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玻璃上忽闪的星光灯,桌上暖黄色的蜡烛,以及空气若有若无的有些暧昧的熏香之外,这次晚餐并没有什么不同。

桌上是一如既往的精致菜肴,当天空运过来的新鲜食材,经由五星级私人厨师的手装入精致的盘中,赏心悦目的同时又有着极好的味道。

幕辞手边放着一杯红酒,这让他有些奇怪,因为以前顾淮没让他喝过酒。

高脚杯中的深红色**令幕辞很好奇,他就像一只找到了没见过的食物的小猫一般,拿起来轻轻嗅了一下,浅抿了一口,入口微苦,余香却很足。

幕辞眼睛亮了一下,又喝了好几口。

顾淮忍俊不禁的看着他,“好喝吗?”

幕辞点头,“味道很好,跟我以前的喝的酒不太一样。”

“你喜欢就好,以后可以每天喝一点儿,对身体也好。”

顾淮打量了幕辞一番,啧声道:“都养了快一个月了,你怎么一点儿肉也不长?”

幕辞觉得很好玩,难得的开了句玩笑,“难道你打算把我养肥了,杀了卖肉吗?”

“不行,你这肉长的太金贵了,卖多少钱都得亏。”顾淮说得煞有其事,“我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还是得想个别的办法回本。”

“我会努力工作的!”幕辞很认真的说道,“别把我卖了。”

顾淮噗嗤一声笑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会开玩笑呢?”

幕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显得更加好看了,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得的欢快了起来,顾淮轻晃着手中的酒杯,又讲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笑话,逗得幕辞抿着嘴笑。

这人笑起来也很雅致,像淡淡开放的栀子花,完全不会像白零那样笑得前俯后仰,满地打滚。

背景是不断闪烁的星光灯和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暖黄色的烛光映在幕辞脸上,将笑容加深了,顾淮不自觉的就看住了,好半晌才移开目光,喝了口酒。

“其实吧,幕辞,我这二十多年来一直过得挺混蛋的。”

幕辞怔了一下,“为什么这样说,我觉得你很好啊。”

愿意收留来路不明的陌生人,相信他天方夜谭的说辞,还亲手教了他很多东西,先不论顾淮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威压,光凭这些事来看,顾淮确实是个好人。

“也就你觉得我是个好人。”顾淮感叹了一句,“先不说生意场上的事儿吧,就光说私生活,我其实根本安定不下来,你看,我二十八了,你们那时候都结婚早吧,你有见过二十八岁还没成亲的吗?”

幕辞很实诚的摇摇头,“我们那儿二十八岁孩子都很大了,除非是身体上有问题,要不然不会拖这么晚。”

说完他疑惑的看向顾淮,目光中有些探究。

顾淮背后一毛,赶紧自证清白,“我可一点儿毛病也没有,我那里非常健康!”

“哦哦。”幕辞又喝了口酒,心道我也没说你那里有问题啊……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呢?”

“因为没遇上心上人啊。”顾淮自嘲的笑笑,“不瞒你说,我以前的情人也不少,男孩女孩都有,不过都是玩玩罢了,从来没遇上过特别喜欢的。”

“但是你现在不是快要结婚了吗?”幕辞安慰道,“等结了婚,你就能安定下来,有一个家了。”

“是啊,快要结婚了。”顾淮别有深意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幕辞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不太对劲,但他没想到顾淮会忽然站起身,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从衣兜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摆放在黑天鹅绒上的是那个他亲手挑选的婚戒,简约精妙的钻石装饰在烛光下微微发亮。

“所以,幕辞,你愿意嫁给我吗?”

“……”

幕辞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连人带椅子往后撤了一大步,踉跄的起身,一脸的惊骇。

没有感动,没有高兴,只有惊骇。

“顾淮,我……”

顾淮在心底淡淡的叹了口气,事实上幕辞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站起身,不紧不慢但非常有力的将幕辞按回椅子里。

他的力气很大,幕辞忐忑的挣扎了一下,很快就发现那是无用功。

顾淮半蹲下身,诚恳的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我知道今天的事儿很突然,可能吓到你了,但是我可以保证,这绝对不是心血**,我是认真考虑了很久的,我真心喜欢你。”

眼见着幕辞脸色越来越苍白,好像他说的不是肺腑的告白,而是刽子手行刑前的悼言一般。

顾淮缓和了下语气,故作轻松的道:“当然也不是现在就叫你跟我结婚,我们可以先试着开始一段恋爱关系,等水到渠成了再说别的。”

幕辞不安的盯着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死死的攥在一起。

这张英俊的,熟悉的脸在视线中慢慢模糊变化起来,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十九岁的时候,季云舒第一次来到他的身边,也是这样年轻而俊朗,温和的在他面前行礼,“殿下,我是您新的贴身侍卫。”

幕辞曾经非常的信任他,毫无保留地喜欢他,他以为这就是两情相悦,直到前不久他房里莫名的搜出龙袍,季云舒亲自带兵围了他的宫苑,毫无感情的道:“没有什么离不离心的,我从一开始就是大皇子的人。”

“……我说喜欢你,是假的。”

梦境就从那一刻被击碎了,幕辞的一颗鲜红的心被踩进了泥土中。

幕辞回过神来,看到顾淮那张酷似季云舒的脸,忽然感觉胃里一阵**,他霍然站起身,仓促之间小腿几乎带倒了椅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幕辞仓皇的往外走,顾淮眼神阴沉了一下,一把抓住了幕辞的手臂。

他的手劲儿很大,幕辞吃痛的皱了下眉,诧异的回过头,顾淮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他甚至笑了笑,将婚戒收了起来,“别走啊,恋人做不成,也可以做朋友啊。”

幕辞迟疑了一下,他直觉这样做是不太好的,但对现代的人情世故又不是特别的了解。

顾淮是个很会见缝插针的人,一旦让他抓住时机,那对方基本就完了。就趁幕辞迟疑的这个瞬间,顾淮已经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回了椅子里,从桌下抽出一瓶朗姆酒。

顾淮把高度数的朗姆酒倒入杯中,替换了幕辞手边的红酒杯,低笑道:“来陪我喝点儿酒吧,我今天可是失恋了,你作为朋友,不得陪我一醉方休?”

幕辞犹豫的看着他,心里确实有点儿过意不去,只好拿起了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这酒很烈,如同野兽一般冲入喉咙,幕辞暗自警醒,开始很小心的控制自己的饮量。

头好疼,明天还有考试,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