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宁神情诡异的看着楚临雍, 嘴角**两下,方道:“他是我生父……是什么意思?”

楚临雍话刚出口, 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尴尬得避开楚江宁质问的视线。

好半晌才道:“他……不是,本君才是你父!你谨记这点就够了。”

“我不谨记。”

“你……”

楚江宁再度上前一步, 气势汹汹的道:“父君倒是详细说说,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是我生父?”他念及寒江曾对自己说过,当年楚临雍特地告知他外祖自己不是他亲生,之前还以为是这人故意的。

现在看来……

他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不是你亲生吧?”

楚临雍:“我……”

“呵……”楚江宁从胸腔里泄出一声冷笑,心中除了无语就是怒意。

“难道是因为母妃临终前说我不是你亲生,你这就信了?”

他嘲讽道“我母妃当初心怀怨怼,当然是什么话能伤你就说什么了。您堂堂帝君,居然如此偏听偏信,你也不查证一下我母妃说的是真是假吗?哪怕你验一下血脉呢?”

老实说他开始也信了,但那时候他还年幼,会相信父母的话并不稀奇。父君一把年纪了,这种浅薄的挑拨之言都信,他真的是无语至极。

楚临雍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喃喃道:“原来你真的是……”

语气欣慰与懊恼交织。

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作为确实荒唐可笑。

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

楚江宁越想越来火, 继续道:“ 所以, 这些年你阴阳怪气, 我还以为是因为对母妃因爱生恨迁怒于我,原来父君是觉得我不是亲生?”

楚临雍被说得头都抬不起来:“我确实很喜欢你母妃,但是……仅此而已。”

和他后宫里的诸多女人, 并无区别。

是以寒清儿想要杀他时, 他虽然惊讶却并无多少恼怒。

他恼火的是, 自己最爱的儿子……不是他的。

他亲手杀了他父母,待他长大,又会如何看自己呢?

那个恨裂天跳梁小丑,不过是他手中棋子,怎么配做宁宁生父。

他气恼、嫉妒、羞愤。

被这些情绪左右,做了不少让他后悔之事。

楚临雍垂下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楚江宁质问完老爹,将他数落得头都抬不起来,方稍缓了一下心头郁气。

然后又道:“父君你别岔开话题,血色黄泉境的入口在何处?”

楚临雍:“……”

他又震惊又不解:“既然恨烈天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还去那做什么?”

楚江宁淡淡道:“我想去秘境,又不是为了他。”

其他的事情都好说,这件事上楚临雍的立场是坚决不动摇。

“从前是爹爹错了,但是此事不可以。”

“只要你不去,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交出秘境入口了。

楚江宁只能……

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

“父君……”

楚临雍:“!”

他脸色黑了。

“撒娇也不可以!”

楚江宁道:“父君,我已经长大了。”

楚临雍:“……”

长大了还搂搂抱抱。

楚江宁认认真真的道:“我已长大到足够为父君、为天域遮风挡雨了。我乃天域第十三任魔宗宗主,魔宗之人于父君而言是妖孽,是棋子。于我,是责任。为亲人为故旧为子民,我都要保护他们。”

“父君怜惜我,我知道。但也请父君相信我,区区一个修罗梦魇潮,区区一个恶灵之主,还不在我眼中。”

楚临雍看着眼前青年俊秀的容颜,耳畔间回响起数百年前稚子天真无邪的嗓音:“父君莫怕,孩儿已长大了,足够为你遮风挡雨了。”

他心神微松,然后面无表情的道:“我知道你长大了,但是……不行!”

楚江宁:“……”

父子俩僵持了半日,最后还是楚临雍先让了步。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一枚珠子塞到楚江宁怀中:“这是含有空间之力的轮转珠,若是情势不对,你将其引爆,自然会送你离开。”

楚江宁接过珠子:“多谢父君。”

楚临雍唠唠叨叨:“恶灵之主最喜欲望,你面对他时要谨守本心,不要为外物所动摇。”

楚江宁:“我知道。”

楚临雍:“见势不对,你不可恋战,要赶紧离开。”

“我知道。”

“恶灵之主忌纯洁之物,这些是带神圣之力的法器,你收回。”

“是。”

“小心行事。”

“知道了知道了……”

楚临雍最后咬了咬牙,伸手祭出自己的本命剑,往半空中一挥。

一道裂缝生出,无数黑气瞬间就涌了进来。

楚江宁一挥手,将这些黑气全部除尽,趁着新黑气未生,一闪身就遁入其中。

裂缝瞬间合并。

楚临雍满脸哀愁的支起脑袋。

在门口怎么听都听不出动静的高总管心惊胆战、忐忑不安,他大起胆子偷偷往里瞄了一眼,发现殿内居然只有君上一人。

殿下呢?

高总管有些疑惑的走入殿中:“君上,殿下离去了?”

楚临雍支着脑袋,还沉浸在之前的快乐之中,喃喃自语:“他竟然是本君的儿子!”

当年寒清儿想要谋害他被他杀死,临死前告诉他儿子不是他亲生,他当然不肯信,当然验证过的,结果……让他大受打击。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认为,宁宁是恨烈天之子。他特意将他送到血色黄泉境,确实是处于一种又别扭又扭曲的心思,怕让他们见面,又想让他们见面。

结果……

现在宁宁说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没有再验血脉的打算,他了解儿子的个性,若无十足把握绝不会这样说的。

现在想来,当初他验血脉验不出,也许是因为寒清儿用的毒。

她精于用毒,用一些混淆血脉的毒素也未可知。

高总管在帝君身边多年,这些日子以来见多了他因为楚江宁喜怒无常,阴阳怪气的模样。乍听之下还以为这又是愤怒之言。

连忙劝道:“君上喜怒,孩子大了确实是不好管教,您以后慢慢教便是了,为点小事气伤了身子不值当!”

楚临雍没理他,他还沉浸在白得一个大儿子的狂喜之中。

“他竟然是本君的亲生儿子!哈哈哈……”

高总管:“??”

君上莫非是被江宁殿下气出毛病了?

楚江宁重新来到血色黄泉之境。

这儿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漫天可见的黑气弥漫,随处可见的人俱是被黑气所控的行尸走肉。

楚江宁初步扫了一眼。

发现里面没有师尊师兄的身影,稍微舒了一口气。

他挥手制服几个朝他涌来的行尸,临空而立。

居高临下。

发现黑气在一个方向里最浓郁。

那个方向正是恨烈天茅屋所在之处。

念及之前那太阴宗弟子所说,恨烈天被黑气所迷失了心智,楚江宁不敢怠慢,连忙往那方向而去。

越到那附件,黑气越发浓郁。

楚江宁将灵力运转至衣服、发梢之上,黑气触及便冰消雪融一般。

他一路行来。

在一处停住脚步。

这一处没有黑气,仿若最后的净土。

以茅屋为中心,建起了最后的防线。

及目所望,尽是熟悉的面孔。

鬼灭老祖、葬轮老祖、血狱老祖……

楚江宁行了个礼:“见过几位师伯!”

几名魔祖们原正带领剩余弟子竭力维持结界,防止黑气入侵,见突然有人从黑气中走出,都十分惊诧。

见那人是楚江宁,更为惊诧。

“你小子不是早就逃跑了吗?怎么回来了?”

“你现在回来的可不是时候?”

“大难临头了!”

楚江宁不卑不亢的道:“正因大难临头,所以才来与诸位师伯师兄弟共患难。”

几位魔祖们:“……”

这话要别人说还有几分可信,但这一肚子坏水的贼小子,肯定是假的……

楚江宁环视一圈,没见到太阴老祖的身影:“我师尊呢?”

“在里面安抚恨烈天呢,你快去看看吧……”

血狱老祖叹息一声,满脸忧愁。

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不忧愁。

他话音刚落,茅屋里却传来一阵骚乱。

“恨裂天!你干什么?”

“抓住他!”

伴随着几声惊呼,一道灰色的身影如闪电般窜出。

他一出来,外边的黑气就开始汹涌,原本就勉力维持的结界差一点更加摇摇欲坠。

楚江宁弹指,一道金光射入恨烈天的眉心。

他应声而倒。

众人大舒一口气。

太阴老祖连忙唤道:“宁宁,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