听计从的幼儿,刚刚才战胜恶灵之主,恐怕正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呢,自己劝是劝不动的,只能徐徐图之。

他改了口气,不再劝说,反而道:“血色黄泉境已碎,那些魔宗之人也被你救下了吧?你别担心,他们已是丧家之犬,成不了什么气候,我并不打算对他们做什么。你既然救了他们,留着用便是。你是我的儿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这天域也如此。我之前说的话并非虚言,你回来吧,我明日便颁下退位诏书,正好我们可以重叙父子之情。”

楚江宁想都不想就拒绝道:“父君,你不必让位于我。”

楚临雍一愣:“难道你不想要天域了吗?”他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楚江宁淡淡道:“天域自然是我囊中之物,但我要自己打下来,无需任何人让我。”

楚临雍:“……”

说了半天,他就是想篡位吧。

他脸色黑了:“做天域之主可不是只有武力便可,没有本君助你,你根本无法收服各方,纵然一时侥幸成功,一切也如镜花水月稍纵即逝,前车之鉴你可是忘了?”

楚江宁一脸自信从容:“父君放心,孩儿不怕。”

楚临雍:“……”

楚江宁道:“父君生气了?难道父君怕我?”

楚临雍气笑了:“本君会怕你一个小儿,若非本君有心相让,你和你那些魔宗余孽早就灰飞烟灭了。”

楚江宁一笑:“如此最后,父君可千万千万不能让我。宝座只有抢来的才最好,之前我确实是取了巧,但这一次我定能彻彻底底的打败您!”

楚临雍:“……”

楚江宁道:“父君若是无事,孩儿告退了。”

“滚!”

楚江宁立刻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宁宁……”

楚临雍稍显疲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这一次,他声音显得有些干涩:“你可是心中还在怨我。”

“这些年,我确实亏待于你,但这都是有原因的……”

楚江宁转过身道:“小时候我确实是十分难过,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母妃死了,父君不愿见我,这帝宫之中人人都可欺辱我。最重要的是,我可能不是父君之子,我的亲生父亲也不知是谁,那段日子我夜夜哭泣至天明。”

“我……”

“但也正是由于那段日子,才让我从被父君呵护的无知小儿成长为如今的我。是不幸,也是我的幸,人生本便如此。”

“但后来年岁日长,堪**世之谜后,我也明白父君心中依然有我,早便释然。所以,并无怨恨。”

就算老爹不爱他,又如何呢?

他还是他自己。

他可以得到一切。

楚临雍被他说得眼神微潮:“是父君错了……”

楚江宁又轻描淡写的道:“何况,权力动人心,可抵父子之情。”

得到权力的快感,可比被父君照顾幸福多了。

楚临雍满腔的哽咽愧疚,堵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他好气,又觉得自己没资格生气。

神情诡异。

胸口堵得慌。

楚江宁说完心里话,再次朝楚临雍行了一礼:“孩儿告退了。”

楚临雍:“……”

楚江宁说走就走,很快化作一道清风,彻底消失在了楚临雍的眼前。

楚临雍有些颓唐的坐了下来。

高总管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君上!”

刚才无意中听了一耳朵父子夜谈的他神情复杂,最后还是心疼自己服侍多年的君上:“江宁殿下,会回来的。”

楚临雍叹道:“但我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宁宁到底不在了,是本君之错。”

他不该因一己猜疑,一腔嫉妒,一腹失望,就苛待那么可爱乖巧的儿子。

就算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是恨烈天的,又怎么样呢?

他养的,当然是他的。

他闭上眼,将满腔悔恨藏下,然后吩咐高总管:“从即日起,对魔宗余孽赶尽杀绝,凡意图跟随魔婪君谋逆者,不赦。”

高总管:“??”

什么情况?

怎么好端端的又这样了?

刚才你不是还在痛悔懊恼自己对儿子不好,还以为你要继续弥补父子裂痕,结果你就来这?

楚临雍冷冷道:“父子关系是一回事,既已宣战便是敌人,本君若不应战,岂不是小瞧了他。”

高总管:“……”

行行行,你们父子厉害,你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