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裴宴周的脸被甩的偏向左边, 骆樱当下就红了眼眶,飞快地跑到两人中间,伸出双臂, 恶狠狠地瞪着中年男人。

“你干什么?”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脱口而出的便是替裴宴周声讨这人:“你有病啊?!”

男人身上的凌厉和声音相差无几, 散着一股独.裁者的气质, 他的眉眼和裴宴周相似, 相比这下却更显刻薄。

他蹙眉,对突然出现的未知者很不满:“你是谁?”

骆樱没精力去思考这些。不管这人和裴宴周是什么关系,中间有什么误会,动手打人不对, 打裴宴周更是不可饶恕。

她倏地想起数天前裴宴周脸上的巴掌印, 眼底愤然, 那眼神几乎要吃了这人般凶恶。

裴宴周在看到骆樱的那一刻,就仿若丢了魂,不然以他的个性势必不会让同一人糟践他两次。

他大脑难得运行困难, 怔怔地看着前面的小人影, 千疮百孔的心脏涌上势不可挡的暖流。

从来没人用保护的姿势将他挡在身后。

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他面前,用坚定的背影和声音告诉他——

裴宴周啊,你看。

有人是护着你的。

有人是真心爱着你的。

“我是谁?我还想知道你是谁?”

骆樱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般, 杏目里酝酿着滔天的怒意:“打人犯法你不知道吗?”

裴宴周的意识被拉扯回来, 迷茫的眸子变得清亮,他抬手轻握着骆樱的手臂, 将人扯到自己的身后。

“呦。”

裴商难得挑了眉, 看到裴宴周护崽的动作, 脸上的恼怒消散干净,笑得意味深长:“认识的人啊?”

裴宴周冷声:“与你无关。”

裴商突然笑了。

平时不露声色的少年,此刻像个饿狼,与他箭弩拔张,恨不得下一秒就扑过来嚼碎他的脖颈,只为了护住身后的人。

见他侧目看了女孩一眼,裴宴周就挪动了一小步,生怕自己护不周全。

无懈可击的壁垒不攻自破。他总算找到了拿捏裴宴周的钥匙,视线盯着裴宴周那张防备重重的脸,意有所指:“再等等,你就能理解我,和我站在同一阵营了。”

裴宴周面色森然,每个字都带着恨意:“不可能。”

“我向你保证,那一天不会太远。”

裴商没生气,将周身的凌厉收敛了大半,他抬手整理了有些褶皱的袖子,剑眉舒缓,好似解决了个大难题:“走着瞧。”

不等那人走远,骆樱就匆忙跑到裴宴周前面,慌乱地盯着对面微红的脸:“你没事吧?”

“没。”

裴宴周忍着左脸上的刺痛,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倒没这么自恋,以为骆樱打探到他的行程,毕竟他离开之前邀请过骆樱,只不过被拒绝了而已。

“啊,我来找人。”

骆樱左瞧右看,看着脸上只是泛着红意,才算是松了口气:“刚才那人是谁啊?是个未开化的野蛮人吗?伸手就打人,还打人脸,万一打坏了怎么办?他赔得起吗他?!”

裴宴周的阴郁一扫而空,笑着调侃:“你倒是挺会骂人。”

看到对面涨红脸后,他笑得愈发勾人:“怎么,你就这么喜欢我这张脸。”

接连两个重量级的问题砸下来,骆樱头脑发蒙,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

她也就能撩撩不在状态的裴宴周,这会裴宴周火力全开,她完全招架不住,慌忙问着上个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啊?”

“我爸。”

裴宴周完全像是在讨论天气那般,平静到不正常,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血缘关系上的生物父亲,我们关系不怎么好。”

“看出来了,关键是关系不好也不能打人啊!”

骆樱吐槽完,才重新捋清这句话:“等等,你,你,你爸?!”

这两人是有些相似,但那气氛怎么也不像是关系亲密,她还以为是不对付的叔叔,没想到竟然是亲爸?

骆樱气势弱了大半,但是信念没有丝毫动摇:“亲爸也不能这么打人!这属于家暴!”

裴宴周无意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开口换了个话题:“你刚刚说来找人?”

骆樱点头:“我姥姥,她来这边旅游。”

“姥姥啊。”

裴宴周听到这个回答,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突然想到什么:“你姥姥姓姜?”

“对啊。”

骆樱话落才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

她瞪圆眼睛:“你,你不会是民宿老板娘的外孙吧?”

那块传说中的活招牌?!

“嗯。”

裴宴周好心情来的突然且猛烈,他抬脚走在前面:“我带你上去。”

骆樱想起了和姜老太太的聊天内容,跟了上去:“我姥姥说让老板娘的外孙来接我,你怎么回应她的?”

裴宴周倒也坦诚:“我说了没空。”

骆樱哑然。

她姥姥到底给她留了一分薄面,这那是什么婉拒,分明是毫不犹豫给拒绝了。

明知裴宴周不知道是自己,她还是没忍住,撅着小嘴哼了一声:“原来是裴大忙人啊!”

裴宴周轻笑。他没什么事做,但确实懒得腾出时间去接一个陌生人。

他回头,看了眼树荫下斑驳的身影:“知道是你的话,可能就有空了。”

骆樱只觉得心口像是倒了一罐草莓味的汽水,没几秒那股甜腻钻入每个细胞里,愉悦往外不断涌动。

她喜不自胜,又羞于承认:“不是我,就不帮忙了啊?对方可是不分东西南北的路痴,真不乐于助人啊,裴宴周同学。”

裴宴周放慢速度,等骆樱走到他的身侧,他歪着头:“你姥姥想撮合我们。”

姜老太太的目的写在脸上,他就更不敢应了下来:“但我不方便。”

骆樱鲜少打破砂锅问到底,目光灼灼:“怎么就不方便了?”

“因为啊,”裴宴周停下来,看着对面不知所以然的小姑娘,抬手将落在她发梢的栀子花瓣拿下。

他语气认真又诚恳:“我心有所属。”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都与我无关。

我的不厌其烦,我的心慈面软,通通仅你一人可见。

仲夏最赤诚,少年都满腔热忱。

我有多喜欢你,要多少海誓山盟的修辞,都感觉词不达意。

裴宴周望着方才因他咄咄逼人的女生,为他这句话面红耳赤,当下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将洁白的花瓣包裹在掌心,心里话一遍又一遍,在他曾几何时还空**的心脏循环反复。

骆樱,我喜欢你。

这已然成为,盛夏里最透明、最毋庸置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