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色的野猫从墙上跳下来,忽的发现电线杆旁站着一个男人,那人正在看手机,夜色中,屏幕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出一种发蓝的质感。

野猫凄厉的叫了一声,竖着尾巴跑走了。

慕辞放下手机,将刚才查到的客车站的位置在脑中梳理了一遍,拽了拽背包带,抬脚往前走去。

不过他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小巷子里传出一声女孩惊恐的尖叫。那女孩在色厉内荏的威胁:“别动我!我已经报警了!住手!变态!”

紧接着是个粗哑的男人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很快女孩的声音低了,被捂住了嘴,呜呜的叫着。

慕辞犹豫的转过身。

于情于理他现在不该多管闲事,时间对他来说非常的宝贵,如果在门禁前他没有坐上客车离开这里,就一定会被顾淮抓回去的。下次再逃,就绝对没这次容易了。

但是……慕辞本质上是个非常善良的人,痛恨强者的欺凌,他没法忍受**裸的暴行发生在眼前。

慕辞的眼神凌厉起来,掏出包里防身用的折叠刀,如同猫儿一般无声的走了过去。

那女孩已经濒临绝望,这个凶恶的,烂醉的中年男人将她压在墙上,粗暴的拿捏,酒气扑面而来。

忽然的女孩看见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黑暗中伸了过来,一把扣住了男人的喉咙,狠狠的往后一拽,这男人瞬时就往后倒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男人色/欲熏心,酒壮人胆,居然还爬起来挥着拳头朝慕辞的冲了过去。

慕辞一抬手,刀光闪过,男人手臂上就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溅了出来,沾了几滴在慕辞黑色的卫衣上,瞬间就不见了。

男人抱着手臂在地上哭嚎打滚,女孩被吓到了,好半天才战战兢兢的凑过来,“……谢谢你,你,你没事吧?”

远方忽然传来警笛声,慕辞一颤,转身就要走,女孩连忙拉住他,“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以后一定登门道谢。”

“……不用了。”慕辞看见了警车的灯光,他得赶紧走了。

但是慕辞还是完了一步,警车停在小巷的出口,两个民警大步迈了过来。

女孩立刻迎了上去,大概是怕他们误会,忙不迭的解释,指着地上的男人,“就是他跟踪我非礼我!”又指指慕辞,“多亏这位先生路过,救了我。”

两个民警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过去拽起那男人,铐了起来,推进警车里。

对慕辞就礼貌多了,先握了握手,恭敬道:“谢谢您的见义勇为,请问您的名字是?”

“……慕辞。”

“哦,方便看一下身份证吗?我们要做记录的。”

“……”慕辞手心有点儿出汗,所幸握手已经结束了,“我没带着。”

“没关系,说一下身份证号也可以。”

慕辞沉默了一下,“……我忘了。”

民警的眼神变了,这世上哪个成年人会不记得自己身份证号?除非这人是通缉犯,信息已经被登陆在网络上,所以才不敢说。又或者这人是偷渡来的黑户?可看那样子又不像外国人。

民警借着月光不留痕迹的打量着面前的人,皎洁的月色令他的脸愈显的白,更加漂亮了,那头长发也很引人注目。如果这真是个逃犯的话,民警觉得自己应该会有印象。

“那可以请您来一趟警局吗?我们得做笔录。”

慕辞慌了一下,“我还有事。”

“这是例行公事,请您配合。”民警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女孩在一旁安慰,“没事的,只是做个笔录而已,很快的。”

慕辞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无奈的进了警车。

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警察就发现这个人实在太可疑了,问他住在哪儿他不说,问他晚上出来干什么,也很敷衍,身份证号不记得,他们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人的名字,叫做慕辞。

但是局里有经验的老民警能看出来,慕辞浑身都带着一种非常焦虑的情绪,似乎在急着脱身。

老民警立刻断定这人绝不简单。

他刚想亲自上阵去询问一番,忽然接到了上级的电话。老民警的神色有异,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慕辞,捂着听筒低声道:“是,他在我们这里…好的,我们等着。”

慕辞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起身就要走,审讯室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顾淮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一把抓住慕辞的手腕,往前一拽,大手猛地抬起就要打下去。

慕辞吓呆了,条件反射的往后一缩,嘴唇哆嗦着,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然后顾淮这巴掌就没舍得打下去,但是手举起来了不能凭空放下,顾淮一掌拍在桌子上,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实木的桌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你还敢跑?你居然敢跑?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顾淮火冒三丈的盯着慕辞,脸色如同狂风暴雨,拽着他就往外走,“跟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慕辞是真的吓坏了,他第一次见顾淮发这么大火儿,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手腕又被拽得疼,撑不住眼框就红了。

那老民警上来拦,顾淮扫了他一眼,沉声道:“这是我表弟,跟家里闹了矛盾要离家出走,我带他回去,谢谢你们找到了他,改日我封笔感谢金过来。”

慕辞疯狂的挣扎着,使劲摇着头,冷汗津津,“不是,我不是他表弟!他在撒谎,求求你们,救我!”

他像抓住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哀求的盯着周围的人们,希望他们能出手相助。他不能被带回去啊,一定会被弄死的!

老民警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自己上级在门口对他摇了摇头。老民警一愣,顾淮就已经拽着慕辞大步出了警局。

外面夜风呼啸,阴雨将至,大门口停着三辆黑色的路虎,一个司机背手站在中间那辆前面,见顾淮出来,连忙打开车门,顾淮三下两下压制住慕辞的挣扎,粗暴的将他推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慕辞立刻打开另一边的车门要逃,顾淮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胳膊,死死的箍在怀里。

顾淮脸上一点笑影也没有,眉间戾气很重,是真的发怒了。他单手扣着慕辞脖子,阴森森的磨牙,“再动一下,我活活掐死你!”

脆弱而薄的血管就在他指下忒忒跳动着,慕辞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的颤抖,甚至是产生了应激反应,嘴唇被咬得血红,才勉强压住从喉咙里涌出的哽噎声。

他是真的怕这个男人,怕到了骨子里。

也许是因为顾淮总能让他联想到那个记忆深处的男人,在他还是软弱无力的小孩时就充满暴戾,年富力壮只手遮天的男人。他对父皇的恐惧,可能真的延续到了顾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