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眠一喜, 本想说“当然是要钱”——系统给的是一棵摇钱树,每个月只用浇一次水,一月结一次果,果实全是金元宝。她这下会成为最富有的宿主了。

但转念一想, 又问:记忆碎片是什么?

系统:男主记忆碎片, 凑齐三片可以查看男主的过往。

陆眠想了一下, “那还是要记忆碎片吧。不过,另外两片要怎么获得?”

系统:也属于任务奖励哦。

另一边,妖王司兰被当成狐妖追了一整宿,和长风门掌门、副掌门大战一番,不敌落败。

直到抓到了他, 墨凝忽觉出不对来。时间已是清晨, 山上的弟子们也都慢慢出来活动了。

“他不是狐妖??”

商青玄认真看了看,也慢慢摇头, “的确不是。”

“可他身上为何会有黄色的光?”

“许是因为和狐妖有什么牵扯?我来问问。”墨凝冷冷上前,拿出收妖镜,“听着,小畜生,速速说出狐妖在哪, 否则现在就叫你魂飞魄散。”

正好。那狐妖也害我不浅,定要叫她也好看!司兰心想,张口正要说, 却忽被一股莫名、巨大的力量给关上了口,叫它什么也说不出来。

“想活命还不快讲?”墨凝并无多少耐心, 逼视他道:“还是说, 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司兰心里苦。他倒是很想说!可不知为什么忽然说不出话来啊!

不仅说不出话, 连字也写不了, 手握不住笔。

叶思卿和陆眠仍在仙湖那里。他说仙湖里可以疗伤,就自顾自下水去了,竟然把她留在湖畔。

陆眠背对他坐着,负责看他的衣服,从脸蛋儿到脚后跟都是痒痒的。

“天都亮了,你要泡到什么时候啊?”

“你想走了?”身后传来一阵低笑,“你若离开这儿,没人帮我看着,一会儿会有女弟子来了,我怎么办啊?”

“叶思卿!”陆眠嗔道:“竟然欺负我,你会后悔的!”

“是吗?那你详细说说,让我怎么个后悔法?”长发飘漾在仙气缭绕的湖面上,他朝她慢慢移动过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住,纤长的手指在水底划了一道银光,迅速地自水面划出,去十里之外的半山腰处封了某个妖王的嘴和手,面上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湖里生长着榕树,一棵棵地构成了一片水上森林,湖水青碧见底。

这片仙湖太好了,他久经重创的身体正如饮甘露般尽情吸吮着此地的仙气。

这个人怎么变坏了,还让她说说具体的?她一时气闷,没忍住转过身去怼他,却在刹那间看到一片仙气湖水中美丽的男子躯体……水汽氤氲,缭绕在他的每一根发丝上,水珠顺着白皙的面颊滑下,落在锁骨里。美人公子冲她一笑。她“哇”地惊叫了一声,急忙又转过身去,双手捂住了眼睛。

然而这般画面在她脑海中迟迟挥之不去,她一时间又羞又恼,气到恨不得骂他。

“怎么了?”他又离她近了一点,柔声唤道:“阿眠?”

不要再叫了,你不要再叫了。她在心里嘀咕着,脸颊又热又痒。耳边毫无征兆地唱起了叶里的《仙瑶》:紫衫飘薄扇摇,无须一分多与少。墨色烧,釉彩膏泥光色烙。你似携月而来的仙瑶,填补凡尘缺失的心跳。落于人间一笑,勾画醉意袅袅。似梦绕,画里画外扫寂寥……

此刻想着湖中的人,满脑只有“携月而来,不食烟火”几个字,不敢再看他了。

“这片湖水确实不错。要不,你也来”

“啊禽兽!”她打断他,嗔道:“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他愣了一会儿,接着温和道:“我是说,我先起来,换我帮你看着。”

“你你你你你,我不要理你了!我现在就走,哼!”再待在这儿就要流鼻血了。她拿出一张遁地符纸,口中念诀:“走!”

却听得一声巨大的水响……她一时心急念错了口诀,整个人也掉进湖里去了。

“什么声音啊?!”有几个弟子听见了响动,跑过来看。

陆眠:………………

叶思卿一只手把她按在湖里,传音道:“屏气,别出声。”

几个弟子跑过来,只看到叶思卿泡在仙湖里。

“叶师兄,刚才这里可有发生什么?我们听到一声巨响。”

“无事发生。”他对他们说。

几个弟子显然不信,“真的吗?”

“说来也没什么事。我刚才变了个法术,幻了一只小动物出来掉进了湖里,现在法术散了,幻形也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叶师兄真厉害,用幻形术跟玩似的。”

“害,走吧走吧。”

“那就不打扰师兄清净了!”

陆眠敢肯定这是她在水里憋气最长的一次,足足有一分多钟……这几个人再不走,她会不会给憋死啊?

他终于让她浮出水面。

四目相对,她这时忽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她。她被美人公子吸引得移不开目光的时候,美人公子正瞧见她被水浸湿的衣衫。

叶思卿忽然背过脸。右手一抬,一道紫光将她从湖里送了出去。

然后他自己也起身飞了出来,迅速用法术弄干了两人的衣服,牵过她的手走出去。

他送她到她住的屋子门口,说:“你先歇歇,我去忙点事,很快。忙完了再来找你。”

她一路过来脸红得像个苹果,正想静静,连忙点头答应。

一只信鸽停在他肩上,他从鸽子脚下拿出一卷小纸条,展开来看了一遍,当即用法术烧掉。

长公主还没死。这其中发生的事,都在那一卷小纸条中写尽了。

一番风雨送寒来,井桐叶落池荷尽。

宁溪从来自恃高傲威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长公主沦为阶下囚。有道是由奢入俭难、登高易跌重……长公主被下狱后,半月之内,她手下的黑市等组织被接二连三地拔起,处刑者多达千人,一场血洗声势浩大。

囚牢里漏下一线天光,光里站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半晌都不说话,只静静陪着旁边牢房里那昔日的长公主。

许久以后,宁溪淡淡开了口。她虽已没了昔日的身份,但余威仍在,眸中的高傲分毫未减。镶着金边的红裙早在灰尘中淌过一遭,但她的脸依然很干净,一双杏子眼的余光留意着不远处的男子。

“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你走。”

“这是我的选择。”萧紫陌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公主。”

“是吗?你留在这里,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施舍。我宁可死在这儿。”

萧紫陌这时靠近一步,忽然看到她手里,始终紧紧攥着一条紫色发带,心下忽然跟触了电似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本公主行事从不需要理由。”

“他可是你师父!”

“师父又怎么了?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宁溪陷入回忆中,“以前父皇表面上偏宠我,实则所有好东西全都给了三妹,于我来说从来只有责任,没有快乐。是他告诉我,我是公主,至尊的长公主,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需要权势和享乐。”

“他那样是害了你。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至少有他一半的责任。”

“你们都是这样认为。”她说,“但我很感激他告诉我这一切。至少让我知道,长公主也可以有这种活法。你看,即便我今日沦为阶下囚,但我曾经所做的事,历朝历代又有哪个公主能做到?

有谁能在朝中形成这般庞大的dang派?有谁能逼得皇帝忍耐退让多年?又有谁能通于人、妖两族,同时让三教九流的人都俯首称臣?只有我宁溪罢了。

要不是那几个捉妖师横插一脚,我还能走到更高的位置。妖王当年是我找人复活的,所以他不得不对我俯首帖耳。我手里握着他,就是握住了整个妖族。我让他的儿子夺舍了太子,若无人破案,等太子登基,人族之君改易为妖,他与我将这天下平分。

可惜,太可惜了。”

“你入魔了。”

“这是我乐意的。”她冷笑一声,“怎样?我与你说了这许多,你还想救我出去么?还是动用你们萧家在江湖的交情呢。你父亲若知道你背地里这样干,不知会不会当场气死呢。”

“你与我坦言这些,我倒是很高兴。以前从未听你这样敞开心扉。其实我早就知道,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你怎么赶不走呢??”

“从你当初把我抢入公主府的那刻起,我的一生就已经被你毁了。我宁可来陪你走完剩下的路,也无颜回去面见家人同僚。

宁溪,你对我是有一丝真情的。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替代品,之前的弟弟是,叶思卿也是,只有我不是。”

“呵,你太高估自己了。本公主心里,从来都只有师父一人。”

“可他后来抛下了你,独自远走了。”

“你胡说!”她陡然起身,反应强烈,“师父怎么可能抛下我!他是为奸人所害。”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多希望你……哪怕是在最后一刻,能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一丝愧悔。”

“你做梦。本公主自己做下的事,绝无一件后悔!”

“……你就和我走吧!皇上之所以将你的刑期定在三个月后,是因为心里还记着先帝临终的嘱托,不好迅速动手。眼下是最后的机会。”

宁溪忽然笑看着他,“萧紫陌,你既然觉得我应该愧悔,认为我罪大恶极,为什么还要救我出去?岂不是成了恶人的帮凶?”

他苦笑,“难道我不是吗?也无所谓再为你多做一些。深陷这个泥潭,早已不能抽身。”

宁溪仰起脖子,笑得如残阳滴血,铁链清脆作响,“想不到一个被我玩弄的男人,竟爱我至此!真是好笑,有趣!”

他静静接受着她的嘲讽,半晌后道:“好不好笑,我都希望你和我走。天下人不会原谅你,我原谅你。最后一程无人陪你,我陪着你。”

“滚!”宁溪大吼,“我不需要你的深情!”

萧紫陌眼中燃起一抹不同寻常的火焰,一瞬间直逼她道:“如果我执意如此呢?你还有活的机会,为何要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