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红羽忧心忡忡地看着玄青,“思青最近好像不太对劲,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红羽对“思青”这个名字,其实不是特别满意,思青,思的是谁?

青羽和她的夫君,究竟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这“青”是玄青的“青”的吧?

只是,红羽并没有问出这个问题,毕竟她怕自己问了,会得到让她无法接受的答案。

“应当只是有些发热而已,”玄青想了想,继续说道,“近日都是雨,思青可能有些不习惯,喂一些丹药就可以了。”

思青如今已两岁零三个月,牙牙学语的孩童最是可爱,绑上两个小羊角,走出门可以得到无数的赞叹。

玄青与红羽仙子的孩子,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夫君,”红羽咬了咬下唇,道,“但是,我看思青她,她却像是中邪了,会不会是冲撞了什么?”

“此乃云上宫,怎么可能会有邪物,”玄青耐着心哄道,“现在天有些凉了,你还是回去看看思青吧。”

红羽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玄青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客气了,他们之间的结合,本就是一场交易。

她只想在人族之地的修真界有一席之位,玄青只想护住云上宫。

这场雨来的时间很不对,偏偏是在“预言”之时,在云上宫与他们的孩子之间,玄青到底还是选择了宗门。

虽然红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说不难受也是假的,“夫君,遇事千万不要逞强,我和思青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孩子,是她和玄青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联系了。

红羽想,她绝对不可以让她的孩子出事!

——

这雨,下了整整半年,云上宫自半山腰,就是一个又一个矮破的茅草屋,农田颗粒无收,尸横遍野,就算云上宫的修士再怎么努力救助,也无法挽留所有的生命。

没有人知道这雨为何下得那么大那么久,却有人知道,这场雨,只下在以云上宫为中心的方圆五百里之地内。

沧溟大陆的其他门派不是没想过帮忙,只是无论做什么,也没用,这雨,还是在下。

直到第七个月,雨才慢慢停下来。

一场瘟疫却席卷了整个大地,这却不再是云上宫的灾祸了。

而是整个沧溟大陆的灾难,虽说修士不会染上这种病,但是,他们却也有亲朋好友是普通人!

直到一年后,有某位仙人降下预言,唯有龙鳞可拯救苍生。

龙鳞?

沧溟大陆连龙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龙鳞?

一时间,人心惶惶。

却不包括玄青,因为他知道,沧溟大陆,是真的有龙,而这条龙,他也见过。

是竹溪。

蛇化蛟,蛟化龙。玄青不知竹溪究竟得到了什么奇遇,竟然在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化成了龙。

而“神龙之怒”的预言,果然是真的,青羽当初也没有算错了,云上宫之劫,真的与玄青有关。

龙可布雨,亦可止雨。玄青根本不敢想,竹溪究竟有没有做过什么……

而真正击垮玄青防线的,是思青染上了瘟疫。

几岁的孩童,如何能痊愈?玄青从未听说过。

“夫君,求求你,救救孩子吧!”红羽哭得妆都花了,她千防万防,却没防到思青会患上这种病!

“红羽,莫要着急。”这种时候,玄青必须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若是他也丧失了理智,那他的孩子该怎么办?

“是竹溪对不对?”红羽抽泣地抓着玄青的袖子,“是他对不对?是不是他把这场灾祸带来的?”

“红羽,这些传闻听听也就罢了,不要当真。”玄青强迫自己冷静,虽然他也有疑虑,但是,他不希望别人怀疑竹溪。

“怎么可能不当真?”红羽抽了抽鼻子,委屈地说道,“你与青羽,从不告诉我任何事情,所有的事都需要靠我自己猜,夫君,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知道少一些,其实也是一件好事,”玄青叹气,“红羽,好好陪着思青,这些天,你就不要出门了。”

红羽虽然不愿,只是这种时候,她除了听玄青的,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把红羽打发走了之后,玄青想了想,捏了一个决,直接消失在原地里。

玄青再次现身之时,是在一个山洞内,此处,赫然是竹溪曾经囚禁他的山洞。

这里现在比他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一层“蛇蜕”,玄青也不知道竹溪如今褪下的皮算什么了。

他也不知道,竹溪如今算不算得上了龙。

玄青唯一可以知晓的就是,竹溪偶尔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他从未见过。

这次,他打算硬等。

他也是幸运的,不过三日而已,玄青就见到了竹溪。

他们分明也才几年未见,玄青却发现,竹溪好像又变了。

玄青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竹溪每蜕下一层皮,性子就会变一下?

“你怎么会在此处?”

竹溪君看着玄青,脸色复杂。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他如今是“竹溪”,却也不是“竹溪”。他不愿再与这人有任何的纠葛。

只是这是不可能的。

身体里似是有两个人在抢夺身体的使用权,竹溪君没想到,那一半魂魄出逃不到百年,竟是有如此强烈的自我意识了。

像是为了安抚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竹溪君叹气,上前轻轻地抱住了玄青,“玄青,好久不见。”

竹溪的动作是温柔的,语气却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那般。

而他身上的气息,好像完全变了!

“你不是他!”玄青一把推开了竹溪君,他感知不到竹溪身上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但是他只能确定一件事,这个人,不是他的小蛇!

“你倒是有意思。”被发现了,竹溪君也没有什么表情。

人啊,心思可真是奇怪,明明爱着,却偏偏要推开。

“竹溪呢?”玄青看着眼前这人,想了想,拱手做了一个礼,“前辈,方才失礼了。”

“你倒是奇怪。”竹溪君轻笑,“你知道我是谁么?怎的就叫‘前辈’了。”

玄青神情自若地看着竹溪君,“你想必就是黑龙吧?神龙现身,却用了旁人的皮囊,前辈,这可是小人行径。”

“是么?”

“前辈,还请你离开沧溟大陆,”玄青直接跪在地上,厉声地道,“我不知你与云上昔日有何仇怨,但是晚辈想说的是,无论是什么,云上宫如今也换了一批人了,而先祖们应当也是飞升了,前辈若是想要报仇,大可以去仙界找人。”

玄青曾经想过,云上宫为何会遭“神龙之怒”,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旧怨”。

神龙的寿命无穷无尽,也许是云上宫的某位先辈,曾经得罪过这位吧。

竹溪君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玄青,并不知道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为何要下跪,为何要祈求?

他只不过是在人界沉睡了七个月,顺便醒来之时止住了暴雨,他从山洞内出来不过几日,一回来就被迫听了玄青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表情并不好看。

“玄青,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竹溪君后退了几步,避开了玄青的“跪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你不是竹溪,”玄青抬头,看着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笑了笑,“前辈,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是自己的“劫”?

竹溪君不悦地看着玄青,这样的一个人,让他看得有些不舒服。

于是,竹溪君直接化作一道黑影,在玄青面前消失了。

玄青终于确信,他的小蛇,他的竹溪,再也找不到了……

——

“啊!”短而尖锐的叫声把竹溪君从梦里拉了出来,他睁眼就看到了玄青满头大汗地在挣扎,而他本来才几岁孩童的身形,如今却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年人的模样。

梦里的场景真实得可怕,竹溪君不仅重新回顾了自己的回忆,还被迫知晓了很多关于玄青的事情。

玄青从未告诉过他的,那些事情。

从回忆抽离出来之后,竹溪君才发觉玄青已经疼晕了过去,现在的玄青,抱在怀里已经是沉甸甸的重量了。

竹溪君看着已经有了成年男子轮廓的玄青,叹气,“玄青,若是还是不愿意想起来,我可能就要生气了。”

神龙的万年之劫期,却也是一个人的千年磨难。

竹溪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谁更惨,不过无论他和玄青如何,总是比墨尘好多了。

远远处的千机阁内,墨尘久违地打了一个喷嚏。

“师兄,”墨尘委屈地冲着叶臻撒娇,“是不是有人在骂我?”

“是染上风寒了吧?”叶臻不以为意道,“让永嘉替你煮一些汤药喝就可以了。”

“我如今这个修为,怎么可能会染上风寒呢?”墨尘不开心了,“肯定是有人在骂了,师兄,是不是三师兄他……”

不远处的千决宫。

白永嘉打了一个喷嚏,叶青蒙立刻就紧张起来了,“嘉嘉莫怕,师尊这就替你熬药。”

“肯定是那兔崽子骂了我!”白永嘉悲愤地想,“我要让师兄休妻!”

叶青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