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病了?”墨玉忙转了身又下楼去,找到小南。

“姐姐……”小男孩虚弱地躺在草垫上,见她来了,摇头道:“姐姐不用管我。我可能是晕船,多休息就好了。”

“晕船?怎么昨儿才见你好好的。”墨玉走过去,关切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昨天又吓着了。”

“可怜的孩子。”她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去给你弄来。”

“不吃。”小南委屈地说,“昨天真的好可怕,妖怪真的好吓人。”

“不怕不怕。姐姐哥哥都是捉妖师,会保护你的。”

“诶,陆姐姐怎么样了?昨天她好像也被卷进去了,她还好吗?”

“阿眠好像没啥大碍,倒是师弟伤得重。”

“咦,陆姐姐好像不是捉妖师,她怎么没事呢?”

“大概是思卿一直在保护她吧。你别担心……大家都会没事的。”

两人正说话,梦寻带着一些点心进来了,冲墨玉笑道:“我在厨房看到这个好吃,拿来给姐姐尝尝!”

“什么好吃的?”墨玉笑道,“小南病了,给他吃吧。”

“哦?”梦寻低头看到躺着的小男孩,蹲下来问,“小朋友,你怎么了?这船上……好像没有大夫。”

“不用。可能是晕船,我休息几天就好了。什么也吃不下,还是给墨姐姐吃吧。”(内心:什么蠢人拿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我不饿。”墨玉说。

“哦。都不吃,好吧,那我自己吃了。”说着放了一个桃花酥到嘴里,赞叹道:“哇,好香!”吃了一个桃花酥,又打量起这个小孩子来。

“长得不错啊,是哪家的小公子?”

“我是陆府的下人。”(内心:老子是你大爷祖宗。)

梦寻点点头,“原来是跟陆师妹来的。这么小的身板,这几天一直折腾,也是难为你了。”

小南:没事,我休息会便好。”(你才是小身板,你全家都小身板。)

“姐姐昨天耗费灵力修了船,该让她好生歇息。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要不来找我吧?我就在你隔壁。”

“那怎么好意思。”(谁要找你。墨玉自己来看我的,又不是我烦着她来的。)

“怎么不好意思了?我和墨玉姐同为捉妖人,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

“这位哥哥可真热心。”(你谁啊,你也配和墨玉套近乎,怎么还不滚。)

墨玉在旁边看着他两个大眼瞪小眼,愣愣地想,怎么感觉小南嘴上夸着人,心里却像在骂人一样。

“对了姐姐,我过来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梦寻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两个可爱的月牙儿。他一面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风铃。

墨玉微微疑惑地看着,又听他说:“把它挂在床头,风吹过的时候,声音很好听呀。”

小南在旁边看着,心道:无用的家伙,送这么无用的东西。然而下一瞬,他觉得并没这么简单。

小孩儿眼睛一转,发现那风铃之内藏着一缕灵力。

……他这是想帮她疗伤,又怕她不好意思接受,所以假装只是送她一个风铃。风吹过去,铃铛中的灵力会随风进入她体内,帮她疗伤。同时,送她风铃许是爱意的表达……风吹铃响,对方就会想起送铃的人。

这个看起来就很无用的草包小屁弟弟难道喜欢墨玉?

“好好的送我一个风铃做什么?”墨玉懵着摸了摸脑袋。

“因为它好听,好看呀!姐姐,你就收下吧!”梦寻把铃铛塞到她手里。

“哦……”她点点头,“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嘿嘿。”

“小南还要休息,要不我们出去说话吧。”

梦寻笑着答应,“我都听姐姐的!”

叶思卿和陆眠午休过后,正好下楼来,听到两个人在说话,方知小南病了。

“他、病了?什么病?”陆眠拦住一个人问。

“说是晕船。”对方说。

晕船……只是晕船么?

她一直琢磨着红烟带回的信号——昨晚没过多久,那几个影妖就全都死了。杀死影妖的人是妖王。他对被标记过红烟的影妖动了手,自己就会遭到反噬。

“大哥,船上最近可还有人生病?”

对方想了想说,“大概有几个晕船的,几个感冒的吧。你问这个干嘛?”

“怎么了?”叶思卿问她。

妖王……总不可能是那个小孩子吧。陆眠心想。那么,船上剩下所有正在生病的人,都可被列入怀疑对象。

“思卿哥哥,你的法力可以识破所有妖的伪装么?”

叶思卿想了想道:“差不多。你怎么了,担心船上还有妖?”

陆眠借坡下驴,“是,我总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就又跳出一个妖来。”

司兰到底是谁呢?她之所以想查出来,一是因为他一直想要叶思卿的命,二来以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妖王和妖族想来是不会容她的了。这个司兰,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潜在的危险敌人。

原着里说,他一般躲在妖洞里不露真面目,可是昨晚红烟的反应说明了一切,他应该就在这条船上,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觉得小南怎么样?”她忽然问。

“不怎么样。”

“嗯?”

“他不是你府上的仆役么?我又不了解他。”

“我们去看看他吧?”陆眠嘴上如此说着,实则是想去探探他的虚实。

“随你。”

司兰这边刚送走两个人,没料到又会迎来两个更不想看到的人。昨夜本还等着影妖的好消息,他算着既是初八这日,叶思卿又已遭受巨大的打击,晚上大家都已入睡,必然是都没有准备的,却不想,竟然是陆眠……

他堂堂妖王,遭了九尾狐妖一遭算计。

红烟带来的刺痛感仍在骨头缝里游走,疼得他直冒冷汗,一面又竭力压着,不能让人看出太多的异样来。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打开筋脉运息,把红烟反噬的毒慢慢逼出来。

墨玉和梦寻前脚刚走,他已然绷不住了,坐起身来运功逼那红烟。谁知正进行到一半,鼻尖却嗅到了属于那两人的气味。

……该死。

现在收住,又是一遭反噬。可是,又不能让他们发现。

“小南?”

“陆姐姐,叶哥哥。”小南艰难地坐起来,不得已叫出两个会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称呼。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我应该是晕船。”

“是吗?”陆眠蹲下来,伸手搭了一下他的额头,“有点烫。不会还发烧了吧?哎呀,”说着又拉起他的手搭上脉搏,“我给你看看。”

小南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死死的。

“小南,你是我府上的人。陆家家破人亡,你还愿意继续跟着我,其实我心里很感动。只是这些天顾不上你,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该死的,还演起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陆眠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又睁大眼睛道:“哎,这个脉搏我怎么看着有点不太对劲?你昨天可有被水妖偷袭过?”

“没有,我和大家在船舱里。”(偷袭尼玛,那是我下属。)

陆眠点点头,“小南啊,我看你这间房不如我的好。不如你搬去我那里睡吧?我也好照顾你呀。”

“……不用了!”(什么鬼,她要监视我?)

叶思卿却忽然上前,“他是小孩,但也是男子。实在要照顾的话,可以和我睡一间。”

陆眠:What?

小南忽地一笑,“叶哥哥好福气,陆姐姐美得跟妖精一样,我可真是羡慕呢。”

叶思卿、陆眠:……?

怎么感觉他在暗示叶思卿我可能是妖?陆眠心下一转,笑道:“是呵,我自小便因为这双绿眼睛被同龄的孩子说是妖,都拿石子儿砸我。没想这话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却变成夸赞之辞了。”

“你被人拿石头砸过?”叶思卿微微俯身,一手搭上她的肩膀。

“是啊。”陆眠想着原着里的剧情,适时委屈地吸了一下鼻子。

小南内心:什么?居然是个茶?

“走吧。”叶思卿却牵起她的袖子来。

“诶?”(我还没试探完呢。)

陆眠却还是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出去了。

“怎么了,慌着走?”

叶思卿忽地回过头来,“你若疑他是妖,杀了便是。”

“啊?……不是,现在也没有确定。我只是感觉他不太对,只是在怀疑,你觉得就可以杀了?”

“他就算不是妖,也绝非善类。”

陆眠抖了一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还记得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是狼妖杀死的啊。”

叶思卿不置可否,慢慢走了两步道:“你有没有想过,当时你遣散家仆,只有这个小孩执意不走,要跟着你,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无依无靠,不知道去哪啊。”

“陆家家破人亡,你的处境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说,“你再想想,以前在家可有见过这个小孩?

上下仆役几百人,我也不可能每个都认识。但据我所知,你家很少雇童工。”

“啊?”

叶思卿悠然一笑,似漫不经心地道:“你到底是不是陆家的,自己家里事还没我一个外人清楚。”

陆眠:……

“那么,他是你们镇上的人吗?”

陆眠想道:“镇上的人不多,大家互相之间都认识,他……”(我也不知道啊。)

叶思卿笑,“我来你们镇上的时间约莫半月,但每一户人家都来见过我,说是要拜一拜捉妖师。这个小孩,是你遣散家仆那天忽然冒出来的。”

陆眠倒吸一口凉气,蹙眉道:“你都知道,怎么不早说?”顿了顿,又疑惑道:“墨姐姐和你一起的,她为什么没有起疑?”

“师姐平日里被师父宠惯了的,此番头一遭下山,不会想到这些。”

陆眠内心:你就是想说人家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大小姐吧。

“那么之后呢?你刚才提到陆家夫妇的死,和小南有什么关系?”

叶思卿闻言眼中划过一丝异样,很快却又归于平静。“那枚玉佩。”

“玉佩?”

“陆家夫妇曾上长风门,向掌门求过一块保平安、避妖邪的玉佩,数年来一直挂在正房间内……你不知道?”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块玉佩!”

“但是这枚玉佩,如今在那个孩子身上。”叶思卿悠悠道,“你看不见,但我可以看见。”

陆眠:!!!

“你是说……”

“若玉佩仍在陆府,有它庇护,狼妖并不敢靠近。可狼妖最后杀了陆家夫妇。房中的玉佩不翼而飞,你没注意到?”

“我……我心里太乱了,居然没发现。那这个小南……”

叶思卿阖目道:“即便他不是妖,也是害死你父母的间接凶手、狼妖的帮凶。”

陆眠:……

方才他说要杀了小南的时候,她还在心里吐槽这个白切黑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不会放过,却没把他往好了想。原来他会那样说,是为了她。事情既是如此,那小孩跟着她大概率也是要对她不利。

“既然是这样,狼妖已经得到惩罚,那这个小孩呢?”

“你莫非想去报官?”

“是。他既手上沾了鲜血,就该得到惩戒。”

“你没有足够的证据。”叶思卿道,“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到时非但不能胜诉,反惹得一身腥。”

“……那,难道就这样让他逍遥-法-外?”

叶思卿默了默,温柔道:“所以我说,直接杀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