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是他们的, 他只觉得吵闹。

弘晖埋头在胤禛肩窝,鼓着脸颊小声嘟囔:“你们知道吗?现在就是个稍纵即逝的局面。”

听见他震耳欲聋的悄悄话,乌拉那拉氏好奇的望过来。

“怎的?”她问。

“你们再稍稍放纵一下,我就要即将要逝去。”弘晖又指着自己的小脸蛋:“现在, 亲一口就能拥有一个甜甜的崽。”

乌拉那拉氏哪里舍得他伤心, 直接过来要亲他。

“啾。”

弘晖再次睁开眼睛, 就见额娘亲在了阿玛脸上。

他呆住。

胤禛唇角微勾,捏着他软软的小脸蛋, 狠狠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乌拉那拉氏也踮着脚尖来亲他。

弘晖登时害羞了, 红着小脸蛋嘿嘿地笑。

等进了内室,关于冬日的凄冷便尽数被隔绝在外, 只留下暖若春日。

烛火摇曳,胤禛坐在书桌前, 捧著书细细读来,康熙是个手不释卷的性子,他也连着爱看书。

而乌拉那拉氏坐在他身旁,拿着细棉在绣小蜜蜂, 不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她想先做几个小肚兜出来。

小奶包弘晖在婴儿床里睡着了, 许是有些热, 一只白嫩嫩、胖乎乎的小脚丫露在外面。

乌拉那拉氏看到就给他盖上,然而转瞬间, 他用比盖住更快的速度伸出脚来。

她放弃了。

笑着跟胤禛说:“当初才巴掌大,如今也生的白白胖胖了。”

“嗯, 你辛苦了。”胤禛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神温柔极了。

两人对视一眼,乌拉那拉氏跟烫到一样别开脸, 小脸红红的,她软声道:“他很乖。”

两人压低声音讲话,就担心会吵醒弘晖,一时间凑的近了些,如脉脉私语。

胤禛指尖捏住她柔软的耳垂,轻轻碾了碾,在乌拉那拉氏害羞僵住的时候,又松开手,低声道:“安歇吧。”

安歇是真的安歇。

这两日身心俱疲,一直轮轴转,根本歇息不过来。

三人相拥睡去。

等弘晖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哒哒哒的往隔间冲,在乌拉那拉氏问的时候,就奶里奶气回:“我梦见找地方解手,就一个机灵吓醒了。”

梦这个,一般伴随着床榻尽失的小后遗症。

他才不要丢脸的尿床。

乌拉那拉氏就忍不住笑,小崽崽知道羞了。等洗漱过,就给他备膳食来吃,弘晖心尖尖上的永远都是老三样:碗碗奶、笋、肉。

他可以一天三顿吃。

乌拉那拉氏觉得这样不行,下来会营养不均,但他不管,甚至大放厥词,便是一天三顿的笋,他也可。

熊猫崽崽表示,只要有笋,他就心满意足。

等用完膳,弘晖就自己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的阳光下,捧著书来背。

看的乌拉那拉氏觉得很是心酸,犹记得先前叫他背书,那都是三催四请,他就不愿意碰。

被掳走一趟,人长大了。

知道自己奋斗了。

老母亲却只觉得心酸不已。

“晖晖崽,以后额娘会认真保护你的。”她俯身摸摸弘晖的小脑门,温柔安抚。

“我也要保护额娘!做大清巴图鲁!”弘晖握拳,小眼神坚毅极了。

他这样,乌拉那拉氏一颗心就跟揉碎了一样,即盼着他能长大懂事些,又想叫他一生一世都无忧无虑。

弘晖觑着她的神色,歪着小脑袋,甜甜道:“那能给未来的巴图鲁一颗糖吗?”

“不能。”

他被无情的拒绝了。

弘晖又捧著书读自己的。

“福晋,十三阿哥在外头求见。”小太监颠颠的跑过来,笑着道。

“叫他进来。”乌拉那拉氏随口道。

弘晖捧著书,颠颠地走到门口,就见清瘦的少年大踏步走过来,剑眉星目,一看就正气凛然。

见他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就笑着一把捞起他,笑吟吟道:“作甚?”

“十三叔。”弘晖甜甜的喊。

这糯叽叽的小奶音让弘晖根本受不住,他声音都温柔起来:“晖晖崽,叔给你带了一堆小玩意儿。”

他先前也是常来的,但是熊猫崽崽不知道。瞧着他的眼神不够亲昵,他只当是小孩子记性差,一两个月不见,就忘的差不多了。

“什么?”弘晖顿时兴奋了。

他抱住胤祥的脸,期待的看着他。

胤祥甩了甩头,把他小肉手给甩下去,少年清俊的脸颊都红了,无奈道:“在喉头呢。”

晖晖崽那恨不得掰嘴的架势,让他觉得小玩意儿都在他嘴里。

有被吓到。

说着奴才就抬着箱子进来了,里头的小玩意儿特别多,都用漆盒分门别类的归纳好,收拾的整整齐齐。

弘晖蹲在地上,撅着肉嘟嘟的屁股蛋,忙忙碌碌的整理自己的小宝藏,很喜欢的都拿出来放在一边,打算等玩的时候玩。

胤祥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在地上,陪着他一道整理,碰见他不会玩的,再教一教。

两人玩的非常快乐,等胤禵扛着风筝来,打算带弘晖去快活一把,就发现崽已经很快活了。

胤祥拿着蒸汽小汽车,嘟嘟嘟的在前面走,而弘晖坐在上面,笑的呲着小米牙,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快活大喊:“再快点呀~”

胤禵:?

怎么这么吵闹。

他试图用风筝挽回崽崽的心:“来,老鹰风筝,可威风了。”

弘晖拒绝的声音随着风传过来:“我要玩车车!”

胤禵落寞。

他看着两人玩的快乐,便有些蠢蠢欲动,既然打不过,他选择直接加入。

乌拉那拉氏见三人疯玩,就自行去准备点心瓜果,等会儿玩累了,刚好可以吃。

正院里头,能听到三人快活的声音。

弘晖的声音最响亮。

胤禵和胤祥对视一眼,胤祥友好的笑了笑,胤禵哼的一声别开脸,耳根却红了。

他们俩都是担心弘晖会因为这次的事而存在心里,结果发现心病最大的反而是他俩。

“饿了!”弘晖骑着自己的小车车,嘟嘟嘟的跑过来,他扑到额娘怀里撒娇:“额娘额娘要亲亲。”

乌拉那拉氏就低头亲他。

弘晖瞬间心满意足,端起雪梨百合汤啜饮一口,见是甜的,眼神顿时晶亮起来。

他乐呵呵道:“真甜。”

胤禵就不爱喝甜的,他端着白水直接灌了一杯,一擦嘴巴,拿着蜜橘就开始吃。

而胤祥就从善如流,乌拉那拉氏给他备什么,他就喝什么。

弘晖瘫着补充完体力,就又双眸亮晶晶的要接着玩。小孩子总是立马能满电复活的。

胤祥就起身陪着他一起玩。

胤禵翘着二郎腿,美滋滋道:“弘晖加油!”

弘晖在鼓励下,真跑的满头大汗,快活的快要起飞。

看着天色不早,胤祥就拿着锦帕给他擦擦脸上的汗水,这才去和乌拉那拉氏告别。

“十三叔挥挥~”

他说完,就盯着胤禵,直接扑进他怀里,小小声道:“十四叔要留下来陪我玩吗?”

胤禵:?

他累了。

他也要跑路了。

把弘晖往凳子上一摆,他扭头就走。

两人刚走,郭络罗氏就来了,她不高兴道:“他俩呆太久了,我等的心焦。”

乌拉那拉氏含笑摇头,又叫奴才赶紧换一波点心水果,笑着跟他解释,这是要陪着弘晖玩呢。

大家都心知肚明,包括今天郭络罗氏过来,也是跟他们一样的目的。都是为了弘晖能更好的摆脱前几日带来的阴影。

但是看起来,他精神头还不错,没有那种荼靡的感觉。

众人这就放心了。

弘晖自去睡觉,他玩这么久,属实累了。

而乌拉那拉氏和郭络罗氏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吹着风,喝着茶,闲闲的聊着天。

“四嫂,此事只有你一人能问了。”郭络罗氏扭捏的咬了咬唇瓣,她抿着唇,半晌才在乌拉那拉氏催促的眼神中,小声问:“府上有个格格,生的貌美妖娆,平日里在一道用膳,八爷总是会温柔些许。”

乌拉那拉氏微怔,记忆中八贝勒总是一副温柔模样,他见了谁,都笑的如沐春风的样子。

“那平日里去你这里多,还是她?”

郭络罗氏小脸红红的,明艳凌厉的眼尾带上几分薄红:“八爷知道我不喜欢她,尚未传召她。”

乌拉那拉氏:……

“女人艰难,你选择堵,有堵的利弊,你选择疏,自然也有疏的利弊,端看你心里怎么想的。”她啜饮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

男人在她生命中不过是灿烂艳霞的点缀,是寂寂长夜中滚烫的肌肤相贴,是弘晖的阿玛,是撑家的柱。

乌拉那拉氏眉眼淡淡,清艳逼人的脸庞撒上阳光,呈现出一种脆弱的透明。长长的羽睫眨啊眨,就有种破碎的精致。

郭络罗氏瞧着她,恍然间明白,原来弘晖生的好,眉眼还是随了她。

“都说读史使人明智,这史书上不光有男人,也有女人。你问问你的心,想要做什么样的人。”

问别人,都是没用的。

乌拉那拉氏神色温和,细眉轻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郭络罗氏摸了摸下颌,畅快一笑:“我喜欢八爷。”

剩下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乌拉那拉氏侧眸,神情有些恍惚,刚刚成婚的小姑娘,说起相公来,含羞带涩,眉眼间都是温柔。

那股子甜蜜的劲儿,腻牙。

郭络罗氏又絮絮的聊了很多,她在乌拉那拉氏身上感受到一种母性的光辉,温柔包容沉淀的感觉,会让她不自觉的吐露很多心事。

“我走了,明儿再来陪晖晖崽玩,他可不能再睡了。”

郭络罗氏说着,起身离开。

她生的明艳,就连步伐也是极快的,瞧着就有股蓬勃向上的劲头。

等弘晖睡醒,室内安静一片,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奶唧唧的喊:“额娘呀~”

只要他的小奶音一出现,乌拉那拉氏总是会快速的出现在他面前。

一旁的嬷嬷笑着道:“都说为母则刚,做了母亲,关于孩子的一点小动静都能听见。”

弘晖却摇头,他趴在额娘怀里,奶里奶气道:“晖晖崽不要额娘为母则刚,要额娘做漂亮的小仙女。”

“嬷嬷往后不要说类似的话,好像这样夸赞后,就成了枷锁和虚化对方的付出。”弘晖小脸贴着额娘的小脸,软乎乎的笑:“额娘做母亲做妻子前,首先是自己呀。”

乌拉那拉氏听他说完,便有些怔住,完全没想到会从自己孩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大家都觉得是母亲伟大,好像做了母亲就必须怎样怎样。

可晖晖崽跟她说,让她做他的小仙女。

她就觉得,为他付出再多也值当了。

等晚间胤禛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福晋满脸柔情万千,正一点一点的剔着鱼肚子上的肉,用筷子整理好,喂给弘晖。

“喂什么?”他不悦的皱眉。

吃饭是一个人的本能,若是连吃饭都不愿意动,那就得去治病了,而不是追着喂食。

乌拉那拉氏不悦的侧眸瞪他一眼,等转向弘晖的时候,眼睛又温柔的滴出水来。

胤禛皱眉,冷冷的看着眼神挑衅的弘晖。揍孩子什么时候不能揍,他看现在就挺好。

“乖,再吃点。”乌拉那拉氏喂他。

在胤禛快要耐不住揍他的时候,又端上来一盆鱼,乌拉那拉氏自己吃起来,他这才没动静。

“怎么回事?”他问。

乌拉那拉氏眼神温温柔柔,她没跟胤禛说那些话,而是轻声道:“平日里他什么都是自己做的,妾身就想尝尝别人当额娘的滋味。”

他太好养了。

胤禛沉思片刻,想想也是。

他突然也想体验一下慈父的感觉。

“过来,爷喂你喝粥。”他冷声道。

弘晖无语,这语气跟要把他喊过去揍一顿一样。

他乖乖的站在阿玛面前,张着小嘴巴等待投喂,然而从来没有做过这活儿的胤禛,喂了半天,也不过是喂了个寂寞。

弘晖努力的长大小嘴巴,跟雏鸟一样等待投喂,但是胤禛业务非常不熟练,不是舀的少了,就是戳他嘴上了。

吃了半天好辛苦,晖晖崽闭上嘴巴,可怜巴巴道:“阿玛我长大了我想自己吃。”

吃半天还是好饿。

胤禛眼睁睁看着他从眼神亮晶晶的很兴奋,到无语凝噎,也有些心虚,但顾及着脸面,便漫不经心的嗯一声。

弘晖自己端着碗,感动的热泪盈眶,终于能吃口饱饭了。

等用完膳,弘晖心有余悸,试探着道:“阿玛,额娘,我已经长大了,完全可以自己吃饭了。”

今天俩人给他喂,在额娘处虽然吃不饱,但是能享受母爱,在阿玛处那纯纯就是折磨了。

熬出米油,香喷喷的粳米粥喝不到嘴里,那滋味绝了。

胤禛捏捏他的小脸,不说话了。

乌拉那拉氏却一脸心疼:“没事,明儿额娘还喂你。”

弘晖:倒也不必。

他自己吃的挺好。

吃饭确实是本能,不需要教,也不需要去掌控,饿了自然就去吃了。

他这么想着,不由得惆怅一叹。

求求了,便再喂了。

刚才孩子都饿傻了。

“行了,洗漱去吧,明儿一大早要去老七家。”乌拉那拉氏摸摸他锃亮的小脑门,拎着他往浴室走。

弘晖试图打商量:“要不我自己走。”

他们拎来拎去,他觉得自己离巴图鲁就越来越远。被扒掉身上的小裤衩,弘晖就知道,这巴图鲁之路,他还有些年岁要走。

捂着光溜溜的小屁股,弘晖有些害羞,他昂着小脸,羞答答道:“额娘,我自己洗。”

他都是三岁半的崽了,三岁半!

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小少年了。

乌拉那拉氏敷衍的嗯嗯两声,往他身上抹香胰子。

弘晖红着小脸,一脸生无可恋。

等裹着红扑扑的小崽崽出去,胤禛看了一眼,就听见乌拉那拉氏忍俊不禁道:“孩子说自己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胤禛挑眉:“那让小宫女给他洗。”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福晋。

直到那张小脸也变得嫣红起来,这才慢条斯理的收回视线。

等弘晖睡了,两人又各忙各的,乌拉那拉氏埋头在画画,一边画一边用手在虚空描画。

“你画什么?”胤禛问。

“开春弘晖生辰,到时候我月份大了,可能不好准备礼物,现在先备着,到时候不着急。”乌拉那拉氏随口道。

胤禛立在她身边看。

想想开春也是自己生辰,怎的不见福晋上心。

正要歇息,就听见外头传来小丫鬟叫嚷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求爷请人去瞧瞧格格吧,她如今已然起不来身了。”

乌拉那拉氏皱眉。

府上隔些日子就会请平安脉,没听太医说有谁生病。

但是起不来身,那是真严重,她放下手中的画笔,就叫奴才拿披风来。

胤禛想想她怀着身孕,不肯叫她去,乌拉那拉氏无奈道:“到底是一条人命,旁的妾身都不管,这病了总得看看,旁人好好的姑娘送进府,哪里能不明不白没了。”

和胤禛无关,纯粹是心疼同为女人罢了。在府上,她不管真的就没人管了。

胤禛握住她的手,跟她一道往后院走去。

小格格是前些年进府的,进来就失宠,两人并不记得她的模样。

随着小丫鬟的脚步,众人往偏院去,就见曲径通幽,在冬日黑夜中,显得格外凄冷。

走到了,就见一白衣女子弱弱的躺在**,盖着半旧的锦被,一张小脸巴掌大点,水盈盈的透着脆弱的苍白。

乌拉那拉氏走到门口就停步了。

“起不来身?”她笑着问。

小格格点点头,眼泪汪汪的,软声道:“妾给爷、福晋请安。”

太医也来了,上前把脉,问遍她身上各种不适,半晌才皱眉道:“格格平日里可曾用过膳食?”

乌拉那拉氏:?

她条件反射的看向胤禛,她倒不至于克扣旁人嘴里的东西,这是最容易造反和起事端的。

胤禛皱眉,冷冷地看着小格格。

他眼神冰凉,小格格顿时吓的哆嗦起来,颤着嗓道:“回爷、福晋的话,平日里是吃的少。”

她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府上向来讲究百花齐放,有漂亮的,有丰满的,却没有赵飞燕那种杨柳细腰。

小格格想着饿瘦一点,就漂亮了。

乌拉那拉氏垂眸,眸中满是怜悯,后宅女子为男人的宠爱所奋斗,哪怕是就此饿出病来也在所不惜。

她理解,却没有办法做到。

因为她有三辈子都花不完的嫁妆,没有男人也无妨。

但是小格格不是,全看她的良心活着。

但是她饿的狠了,脸色枯黄,脸颊塌陷,就一双眸子在看见贝勒爷的时候格外晶亮。

但没什么用。

胤禛懒得听,直接转身就走了,乌拉那拉氏也转身走了。

小格格试图起身,却扑通一声跪倒在**,绝望的闭上眼。今天即是求助,也是孤独一注。

等两人回去,胤禛牵着乌拉那拉氏的手,温声道:“你是双身子的人,往后这样的事,叫奴才跑一趟就成。”

乌拉那拉氏点头。

她仅有的那一点怜惜,这般日日被消耗,终有一日会变成后宅中寻常的冷漠大妇。

恨其不争却又无话可说。

胤禛揽住她,用披风将她整个包裹,单臂用力将她抱起来,施施然的往前走。

“后宅事情繁杂,让你费心了。”

他说。

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今年才没让进人,毕竟福晋怀孕,也许是嫡子,也许是嫡女,远远比一个半个格格重要的多。

但凡出星点岔子,对他来说都是无可挽回的沉重后果。

他不愿意看到。

再者他自诩并不好色,美色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两人顶着夜色,慢慢的走回去,乌拉那拉氏裹在披风里,瓮声瓮气道:“放妾身下来,怪害羞的。”

虽然是深夜,但行走的奴才也挺多。

胤禛漫不经心道:“谁敢看?”

乌拉那拉氏想想也是。

等两人回了正院,乌拉那拉氏看着自己画一半就搁下续不上的画有些心疼,无奈道:“找不到感觉了。”

胤禛摸摸她的头,轻声安抚:“明儿爷跟你一道作画,再追回来。”

送礼物,当然是父母一起才更有意思。

乌拉那拉氏学着弘晖的样子,乖乖点头,一边笑着道:“你是不知,我构思了多久。”

她鼓着脸颊很不高兴,埋怨的斜睨胤禛一眼:“哼,男人。”

胤禛:?

他都说不去的。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又玩会儿就睡觉了。

第二日一大早,弘晖还没睡醒,就被乌拉那拉氏从被窝里薅出来,一张温热的帕子盖在脸上强行开机。

弘晖睁开一只眼睛看看是额娘,又麻溜的闭上了。

罢了,还是睡吧。

她折腾她的。

洗漱过,又换上小衣服,用披风一裹,叫苏运抱着上马车。马车骨碌碌的走着,晃晃悠悠的让弘晖睡的更沉了。

等到七贝勒府上,就见几个兄弟都已经到了,胤禵跟在胤禟的后面,絮絮的说个不停:“你要那玩意儿作甚?”

胤禟生气:“爷摆着玩,怎的?”

“那么幼稚的小东西,当然不适合大人,给我就挺好。”胤禵看中他一个玉竹摆件,看着特别漂亮。

他知道弘晖喜欢吃笋,也喜欢竹子,先前汗阿玛送他的小竹笋他保管的可好了,日日都带在身上。

有了小的,再有个大的不过分。就是胤禟不给他,他要的好辛苦。

“去去去,不给,少惦记哥哥的东西。”胤禟扭头就要走,却被拎住了衣摆,他转身回来看,就见胤禵能屈能伸的替他抻了抻衣摆,笑呵呵道:“就最后一件,哥哥信我。”

“真的?”胤禟半信半疑。

胤禵见有戏,就疯狂点头,只差对天发誓他是真心的。这是他今天喜欢的竹子摆件,不是明天的,也不是后天的,更不是桃子摆件。

以后喜欢上别的,那不也挺正常。

胤禟信了,并且叮嘱小太监,等回头就送给十四阿哥。

“九叔!十四叔!”

弘晖欢快中带着甜甜的小奶音响起。

胤禵顿时笑开了,扔下方才还缠着的胤禟,撒丫子跑路,拉都拉不回来。

胤禟:?

他施施然的走过去,看着老四的冰块脸,笑着打招呼…“四哥,四嫂。”

众人招呼过,又寒暄几句,就听见胤禵和弘晖在咬耳朵,说什么玉竹摆件之类。

“可以送我一片竹林吗?有吃不完的竹笋。”弘晖眼睛都亮了,他一天可以吃十八个小时,不带歇息的。

胤禵挠了挠脸颊,满脸为难,还没有出宫建府的他,手里只有碎银子,没有银钱能支撑他在紫禁城边上去种一片竹林。

“你可以跟你皇玛法说,这才管用。”胤禵给他出主意。

弘晖若有所思,并表示此计可行。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胤禟连蒙带猜,总觉得在说他心爱的玉竹摆件。

他花了大价钱弄来,还没来得及稀罕,就被胤禵要走了。这种得不到的感觉,让他愈发难以忘却。

一行人施施然的往内里走去,一边观察着贝勒府,都是皇子,这有实权和没有实权属实不一样。

瞧着规制差不多,装潢也差不多,细节处也经得起考究,但花的钱多少,也是一眼也米看出来的。

不过胤佑素来得汗阿玛喜爱,他的府邸也相当精致。

弘晖乖乖的抱着胤禵的脖子,小小声道:“那个文竹养的不错,走的时候可以抱走吗?”

胤禵沉吟,这毕竟不是他家,但这是他哥家,他毫无心理负担的点点头:“随便搬!”

“真的可以吗?”弘晖有些犹豫。

胤禵肯定点头。

话刚说完,怀里的崽就被拎走了,胤禛把他放在地上,冷声道:“旁人家的东西不许拿,想要回家叫你额娘给你制备。”

“哦。”弘晖突然被放在地上有些懵,他奶凶奶凶的撅着小嘴巴,恶狠狠道:“晖晖崽要生气了哦。”

怎么能放地上,这么乖的宝贝当然要抱着。

胤禛眸中映出一抹笑意,却转瞬即逝。

胤祥从后面大踏步追上来,精准的从人群中薅起弘晖抱在怀里,一边跟众人见礼。

而这时,胤佑终于走了出来,他乐呵呵道:“诸位兄弟赏脸了,这次主要是一道聚聚吃个便饭。”

话是这么说,众人还是奉上生辰礼。

弘晖哒哒哒的跟着乌拉那拉氏跑到内室去看小孩子,只一眼他就沉默了。

在他看来,还没他腿高的小豆丁呲着两颗小米牙,奶凶奶凶的看着他,正对他霸占自己额娘视线的做法非常不满。

肉嘟嘟的小手还过来扒拉他。

七福晋笑的无奈,她赶紧叫奶母来抱孩子,一边低声赔罪:“他这年岁,听不明白话,您多担待些。”

乌拉那拉氏拦住哈达那拉氏,笑着道:“小孩子玩,不管他。”

众人都看着四福晋待小阿哥如同亲生,养的特别精细。

“他凶完了吗?可不可以给我亲一口。”弘晖昂着小脸,礼貌问询。

一岁的小崽崽,介于学会走路和不太会之间,就是传说中的又菜又爱玩,明明不会走还非得要走,走也走不了,歪歪扭扭的撅着小屁股,努力挥舞着小手找平衡,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哈达那拉氏闻言笑了:“能亲。”

众人说笑着,一时欢声笑语不断。就听外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弘晖呢?可来了?”

她声音好听,清脆中还带着御,随着她声音响起,门口就出现一道朱红的身影。

“从四贝勒府追到七贝勒府,这幸好是个小奶娃,要不然说不清了。”七福晋笑着打趣。

八福晋就笑:“嫂子别笑我,这孩子真可心疼,这是婶婶,关系亲的不能再亲,要不然怎么也要忍个干亲,当不了亲娘要当干娘。”

反正就要和他亲亲近近。

弘晖也哒哒哒的跑过来,牵着八福晋的手,奶唧唧撒娇:“好想漂亮婶婶呀,几天不见,又漂亮许多。”

他小嘴巴甜,呲着小米牙笑的开心。

七福晋也跟着笑:“不得了了,怪不得你喜欢。”

这般会夸人,这夸女人漂亮,那不是夸到了心坎里。

乌拉那拉氏伸出纤白的指尖戳了戳他的小脑袋,轻笑:“皮。”

“额娘在我心里是天下第一最最最漂亮的小仙女。”弘晖用脑袋蹭着她的手。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喝着茶,聊着天,就听七福晋说,今儿是家宴,随便怎么玩,又说请了戏,问大家爱看什么戏。

但是这会儿三福晋董鄂氏还没来,这太子妃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

好在很快就来了,太子处赏下了东西,没说要来,这也正常,太子鲜少来兄弟家。

而三福晋在说话的功夫,就被小太监领着过来了,她笑着道:“来晚了来晚了,在路上碰见点事,绊住了。”

众人连忙说不打紧,叫她赶紧坐着歇歇。

弘晖也笑着打招呼。

刚说笑聊几句的功夫,苏培盛就来了,说是贝勒爷让把大阿哥抱过去。

“去吧。”乌拉那拉氏摆摆手。

弘晖跟着苏培盛往前院去,老远就听到男人们谈笑的声音。

等他一走过去,众人的眼神都望着他,弘晖一点都不怵,他甜甜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胤禛见他礼数周全,就神色柔和的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赶紧到跟前来。

来了不过片刻,弘晖就后悔了。

大人瞧见小孩,好像就几句话可以问,你读书了没,读的什么,背来听听。

弘晖小嘴都说干巴了,众人这才放过他。

他好想走。

但胤禛不让,还让他乖乖等着。

弘晖就听着众人聊天,听着听着,慢慢的琢磨出名堂来了,他们在聊未来要做什么。

说起这个,他就觉得有意思了。

胤禵正是爱表现自己的年纪,他特别有雄心壮志,清瘦的少年拍着胸脯,一脸骄傲的说自己要做大将军。

弘晖点头,不错,这是一个半实现愿望的崽,因为到后期,他会想做一个皇帝。

而胤禔的心愿就特别简单,他甚至没有思考:“就想呆在兵部,挺好。”

而胤祉和他俩不同,相对比来说更文气些,他想著书立传,反正就是跟书打交道。

众人看向胤禛,不等他说话,就异口同声道:“你想做天下第一闲人?”

胤禛点头。

面不改色心不跳。

弘晖点头,他没做天下第一闲人,反倒是做了天下第一忙人,最后喋血御案。

等到胤祺,他就潇洒的笑:“闲散宗室,能养得起家就好。”

他现在是贝勒,到时候可能封王,那家业就更多了,每天睁开眼睛都是嚼用,往后有的他苦,现在都有些捉襟见肘。

而众人都看向主家胤佑,胤佑一拍自己的大腿,迟疑着道:“我也想当大将军?”

“好!”弘晖鼓掌。

众人也跟着鼓掌,胤佑是有足疾,但是影响并不大,他人缘也好,都愿意支持他。

而轮到胤祀,他眼睛闪了闪,这才笑着道:“想做个贤王。”

这想做贤王没有那么简单。

胤禛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见弘晖听的比他还认真,就垂眸敛神。

等看向胤禟的时候,他就乐呵呵道:“兄弟们的前景好说,我这可不成。”

众人一听,瞬间都笑了,汗阿玛不许皇子和百姓争利,根本不叫做生意,偏偏胤禟又喜欢。

等众人看向老十的时候,他迟疑了。

他没想过自己未来做什么。

“做皇阿哥,被晋封,还能作甚?”

众人听了就不免笑起来,底下的几个小的,就没问了,毕竟这书都还没读出来,纵然说了也没用。

“摆膳!上酒!”

胤佑招呼一声,乐呵呵道:“今天休沐,可是不醉不归。”

弘晖埋头喝汤。

专门给他做的儿童餐,都是府上爱吃的东西,胤佑特意道,说是弘晖在自己府上也吃过不少好东西,来了他府上,自然要尝尝专属于这里的特点。

“好吃!”弘晖竖起大拇指。

赞不绝口。

这里口味偏甜,但是对他来说正好,他特别喜欢。

胤佑这才笑,冲他招招手,笑着道:“来七叔这。”

弘晖乖乖的过去,胤佑就笑着把酒往他面前递,挑眉笑:“来喝一杯?”

“小孩子不能喝酒,会变成小傻子。”弘晖严正拒绝。

胤佑也就是逗逗他,闻言就笑:“那你找个人帮你喝了。”

他想看看他会怎么处理。

弘晖歪头:“今天是七叔家的喜事,当然要七叔先喝。”

胤佑试图坑弘晖一把,但是没有坑住。

喝了几杯酒,众人就更加放松起来,高谈阔论声不绝于耳。

弘晖乖乖用膳,吃完了就让苏培盛抱着他离开,临走前还交代阿玛要少喝点酒,免得出现危险。

胤禛点头。

弘晖到了女桌,大家也在喝酒,热热闹闹的一边听戏一边喝酒,但大家喝的是梨花白,小甜酒,度数不高,喝不醉人。

“来看看这瓶子上写的什么?”弘晖还没看,就听郭络罗氏面不改色的开始忽悠:“童酒。”

就算闪了一眼,弘晖也看到了,他扣了扣手指,奶里奶气道:“三个字。”

“对,儿童酒。”郭络罗氏笑着道:“是糖水,你要不要喝一口?”

这酒度数低,不影响它特别辣。

弘晖乖乖的站在乌拉那拉氏身旁,看着瓶身,奶里奶气道:“梨花白。”

他认识字。

这些他都学过了。

“果然漂亮的女孩子最会骗人了。”弘晖歪头,笑的一脸无奈。

那宠溺的小表情让郭络罗氏赶紧放下酒瓶子过来哄他,笑着道:“真是糖水,用酒瓶子装的,婶婶和你七婶打赌,要是你喝了酒给她一百两银子,要是你不喝,就给我一百两,分你一半?”

弘晖顿时高兴起来。

他没喝。

钱有他一半。

“那你拿着钱,最想做什么呀?”郭络罗氏问。

弘晖比划了个大大的银饼,想想就觉得幸福,他仔细思考一番,这才道:“当然是给额娘买布料!打首饰!让额娘美美哒。”

郭络罗氏闭上嘴巴,她觉得自己多余问一句。

“那,没婶婶点什么吗?”

她还是有点不死心。

弘晖又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银饼,比划着她一半他一半,嘴里念念有词,说婶婶还想要,再给她分一点好了。

他就在虚空的银饼上又划了一刀,颤着肉嘟嘟的小脸蛋,奶里奶气道:“再分一点,你也打首饰。”

众人:“那我们呢?”

弘晖呆住,他挠了挠小脸蛋,决定祸水东移:“我钱花完了的,你们问下漂亮婶婶还有钱吗?”

众人:“就要你的。”

弘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奶里奶气道:“找你们孩子买,别人孩子的花完了。”

他为难的小脸都皱巴在一起,小手一摊: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