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拿到那本日记到现在已经三天了,陆远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那就是潘多拉的盒子到底是什么,潘多拉也就是那本日记回答了,可陆远却宁愿永远不知道答案。

一切都过得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凡人之力,就再难以合上。

所谓打开的厄运,就是你不知道面前究竟来的是什么,或许只是一个隐喻,告诉你……你有一天会死,或者某一天会死。

又或者,今天就死去。

如果是这样,陆远就不怎么害怕了,面前的路也清晰可见,若前方布满荆棘,束手无措间后面又迎来一只巨大的熊。

跑还是不跑,是个选择。

可最后的结果,如果只有一死,是否能平静的坦然接受?

陆远还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但他明白他只是并不畏惧死亡。

可是他前方没有荆棘,他前方有的是穆法硰,后面没有熊,有的是被轻轻抹掉的命运。

从开始,他就有了预感,可触而不可及的结局,会让他心碎。

“好!”教给他演戏的老师鼓掌:“陆远哭戏有进步啊!”

陆远轻轻抹去自己的泪水,就恢复了笑容,宛如他从没哭过一样,手指上的水痕也被纸巾擦掉。

拿到日记本的第三天,陆远选择了继续往前走,继续生活。

这是他上课的第二天,陆远笑了笑:“谢谢老师。”

老师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在感叹:“你很有戏感。”

他们在一间舞蹈教室里拍戏学习,陆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您过奖了。”

老师拿出剧本,又挑出来两页:“你演演看。”

陆远接过,看了一下台词,大概记住以后,表情变得很忧伤又很温柔:“我爱你。”

接下来是一大段的内心独白,陆远在这里会被单独特写,所以他的表情在这一分钟内要变现得很丰富。

“嗯,还不错。”老师笑着道:“你的演技其实还不错,只是太系统化了。”

陆远看向老师,笑了笑:“我会努力的。”

老师点点头,又看向剧本笑了下又道:“你吧,演什么总是一个味道,比如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跟个邻家哥哥似的,就是眼睛里看着没什么情绪。”

老师只是叙述着,陆远嘴角的笑却怎么也挂不住了,他不笑的时候,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总是很瘆人,直勾勾的看着别人,就像是……布偶娃娃的眼睛,没有丝毫感情。

“再来一遍?”老师抬头看见正含着笑的陆远,不禁点点头:“其实张横这个角色你真的很适合,温柔的邻家少年。”

“谢谢老师。”陆远笑着说道。

市内的一间医院诊室里——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陆远让你感觉到安全是不是?因为他是你标记的omega?和他在一起你感觉到幸福是不是?”

惨白色的灯光一直没有变化,穆法硰却觉得自己要流下泪来,可是他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半睁半闭着眼睛,据医生的说法,他现在是被催眠了,会潜意识的说出答案。

可是医生等了很久,直到气馁也没有听到穆法硰回答。

“那你喜欢他吗?”医生又轻轻地问。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他想起了海浪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撞击,晚上布满星辰的天空……白日奔跑过大片向日葵的田地里,手指划过每一朵向日葵。

“你喜欢他吗?喜欢陆远吗?”

穆法硰的耳边充斥着孩童欢快的笑声,然后……他告诉自己,该醒来了。

医生还想再问,咽喉却已经被人掐住,他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脸色青紫,被迫直视着穆法硰的眼睛。

有着淡淡紫色的眼睛,若不细看就会以为是浅棕色。

穆法硰用另一只手摘下右眼的隐形眼镜,摘下隐形眼镜的右眼,是蓝色的。

像是玻璃映上的海的颜色,海水美丽得如同撒上一层被磨碎的蓝宝石,太阳照在海水上,结伴嬉戏的海豚一跃而起……

医生觉得自己逐渐被黑暗笼罩,脖子却忽然被人松开,他跌坐在地上咳嗽,涕泗横流。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穆法硰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对他说:“可人生总不能如愿,对吗?”

回答他的是医生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我很抱歉。”穆法硰轻轻道,可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一切都糟透了,对吗?”

没人回答他,他似乎也并不想听到回答。

“穆法硰。”有人叫他,是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夫人,金色如瀑布般的美丽头发用布巾包着。

夫人对他微笑:“该回家了。”

“回哪里去?”穆法硰平静的反问。

“回你想去的地方。”夫人朝他微笑。

“你……咳咳……在和谁……咳咳咳……说话?”医生惊恐的看着穆法硰在和自己前面的空气对话。

“和我的母亲。”穆法硰看向他回答。

医生看着整个屋子除了他俩,再无一人,无奈的坐在地上回答:“穆法硰,你病了,你的母亲不在这里。”

“他说你不在这里。”穆法硰看着面前的夫人道。

“你觉得呢?”夫人朝他温柔一笑。

穆法硰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悲伤,不过只有一瞬,他就恢复过来,变得刚强坚硬。

“回家吧。”夫人轻声道,温柔的对他说。

“那你呢?”穆法硰问。

没有人回答,穆法硰终于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医生,而房间里再无一人。

他低低得笑了一声,手指梳理过自己的头发,却转身就把墙上挂的艺术画砸得稀巴烂。

穆法硰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他的头发也乱了,眼睛通红,砸了身边所有能砸的东西。

“老板,老板!!”穆法硰的手下紧紧抱住他,不让他再砸任何东西:“您冷静一下!!”

疼痛开始袭来,排山倒海一般把一切席卷侵袭成平静,只有疼痛与他作伴。

“陆远!!!”穆法硰从喉咙里嘶吼出来,他像一只雄狮一样,即使生病,即使疯了,即使流血,即使悲伤。

也能撕裂他想撕裂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