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所学校都有情报流通中心,圣春学校也不例外。

此刻名为“大伙吃瓜啦”Q.Q群聊里,一千四百九十六的人在潜水吃瓜。

【默】:[图片]

【默】:大伙看见这图了吗?

【咚咚锵】:?

【55】:?

【大郎】:我见了实物[狗头/表情]

【西瓜】:这字,裴神写的!

【西红柿炒蛋】:裴神这字应该裱起来

【默】:以后大伙别去一班,小心被抽[嘻嘻/表情]

【飞飞飞】:这两个没有一腿我是不信的

【三只眼】:樱花妹妹颜值再高,也是个小哑巴,老实说裴神这波属实亏了

【竹子】:怎么看也是一普通同学吧,转学生才来几天[大汗/表情]

【黑麻王仔】:这,和时间没什么关系吧,我倒是和裴神一起呆三年,毕业人能叫得出我名字?

【杨梅】:一班有没有潜水的大佬?来解读一下

【泡泡龙】:好学生会带手机?这话你周末再问没准有人回

……

一阵风吹来,玻璃上的纸张飘起,靠近纸张边缘的胶带已经没了粘性,纸张在风中摇摇欲坠。

“最近咱们倒是清净不少。”

周绍金还以为自己的劝导起了作用,就看见田梨朝着玻璃窗上努努嘴,他不明所以,走到窗外,才看到纸上的六个大字。

“向右转,赶紧滚。”

与大部分男生惨不忍睹的字迹不同,裴宴周是少有写得好的男生,每次考试凭字迹就能认出他的卷子,整张卷面行云流水,一如他人一般潇洒随性。

周绍金一眼就看出这六个字出自裴宴周的手笔,“早知道裴宴周一句话能搞定,我前几天还用得着亲自赶人,好像显得我多不欢迎他们一样。”

裴宴周:“您要是想他们了,我再把他们叫过来?”

“我是这个意思?”周绍金字正腔圆,收起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生怕裴宴周当了真:“就你这理解力,换谁来教你语文都没救。”

“哈哈哈……”

周绍金很有魅力,无论是上课,还是为人,比起班主任,他更像是一班的大家长。

就连裴宴周这样特立独行的学生都对他多了一份亲近。

上课时,田梨递过来一张纸条。

【樱樱,你宿舍是不是文科班的】

【嗯,怎么了?】

【她们没欺负你吧?】

【没有】

田梨不会突发奇想关心她舍友,骆樱猜测她可能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朝着她笑了下,意思是让她安心。

田梨刷刷写了几个字。

【有麻烦记得告诉我】

【嗯】

夜色渐浓,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熄灭,宿舍楼倒是灯火通明,光与暗交迭更替,像是完成了一场交接仪式。

宿舍的门留有几分缝隙,屋内的声音连同灯光一样泄了出来。

一只手刚扶上把手,却被室内的讨论声定住动作。

“裴神对那转学生到底有没有想法?现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也不见当事人出来说点什么。”

“裴神估计都没听说过这事,谁这么长舌妇会跑到他面前八卦,这不找死?转学生更不用说了,人家是个哑巴,让她说话不是强人所难吗?”

“哈哈哈,你不说我倒忘记了,这人还是个小哑巴,整天听咱们班男生左一句樱花妹妹右一句樱花妹妹的,都快给我整吐了。”

“小声点,当心田梨来了给你决斗。”

“不到熄灯,田梨舍得回来?也不知道田梨图小哑巴什么,整天热脸贴冷屁股,没有一刻不是献殷勤的。”

“没准人家爱好就是贴冷屁股,人家学习好的和咱们脑回路不一样。”

“你听说这次考试小哑巴的成绩没有?才考了五百七十多,就比我高十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周老头收了她。”

“她也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我听我姐说高诗竹盯上她了,说是手上有能让小哑巴身败名裂的猛料,等一个大瓜。”

田梨站在宿舍门外,拳头握紧又松开,想了几秒抬起脚离开。

说话的是二班的李孟和吴洁,两个人平时最喜欢在宿舍说长道短,一向和她不对付,这要是推门进去,她怕真的动手打人。

宿舍大多都是按班级分的,可一班好巧不好有二十一个女生,按照四个一宿舍,正好多出一个人,常年倒数第一的她就被分到了二班宿舍。

田梨这个人一向大大咧咧,可能没几个关系铁的,但大多都能相处融洽,偏偏李孟和吴洁没事就用成绩阴阳怪气,搞得连表面的和平都很难维系。

她忍这两人不是一次两次了,偏偏这次最生气,可偏偏只有这次不能动手。

她倒无所谓,主要是牵扯到了骆樱,她不想让骆樱为难。

电视里播放着当下最热的偶像剧,误会解开,男女主深情拥吻的画面却无人问津。

裴宴周窝进深灰色的沙发,长腿一条伸直一条半支着,他眸子晦暗难辨,随着游戏胜利的背景音响起才换了个姿势。

他将手机翻转竖放,退出游戏正准备睡觉,微.信传来一条信息。

【荷包蛋】:裴哥,怎么有人说樱花妹妹是小哑巴?

【荷包蛋】:我问了小八,不是不喜欢说话的那种哑巴,而是不会说话的哑巴

【荷包蛋】:樱花妹妹怎么会是哑巴?我之前被雪姨提到办公室反省,明明就听见她说过话

裴宴周看了一眼消息,将手机扔进沙发,进了洗手间洗漱。

半小时后,他裹着浴巾出来,从沙发上拿起手机,关掉剧情老套的电视剧,抬脚走向卧室。

【荷包蛋】:哥,你睡了?

【裴】:嗯

【荷包蛋】:……

——

“来,下课放松一把。”

田梨是课间十分钟的炒热气氛的担当,前脚老师刚走,她便从抽屉里拿出骰子,“猜大小,猜错的回答猜对的问题,樱樱,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写在纸上,看我赢到把他们底裤扒光。”

“算我一个。”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压感。

田梨转身的动作被定住一般,不敢相信般,她都没敢回头,望着骆樱打算缓冲下。

骆樱表情同样诧异。

裴宴周扯了下唇角,和田梨沟通的那种无力感又上来了:“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

田梨的热情被最大的调动起来,摇起骰子都用了全部的力气。

她出息了啊,裴神和她玩游戏了,而且还是裴神主动的,这都能写进自传里吹一吹了。

舒哲:“我猜大。”

田梨:“我猜小。”

徐源:“小吧。”

裴宴周:“大。”

一场普通的游戏,随着裴宴周的加入连上几个档次,十几个人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万众瞩目下,骰子旋转几圈,稳稳地停在了桌面上。

吴恩关注点一如既往在压他一头的年级第一身上:“嚯,三点,裴神猜错了。”

围观群众更兴奋了。

田梨立刻表明立场:“徐源,你先问舒哲,我先想想怎么问裴神。”

徐源知道重头戏不在他们这,随便扯了一个问题:“最后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舒哲笑得很僵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十岁。”

“一般一般,我尿到十一岁。”吴恩的声音最响,大抵是被裴宴周虐太久了,一律和学习无关的,他都要争个第一玩玩。

舒哲竖起大拇指:“你牛.逼。”

田梨也打算问个相同的问题:“裴神,你……”

“尿”字在看到裴宴周那张清朗的脸,像是卡在喉咙里。她实在说不出那个字,挠了挠头,只得换了个问题:“你见过最离谱的事是什么?”

裴宴周的手指敲着桌面,不急不缓道:“哑巴说话。”

吴恩:“怎么可能?那不是医学奇迹?”

他跃跃欲试,自认为找到了比裴宴周更离谱的答案,但离谱不过哑巴说话。他难得看见赢裴宴周的机会:“裴神,不能耍赖,你亲眼见过?”

裴宴周轻撩起眼皮:“以后你们也会见的。”

周围嚷嚷着“不可能”,但裴宴周话说到这里了,他们也只能瞬时接受。

喧嚣声中,骆樱不自觉抿住唇,在距离二十厘米处,她察觉到危险源,神经紧绷。

她不明白裴宴周为什么说这句话,只是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这些日子太平静了,她早就忘了裴宴周本性里就藏着神秘,而神秘在某一程度等同着危险。

裴宴周要戳穿她吗?

她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无力阻止。

第二轮的骰子结果已经开了。

徐源同样输给了舒哲,裴宴周赢了田梨。

徐源想不出什么好问题,索性重复了田梨的话:“你见过最离谱的事是什么?”

舒哲想也不想:“哑巴说话。”

吴恩不服地嚷道:“兄弟过分了吧,现抄啊?”

舒哲理直气壮:“这题不抄是对裴神的不尊重。”

裴宴周不敢质疑,还不敢质疑你舒哲了。

吴恩较真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人?”

舒哲摊手:“裴神不说了,以后你也会见的。”

吴恩翻了个白眼:“最好是。”

田梨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每次准备好接受神圣问题洗礼的时候,就听见吴恩嗷嗷乱叫。

“闭嘴,有你什么事!”她一巴掌就拍在吴恩的头顶,转头眯着眼笑道:“裴神,可以问我问题了。”

裴宴周不知从哪弄了根水笔,在右手指尖流畅地来回翻转,水笔划出完美的弧状。

他像是在思考,又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你最讨厌的一件事。”

田梨难得严肃了几分:“我讨厌别人骗我。”

一阵“就这”声伴着上课铃声响起。

烈日炎炎的六月,空调外机无间歇的工作,却也挡不住燥热。

骆樱咬着下唇,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升头顶,讲台上的声音传入耳中全变成轰鸣声,一瞬间,她像是与这个世界脱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