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政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见顾淮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红茶,不轻不重的笑了一下,“顾总赏光,真是让景家蓬荜生辉。”

景政身后站着一个身着浅白燕尾服的青年,手脚很利索的摆了两个茶杯在桌上,红茶倒了标准的七分满。

顾淮嗤笑了一声,“你跟我还讲究这些场面话?在国外呆傻了吧?”他抬头瞥了一压景政身后的青年,戏谑道:“郑许然这回犯了什么错,你都换人顶替他了?”

“没什么大错,只是弄错了个单子。”景政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没换,我罚他禁闭了,这几天我身边总得有个助理吧?”

顾淮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事实上景政嘴里虽然说的是关禁闭,但估计远远没有这么温柔。郑许然对于景政来说,大概是个悉心培养出来的,忠心听话的机器和宠物。景政花了点儿心思去**他,那么郑许然就必须要做到十全十美,绝不容许出一点儿错误。

这大概是景政自己特殊的美学,但对于郑许然来说,绝对是苦不堪言的。

不过这些东西顾淮也没有那么关心,反倒是慕辞对景政的发色和湛蓝的瞳孔非常好奇。他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到混血儿,几乎是忘了礼貌做客的规矩,眼也不眨的盯着景政看。

景政忍不住笑了一声,温和的望向慕辞,“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慕辞一愣,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往沙发里面缩了缩。

景政忍俊不禁。慕辞是会给人这样的感觉的,他的样子很清冷,很淡然,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他无时无刻都会表现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好奇,有时路上的一只金毛犬都能让他新鲜的看好久。

两种反差巨大的性格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的融合在一起,让人想要重重的揉一揉他的小脸,抱进怀里狠狠的欺负一下。

顾淮立刻警觉起来,拉住慕辞的手给景政看他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醋意满满的警告:“别瞎想,这是我的未婚妻。”

景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居然还拿了张名片递给慕辞,轻笑道:“被逼的吧?我就不信顾淮那个破脾气还真有人愿意跟他,你要是受不了了就联系我,我可比他脾气好多了。”

慕辞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甚至下意识的看向了顾淮,景政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一张名片递在眼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顾淮劈手把名片夺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顾淮熟知景政的性子,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所以也不生气,哈哈了两声,笑骂道,“行了,哪有你这样当着正主的面儿挖墙脚的,别逗他了,他脸皮薄,一会儿弄哭了你给我哄啊。”

慕辞恼羞成怒的瞪了顾淮一眼,他真的是自尊心特别强的人,别人一戏弄就要生气,也很讨厌恶劣的玩笑。

顾淮倒是不在乎慕辞瞪他,伸手揉了一把慕辞的脑袋,似乎在哄他,“离晚宴还有好一会儿呢,你想不想玩枪,我带你去射击室吧?”

“枪?”别说是慕辞了,就是一出生就活在现代的普通人,也少有能碰到枪械的时候。枪战片慕辞也没少看,当下就有了点儿兴致,暂时忽略了对顾淮的厌恶。

“想玩吧?”顾淮亲昵的捏捏慕辞的脸,起身拉着他走,“走,老公带你打枪去。”

景政在他们身后不满的站起来,“哎,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的地盘,你怎么这么自来熟?等我一下,我也过去。”

景家的射击场就建在别墅后面的草场上,建筑构型非常漂亮,曲面的墙面上覆盖着有机玻璃,在日光下耀耀生辉。

枪械比慕辞想象的要沉,全金属的器械分量十足,拿在手里几乎能感到那种凉凉的杀意慢慢浸透出来。

顾淮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开枪,怎么瞄准,又贴心帮他戴好射击耳罩,“来,试一试。”

慕辞拿的是一把步枪,枪靶在五十米之外,其实是有点儿难度的,更别提慕辞还是新手。他深吸了一口气,按照顾淮教的那样,用肩膀顶住枪托,侧脸贴住腮板,认真的瞄准了靶心,扣动扳机。

枪弹出膛的那一刻,慕辞身子晃了一下,情不自禁的闷哼出声。步枪的后坐力太大了,他的腕力本来就弱,根本压不住枪,那子弹直接脱了靶,打在了墙上。

顾淮赶紧过来,扯开他的衣领一看,肩膀上果然被枪托顶得青了一块。

“怪我怪我,不该一开始就让你玩这种枪的。”顾淮抚摸了一下慕辞的肩膀,“疼不疼?”

慕辞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狠狠的打开了顾淮的手,将衣领扣好,手指死死的按着自己衣襟。

顾淮的手一空,不由得就恼火了,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发怒,只能咬着牙冷笑,“不就碰你一下吗?用得着这么大反应?”

慕辞不说话,顾淮却接二连三的嘲讽着他,最后说了句,“就是个小姑娘打枪也不会打得像你这么烂,从小养尊处优惯得你吧?”

这话彻底击中了慕辞的男性自尊心,他咬了咬嘴唇,忽然转身抄起身后小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小刀,几乎不用刻意瞄准,手腕一动,小刀便顺着另一条弹道飞了出去,准确的插入十五米外的靶心!

顾淮呆了,谁曾想面前这个玻璃玫瑰一般易折易碎的人,居然还带着金属的刺。

慕辞揉了揉手腕,几乎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自己命中了靶心,他冷冷的看了顾淮一眼,“我一出生就体弱,力气小,可不代表我手上一点儿功夫也没有。”

宫里专门教皇子武功的武师早就知道慕辞力量上的缺陷,所以他倾尽全力教他如何使用精巧细致的武器,飞镖,匕首,掌心剑,慕辞早已经将这些练得炉火纯青,那双纤细素白的手,指尖也磨出了浅浅的薄茧。

顾淮意义不明的眯起了眼,第一次带着些别的情绪打量慕辞。如果慕辞对人的情绪再敏感一些的话,就会发现顾淮眼神里是有些赞赏的意味的。

但是慕辞现在满脑子都是顾淮刚才的轻蔑和嘲笑,他掰着手指,冷若冰霜,“你真该庆幸这个世界杀人要偿命,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对于这个人想杀他的心思,顾淮并不惊讶,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危险的逼近慕辞。

“不,你不会的。”顾淮抓起慕辞的手,放进宽大的手心中摩挲着,“你的手这么软,心肠也软,你舍得吗?”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称得上是调情,无比的亲昵而暧昧,慕辞神色一沉,抬手就要打,被顾淮一把抓住了,只要稍微用点儿力气一捏,慕辞就疼得皱起了眉。

顾淮感受着慕辞脆弱的腕骨在手指下咯吱咯吱的响,和风细雨的笑道:“看看,你一抬手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过是会了点儿功夫,就天真的以为能杀了我?”

他一边说着,手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加重。他确实是知道慕辞一直讨厌他,甚至想杀了他,可这种话真的从慕辞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又非常的恼火,恨不得撕烂那张一贯会惹怒人的嘴。

慕辞怕疼,终于受不住了,他觉得自己的手腕就要被顾淮拧断了,强装镇定的面具开始破碎,他情不自禁的挣扎了起来,“放手!”

顾淮随意的松了手,慕辞迅速向后撤了一步,捂着手腕警惕的瞪着顾淮。他的手腕被捏的青紫一片,几个指痕清晰可见,很可怖。

他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竖着全身的毛,剑拔弩张的盯着面前的人,不跑,也不靠近,虚张声势的威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