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景家出来的时候慕辞的神色还是恹恹的,郑许然那种疲惫的眼神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他忍不住问顾淮,“景政和郑许然……他们真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顾淮笑了笑,“不一定吧,说不准郑许然哪一天就心死了,不过人比心先死也说不定。”

“顾淮!”慕辞的脸色蓦然沉了。

顾淮最近怂得不行,一见他发火,赶紧改了口风,“但是世事难料啊,保不准哪天景政就意识到郑许然的好,然后俩人就happy ending了。”

说完顾淮又莫名的有点儿酸,忽然很羡慕景政:你看看人家,只要稍微一表态俩人就能迈上幸福快乐的康庄大道了,再看看自己,追妻之路漫漫兮而修远,根本看不到尽头啊!

顾淮眼神复杂的盯着慕辞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得了吧,老子认栽了,谁让自己先动心呢?而且这一动就是山崩地裂,无可救药的沦陷。

慕辞莫名其妙的看了顾淮一眼,大概是奇怪他为什么忽然不说话了。慕辞虽然不喜欢和他聊天,却很想再了解一下郑许然的事,于是他难得的追问了:“景政真的能意识到郑许然的好吗?我不信任他。”

顾淮默默腹诽,别说你了,我也不信。

他和景政认识十几年了,那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就比如那天慕辞误打误撞的闯进禁闭室,若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慕辞还真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而郑许然对于景政来说,只是个用的顺手的工具,或是温顺忠心的宠物,至于情爱?别说是景政了,就连顾淮听了都想笑,他实在是想不到景政爱上一个人的样子,那简直比山崩地裂还要令人惊愕。

不过这话就不能跟慕辞说了,免得扰了他的好心情。毕竟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顾淮得费劲心思哄得他回心转意。

顾淮堂堂一家之主在后车座上偷偷摸摸的打量慕辞,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哄他开心,那眼神如狼似虎的,驾驶座的司机大哥从后视镜都能感受到,于是默默的升起了隔板。

几个想法在顾淮脑中徘徊了一番,最终过筛一般的留下了一个,顾淮斟酌了一下,终于开口问:“慕辞,你想回去上班吗?”

慕辞扭头看了他一眼,顾淮心说果然有效,趁热打铁,“宝贝,天天在家里呆着是不是也挺无聊的,正好去公司解解闷。”

慕辞没听说过上班能解闷,不过他也不愿意天天呆在顾家,“还是去陈杰那儿吗?”

“不,给你升个职怎么样?”顾淮不怀好意的道,“正好我最近缺个私人助理。”

慕辞一下子警惕起来,脑海中忽然掠过从无名小说里看到的一句话:有事助理干,没事干助理。再一看顾淮的眼神,果然别有用心!

“我不去!”慕辞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抱着胳膊靠到了车窗那边,气呼呼的不说话了。

顾淮丝毫不知在慕小皇子的一通脑补中,自己已经变成了猥亵下属的变态上司,他一头雾水十分无辜的道:“为什么不去啊?一起上班多好啊?说是私人助理但我也不舍得让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再说了,你难道不想一抬头就看见我吗?”

慕辞矜贵的回头瞥了他一下,十分实诚的道:“完全不想。”

“……”顾淮很受伤的捧着心靠在了车窗上,十分忧伤的看着玻璃窗外的芸芸众生,深觉世态炎凉,妻子无情。

不过到最后慕辞还是去瀚海继续上班了,仍然是做模特,不过不在陈杰那个组了——慕辞实在是受不了一进门就被各种人促狭揶揄的叫嫂子夫人。

虽然顾淮对这种‘奉承’很受用,但对慕辞来说绝对是堪比指甲刮黑板的精神折磨,顾淮无法,只好把他调到了另一个小组去。

为了不重蹈覆辙,报道那天慕辞撇开顾淮,一个人去了小组,并作为新鲜血液受到了小组成员的一致欢迎,算是贯彻落实了高高兴兴上班去,平平安安回家来的前半条。

唯有顾淮不是很高兴。坐在办公室里通过闭路监控看着慕辞的脸,以及周围一群人和他兴高采烈的攀谈,问东问西,顾淮愈发的烦躁,最后成功捏碎了手中的签字笔。

像顾淮这种人,其实恨不得在慕辞身上贴一张顾总小娇妻的明显标签,以警示生人勿近死人误碰,谁敢碰一下剁谁的手。

但显然现在是不能这样做的,顾淮虽然有一颗金屋藏娇的心,但是心理医生说了,慕辞这种情况,必须多接触外界环境,与人交流。那位发际线危险的心理医生还特意强调了,这个‘与人交流’,绝对不是只和顾淮交流。

迫于医嘱,顾淮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放慕辞出来,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各种人谈笑风生。

快到午餐的时候,同组的一个小姑娘过来邀请慕辞一起去吃饭,慕辞还没去过食堂,一时觉得很新奇,竟然完全把和顾淮一起吃饭的约定给忘了,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姑娘往食堂走。

结果还没摸到食堂门呢,慕辞俩人就被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给拦住了,那男人很有礼貌的伸手挡住慕辞的去路,客客气气的,“慕先生,顾总请您去一趟。”

旁边的小姑娘惊了,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只见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来就得罪了上司,慕辞,你怎么做到的?!”

慕辞哦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和顾淮约了午餐。

但那也算不上约定,只是顾淮单方面的要求而已。

慕辞心里比较想吃一次食堂,但是估计陪顾淮吃饭也在陪他三个月的条件中。慕辞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打怪做任务的心情,默默的跟着保镖走了。

保镖带着慕辞进了VIP电梯,到达六层。

果然人家管理层就是不一样,电梯门一开就是个非常宽敞的大客厅,装修富丽堂皇,地上铺着纯白色的羊毛地毯,水晶吊灯精致明亮,差点儿闪瞎慕辞的眼——难道瀚海的高层都戴墨镜上班吗。

慕辞默默的移开眼,把目光落在脚下的小羊毛地毯上,忽然视野被笼罩了阴影,慕辞抬头一看,顾淮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带着笑意看着他,“怎么上来了?我还说带你出去吃,现在还得下去,不够麻烦的。”

慕辞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被客厅最左边的茶水间所吸引了。

这边的茶水间和普通层不同,有点儿像一个开放式的吧台,有专门的糕点师现做蛋糕和零食,都非常的精致好看,咖啡和茶也是现沏的,慕辞甚至还看见了一个调酒师。

顾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灵光一现,顺势**道:“你不是喜欢吃蛋糕吗?这边的味道还不错。只要你点点头,同意做我的助理,我就把你调上来,随时可以吃,怎么样?”

慕辞不紧不慢的扫了他一眼,“不做助理就不能上来吃吗?”

“……”虽然公司规定普通员工不能来这一层,但这可是自家无比金贵的未婚妻啊,规定啥的都让它滚蛋!

顾淮笑笑,如同春风一般无比温柔的看着他,“当然可以,一会儿就给你办一张VIP电梯卡,你随时可以上来。”

当然,如果上来吃蛋糕的时候能大发慈悲的过来看他两眼,顺便亲亲摸摸,再顺便圈圈叉叉,那就再好不过了。

……

慕辞的工作就这样慢慢步上正轨。分到他手上的通告都是顾淮亲自卡着的,也许是怕他累着,就故意只给一两个小单子,拍拍照片了事。

至于慕辞的人际关系,大概是他长得好看,交朋友也容易,不出一周时间,组里的同事们都和他熟络了起来。虽然顾淮嫉妒的牙痒痒,但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专制到连朋友也不许他交。

一般来说慕辞下班之后是和顾淮坐一车回家,每次他都小心翼翼的,如此这般竟然也没被人发现过。顾淮倒是有点儿郁闷:跟他谈恋爱是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吗?好歹他也是堂堂一总裁啊!

不过有的时候同事会邀请他去聚会,慕辞初来乍到,对这些还很新鲜,就像一个怎么也玩不够的小孩,有邀必应。

每次慕辞去聚会,不和顾淮一起回家的时候,这位快三十岁的男人就会非常的不爽,面色阴沉的坐在车后座,吓得司机大气也不敢出,油门都差点儿踩偏了。

偶尔司机透过后视镜看顾淮一眼,竟然会冒出一个非常惊悚的念头:此情此景此人,怎么跟古代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样一样的呢?!

长久以来,顾淮终于受不了了,在又一次他们模特聚会,慕辞兴致勃勃的让他先回家的时候,顾淮揭竿起义了。

“不行,这次要么你跟我回家,要么我和你一起去聚会!”顾淮大义凛然,眼神里清清楚楚的写了一句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慕辞被他的气势唬得愣了一下,才犹豫着,又很可怜的道:“可是…可是我不想被他们用那种眼神看着。”

以前慕辞不说,但不代表不知道,之前在那个组里工作的时候,别人的闲言碎语他也能听到一二,不就是说他是顾总豢养的小情人,是靠身体上位的贱/货。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慕辞最开始的时候特别的气愤,到最后就只剩下委屈和无助。

现在好不容易换了新的环境和同事,他不想再回到之前那种生活了。

顾淮一看他的脸色,立刻就明白了。

顾淮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摸了摸慕辞的头发,“这样,我不和你一路过去,在聚会上我也不会跟你表现的太亲密,不会让别人发现的,你想低调,想玩地下情,我可以陪你,好不好?”

慕辞神色一滞,随即恼怒起来,刚想推开他,想骂他:谁想玩地下情!你我之间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我身上的伤是好了,但之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那些伤害,你就忘了吗?!你现在假惺惺的干什么?这仅仅是一场交易,用时间换取自由的交易!

但是灯光之下顾淮的眼神太真挚太温柔也太深情了,慕辞的话堵在嘴边,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憋了半天,最后慕辞才破罐子破摔的扭开头,“随便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