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眠？”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莫不是在这里久了, 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好使了，还是第十一层的什么新玩法，给出的一个幻觉？

“思卿哥哥！”陆眠在那头高兴道：“终于联系上你了。我唤了好久, 这镯子跟失灵了一样, 怎么也不亮, 可急死我了！”

“阿眠？真的是你？”可是都到了第十一层，它怎么会亮？

“当然是我啊。你现在在哪里？我和你说，这边的案子了结了，长公主给我们揪出来了……”

他听着笑了，走到一个角落里, 又让雪娃娃帮他弄了一个罩子, 坐下来，开始安静地听她说话。

听着听着, 冰天雪地中意识又开始模糊，眼前慢慢地就只有白色和雪了，她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小……

冰，雪，风, 一个雪娃娃，无数的怨灵，还有他。阿眠在哪儿呢？他看着漫天飘雪想, 阿眠现在在干什么呢？

“主人，主人……”雪娃娃伸出两根小树枝手摇晃他, 很自然摇不动。“主人你晕了？那个阿眠不是正在和你说话吗？你怎么还一直叫她名字？

哎, 真是急死雪了。”它用力把银镯子从他手腕上拿下来, 放到他眼前, “你看，你听！她不是正在和你说话吗？”

这时候他才又听清她的声音：“思卿哥哥，你在干嘛呀？回门派了有没有好好养伤？问了好几遍啦，你怎么不理我呀？”

“听见了。”他轻轻地说，“我在这边很好。之前捉妖立了功，师父嘉奖我，让医仙给我治伤。我现在在疗养池这儿，用上好的药材。你那边要顾好自己。”

雪娃娃：………………………

陆眠在那头疑道：“……你当真在疗养？”

“不必担心。”他温柔说道，就又把话题转到她身上：“有什么事就找谢遥遥帮忙。长公主被斩之前，你一刻也不能大意。还有长风门的人也要当心。你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应该马上就能来见你了。”

“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

“因为在用药浴。”他打断了回答说，“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主人你为什么不告诉她？”银镯光刚熄灭，雪娃娃憋了一肚子的话就出来了：“我要拆穿你！你这个骗子。”

“你若真要拆穿我，刚才就不会配合忍耐了。而且你出不了炼狱塔，要怎么和她拆穿我呢？”他的笑容划过一瞬，又即刻消失了，“不过银镯刚才为何能亮起，我一时间竟想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雪娃娃低着脑袋哈了口气，小树枝间忽卷过一阵飓风，把手镯刮跑了。

叶思卿登时变了脸色，唰地站起来，伸手收了雪罩，直追那阵风而去。雪娃娃大惊失色，“主人！”

陆眠在另一头忽然被挂了电话，很是懊恼。

“系统，我觉得我需要马上见到攻略对象。不然再这么下去，他会慢慢对我感情淡了的。而且我感觉……他刚才说的那些不是在骗我吧？”

系统：滋……滋……滋……

陆眠：？

系统：本系统不知道说啥，宿主自行体会。

陆眠：（略略略）无语就无语，装什么系统故障嘛。

“我记得系统空间里有一样定位仪是吧？”

“是的。但宿主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请想好哦。”

“哼，用！”

“刚才为了让手镯亮，宿主已正式使用一次系统力量帮助。每季度帮助有三次机会，是否确定再次使用？”

“诶，我用空间里的东西也需要正式的系统力量帮助？”

“是的。”

“我先去看看。”她说着被吸入了系统空间。

“定位仪，我来啦！”

那东西拿在手里是一个蓝色的球，还不知该怎么使用。系统道：“你想知道他在哪里，直接问就好了。”

“哦。”她点点头，对蓝色玻璃球道：“请你告诉我，叶思卿现在在什么地方？”

蓝球亮了一下，却很快归于平静，再没有动静了。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个地点有点难找。所以，你需要借助第三次系统帮助才可以。”

陆眠皱了皱眉头，自语道：“如果就是在长风门，应该不至于难找。莫非他真的在骗我？

好，我申请使用本季度的第三次系统力量帮助。”

“咻——”

蓝色的球重新亮了起来。许久后，在球面上显出一个亮白色的塔形物，球上方浮现了三个字，不断闪现：炼狱塔，炼狱塔。

陆眠惊住，一瞬间捂住了嘴，不敢说话。

炼狱塔，那不是长风门里魔鬼一般的存在吗？不是把罪大恶极的人丢进去，任他们自生自灭的吗？叶思卿怎么会、为什么会进炼狱塔？！

他之前说师门有急事召他回去，招呼没打一声就走了，竟然是去了炼狱塔？！

还骗她说在疗养？？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宿主，您的帮助申请次数已用完了，接下来系统不会再给您实质性的提示，一切还要请宿主自行摸索哦。”

“等等，你等等……”她呆呆地道：“我……我想……”

话没说完，她被甩出了空间，系统的声音也消失了个干净。

“小陆？”谢遥遥正好走进来，“在干嘛？魂不守舍的。”

她现在并不想见到任何人，满脑子都是“炼狱塔”三个字。当时她看原着的时候，可是被书里对这个鬼地方的描写吓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诶，怎么不说话？”他看她一眼，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叶思卿说破案后你要立刻转移，不能再留在京城。他给你选了个安全的地方，要我带你去。我陪着你在那儿等他回来，这期间你最好不要乱跑，也不要和别人接触。”

“炼狱塔怎么进？”她像是没听到他说的，忽然转过面来，扑面就问。

谢遥遥猛然一怔，拿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杯掉在了地上。“你说啥？”

“我问，你知不知道，炼狱塔怎么去？”

“问这个干嘛？！你、你有几条命？！你疯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他瞪她一眼，“你去那里做什么？那是长风门禁地，莫说你了，就是正式的弟子也不能随便进去。除非是犯了大错或者罪大恶极的，才会被丢进那里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最后自生自灭……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疯。”她认真看着他，“叶思卿临走时和你见过一面对吗，他没有再说些别的什么？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不是他师门有急事召他回去了吗？之前说。”他给她呛着了，茶水也没喝下去。

“你们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她说到这儿，忽然打住，心想：我只顾着着急想问他个明白，可如果要他帮忙，他必会陪我一起去。炼狱塔凶险之地，他去了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呢？是我想去找叶思卿，不该拉他一起下水。

“你知道什么？？一个笨蛋，就知道异想天开地送死……”

“你……我就是一时好奇。”她讪笑了两声道：“这不是觉得你见多识广，就来打听一下。你也别生气，我就问问。”

“打听也不行。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还好说，要是给一个仙门的人听去了……长风门的晓得了你一个还未入门的在打听他们门派的禁地，人家非把你抓起来不可！知道吗？”

“知道了。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

“你给我赔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是你不把我气死就算不错，谁要你赔不是。”

“认真的。我自然不会去那种地方，只是一时好奇问一下而已。”她骗骗他说。心想自己或许不该问的，别一时把他惹急了走不了。

“这还差不多。”他瘪瘪嘴，“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好吃的来。你在这儿等着本少爷哦！”

“好。”

她嘴上答应着，等他一走，就自个儿琢磨起一个计划来。

当然，首先她要离开这里。

那个抢了叶思卿银镯的怨灵，被他的月遥锁从中一劈两半。旁边的怨灵见状惊住，略微后退了一点。

银色手镯很快重新回到腕上，他面色稍霁。之前对付怨灵的时候，他都没有用这样的杀法。

“糟了主人，这个抢你镯子的怨灵，好像是、好像是……”雪娃娃轻盈地跟在他肩后，探着脑袋说。

他这下才想起来，不过想起来了也无所谓。“生前和墨凝有点关系，不过又干我什么事？”

“主人对墨凝的态度变化挺大的。我就觉得，这个人只是装成个好人。唉，记得十年前你被丢进炼狱塔，冻成雪人了，昏迷的时候一直喃喃地喊师父救我，说了三晚上呢。”

叶思卿面色平静，“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哦。”

“今天要到第十五层。”

“主人……”雪娃娃担心又难过地垂下了脑袋。

头顶上空的白雪忽然消散了，一道黑影在云端幻境里出现。叶思卿觉得不妙，一伸手将雪娃娃收进了袖子。黑影的面目逐渐清晰起来，正是那张他不想看到的脸。

墨凝居高临下，语气里透着一贯的压迫和威严，“有时候太聪明了并不是好事。你知道了些事儿，做一些徒劳的反抗，无非只能让你在二十岁死去前过得更加生不如死罢了。你本事再大，命门也是握在我手里的。”

“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这孽徒是否得到了教训。”墨凝摇着头，依旧是一副长者为不听话的小辈感到心痛的样子，“看来是没有。”

他转身欲走，仿佛过来一趟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然而他刚转过身，又转了回来，拂尘一摇。

“我的一双儿女中，必须有一个来继承门派，而继承门派者需得断情绝爱。你的一切日后都要归吾儿所有，包括惹来的桃花情债。我不希望玉儿做心中无爱之人，所以你什么都不能有。晓得吗？”

叶思卿心中一颤，死死盯着他。

“我早看到你的心花开了。她是谁？”

“你想怎样？”

墨凝一笑，“帮你杀了她。

这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