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哥, 怎么回事?你是受伤了?”

午休结束后,何旷趁着课下瞅了眼手机,才发现裴宴周竟然主动给他发信息, 让他跑腿买创口贴。

自从意识到裴宴周对骆樱的特殊后,他想起之前作死让裴宴周牵红线的决定, 恨不得一脑袋撞在豆腐上。

他是想找个人谈场恋爱, 但也要有命谈。

何旷第一次知道裴宴周的占有欲有多强, 是认识没几个月时,他误穿了裴宴周的拖鞋,那拖鞋看似平平无奇,穿上却软到不可思议, 用专业术语就是一种踩屎的感觉, 他没忍住穿上蹦跶了两步。

结果被当场抓包。男生嘛, 大大咧咧,只是穿错个鞋子而已。可裴宴周直接把拖鞋扔进了垃圾桶,在他拼命道歉, 裴宴周表示没事后, 本着节约的美德捡回去自个用,没想到裴宴周硬逼着他扔进垃圾桶,又买了一双新的给他。

但凡贴上裴宴周标签的东西,从头到脚,从始至终, 只能独属于裴宴周一个人。

何旷为了小命着想, 本想高考毕业前,都不会踏足一班, 好证明自己斩断情缘, 对裴宴周看上的姑娘绝无非分之想, 不料裴宴周主动邀请他来。

裴宴周是什么人,那是拥有钢铁意志的男人,除非真的严重要去医院缝针,一般小伤真不会看在眼里,基本和创可贴这东西绝缘。

唯一的可能就是创可贴是拿给别人的。

何旷小手一扬,趴在窗口,话是对着裴宴周说的,余光却像是长到了骆樱身上:“裴哥,你要的创可贴,谁受伤了啊?”

裴宴周瞧着何旷那摆在脸上的小心思,暗骂了一句“出息”,扬起右手,特意将大拇指翘了起来:“我。”

“你?”轮到何旷诧异了:“你要用创可贴?”

裴宴周脑门上划下三条黑线,虽说他让何旷来的目的就是引起注意力,可目标针对骆樱,可不是全班同学。

何旷这一嗓子,全班视线聚焦于此。他没办法,硬着头皮往下接:“嗯,手指烫伤了。”

骆樱拼命不让自己抬头,听见这话,脖子还是不争气地仰了起来。

“烫伤了?”何旷脑海中浮现了一副血肉模糊的惨烈情急,情急之下,急的往教室里钻:“烫伤去医院啊,用什么创可贴?”

可等他真的捧起裴宴周的左手后,望着完好无损、现在隐隐冒起青筋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放下,双手举到半空中,投降道:“不,不是左手吗?”

裴宴周恨不得拿块抹布将何旷的嘴给堵上,但碍于戏都演到这里,他只能接下去:“右手。”

他恨不得给何旷挂个眼科,将翘起的大拇指再次在何旷眼前炫了一圈,一字一字道:“起、泡、了。”

何旷合理怀疑裴宴周中邪了,但是他不敢说。

在裴宴周警告的眼神中,他发挥着五毛钱的演技,瞪圆双眼,惊讶地捂着嘴巴,捏着嗓子发出尖细的太监音:“哎呀,起泡了,好严重哦!”

裴宴周认为何旷脑里有泡,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后,用左手撕开创可贴,笨拙地往手上比划。

“裴哥,谁把你弄受伤的?这得负责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旷被“滚”字砸机灵了,眼珠一转,就开始将大戏安排上了:“樱花,骆骆樱,是吧,我可听说裴哥是英雄救美,没想到竟然还光荣负伤,这不得表示表示。”

骆樱最怕打直球的人,头皮发麻,也只能接下去:“应该的,有什么需要尽量提。”

“你谁啊?”田梨不怎么认识何旷,被何旷厚脸皮震惊,就丁点红色的小水泡也好意思说是负伤?

有她在,可不能让骆樱吃这哑巴亏:“这水泡是我烫的,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欺负什么小姑娘。”

“什么叫欺负小姑娘,这叫冤有头债有主,骆樱不回了这人情肯定也不舒服。”何旷欠欠地看着骆樱,笑得像只老狐狸:“是吧,骆樱同学?”

骆樱艰难地吐出一个“嗯”字。

“裴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何旷转过头就看见裴宴周左手捏着创可贴,晃**了两下,他立刻会意地接过,在裴宴周手上比划了两下后,将烫手山芋便扔向了后桌:“哎呀,我这个大糙汉子果然做不来这细活,骆樱同学,不然你来好了,女生都心细,肯定比我整的好。”

田梨快被这厚脸皮打败:“贴个创可贴而已,又不是穿针引线,你这都弄不好?算了,这个泡于情于理都是出自我之手,我肯定要负责到底,把创可贴给我。”

她冲着裴宴周,硬生生挤出一丝笑:“裴神放心,我会非常非常非常小心的。”

“你不行。”何旷上下打量着田梨:“这位同学,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粗心大意,端个汤都能撒在我裴哥的手上,你说我能放心的交给你吗?我裴哥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你的摧残,上次烫个包,这次……”

饶是裴宴周自己都听不下去,轻咳着打断,他侧过身望向骆樱,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以帮我一下吗?”

众人哗然。

这是裴宴周?好像真的是。

田梨也是大开眼界,好歹之前也是裴宴周的前桌,她比大部分人都更清楚的感受到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在她的认知里,裴宴周冷漠又孤寂,他不会主动和任何人牵扯关系,向来独来独往。可现在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褪去冷淡,眉宇中甚至能看出温柔的人是谁。

骆樱白的透亮的皮肤蒙上一层浅粉,从交易开始她就等着裴宴周的行动,大抵是时间消磨了她的紧张感,以至于在这一刻手足无措。

“骆樱同学,创可贴在这里,马上要上课了,得抓紧时间,不然等上课裴哥写字时磨破了皮,细菌感染就惨了!”

能有多惨,还没蚊子包大的小泡。

田梨恨不得撕烂何旷那张胡诌乱造的大嘴,只可惜在裴宴周默许下,她还真得忍着,心不甘地瞥了眼等待服务的裴宴周,她撇了下嘴巴。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腹黑这个词和裴宴周竟然可以搭配使用。

骆樱没有拒绝,从她求助开始,在裴宴周面前,她就自动被划在被动的位置,而现在是号角声,是裴宴周释放出索取的信号。

她接过何旷手中的创可贴,望着桌面上摆好姿势的手,她强压住心里的异动,将注意力全放在大拇指上的小水泡上。

创可贴的边角被撕开,骆樱不自觉屏住呼吸,像极了实习护士第一次面临扎针的窘境。

她不断重复“反正不会死人”的心理暗示,尽全力消减那份浓重、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焦灼,好在避开裴宴周的脸后,她紧绷的情绪得到了舒缓。

裴宴周的手指修长,骨骼分明,是上帝偏爱的钢琴手。他的肤色是令人羡慕的冷白皮,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在光影下就连指甲散着盈盈的光泽。

触碰到裴宴周皮肤的地方,酥酥麻麻,泛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痒意。

骆樱低垂着头,紧紧地咬住下唇,在创可贴完整地覆在小水泡上后,她才松了口气,用手指轻轻按压,增加创可贴与皮肤的黏合。

“行了行了。”田梨率先打断这旖旎的气氛,她握着骆樱的手向后撤:“周老头马上来,整这一出是想进办公室在线听新闻联播啊?”

“谁想听新闻联播?”说曹操曹操到。

周绍金踏进教室,目光只看到裴宴周转过身,接着将目光锁定在田梨身上:“我那是新闻联播?思想教育合着你们当新闻联播听,舒哲你笑什么?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哎,同学你谁啊?怎么杵在我们班?”

何旷双手合十,一路鞠躬跑出教室:“打扰了,走错教室了。”

教室哄笑后是阵阵翻书声,伴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小插曲便画上了句号。

田梨咬着水笔帽,看似垂着脑袋看书,实则翻着白眼,愤愤地盯着裴宴周的背影。

太奸诈了啊太奸诈了!就这道行,这男人绝对会把她的小白花姐妹吃的骨头都不剩啊!

这件事之后,裴宴周多年自带的“生人勿进”的壁垒碎的一干二净,每过两小时就扔来一个创可贴,说什么滋生了细菌得勤换。

骆樱倒没什么意见,一次比一次熟练地接过创可贴,用时用眼可见的缩短。

田梨瞧着裴宴周仍是矜贵的气场,恨不能当场撕了那张欺骗性十足的脸。她以前怎么就觉得这人高冷禁欲,这明明是斯文败类!

她暗戳戳地盯着裴宴周大拇指上那豆点大的红疙瘩,心里盘算着,现在上手把这个红豆豆抓破,是不是以后就不用贴创可贴了?

裴宴周掀起眼皮就看到那道恶毒的目光,一眼就看破田梨萌生出的小心思,他眯紧了眸子,状似无意地开口:“还好没有破,这万一破了,干什么都不方便,再留疤可算是破相了。”

田梨的下巴都要怼桌子上了,满头问号地看着裴宴周,却撞上对方挑衅的目光,只得抓狂地在心里骂骂咧咧。

破相?!

求您可要点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