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上一秒还和俞大猛有说有笑的,下一秒听到乔王氏过来的动静,立马飞奔到**躺下了,装得病歪歪的。

乔王氏一进门就抹眼泪,急急奔到床前,“远哥儿啊,哪里难受?”

乔远假咳两声,装的很虚弱的样子叫了声,“奶奶。”

乔王氏给乔远掖了掖被角,然后握着他的手眼泪不住地掉。她叹远哥儿福薄,过了才没两天好日子就害了病。

乔远怕她一伤神回头真得了病,忙咳了咳道:“奶奶,我看见你病就好了大半了。”

乔王氏听罢更心酸,眼泪反倒掉的更勤了。

乔远只觉头大,不想她再继续伤心下去,便软着声,央着乔王氏说:“奶奶,我想吃你做的面疙瘩汤了。”

以往,乔王氏总是趁着徐秀花不在的时候,偷偷给原身做一碗面疙瘩汤甜嘴。只一点油,一小把白面,徐秀花看不出来,这算是祖孙俩的小秘密。

乔王氏闻言果然打起了精神,抹了抹眼泪,扬着笑脸道:“哎,奶奶这就给你做。”

那碗面疙瘩汤算不上多好吃,但乔远知道这是原身在那段灰暗岁月里少有的一份慰藉。他一边细细品尝着,一边看着头发花白的乔王氏,心里暗暗的想,他定会替他好好照顾奶奶。

当天,乔王氏便在乔远家安顿了下来,住的是闲置的正房,宽敞通透的,比她在乔家住的那间又矮又逼仄的屋子不知道强了多少。里面被褥都是今年的新棉,摸起来软乎乎的。

乔远担心她年纪大了怕冷,还支使俞大猛给她专门烧了炉子。

乔王氏直呼浪费,拦着俞大猛不让他烧,“这天气连冻都没上,用不着烧炉子!”

乔远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假咳两声,“奶奶,我冷。”

“要是你屋里不烧,那我也不用了。”

他装的病恹恹的很像那么一回事,乔王氏心疼他,没再拦着。

俞大猛全程被乔远支使的团团转,却无半分怨言。

乔王氏眼观了一天,总算对先前乔远与她说,他在家当家做主的话信了点。

乔远靠装病想先稳住乔王氏,第二日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俞大猛出门去。

俞大猛尤还不放心,叮嘱他道:“别冻着了,炉子记得添炭,一会娘带着柳哥儿过来陪你。”

乔远乐道:“我又不是真生病了!”

他坐在**,胳膊圈着俞大猛的腰,头搁在俞大猛腰间蹭了蹭,哼哼唧唧的不太想让人走。

但没办法,铁铺最近要赶制炉子,俞大猛活计不少,耽误不得。

乔远恋恋不舍地送俞大猛出门。

一回头,便看见乔王氏站在堂屋廊下笑吟吟地望着他。

乔远脸一红,上前扶着乔王氏,嘴甜的叫奶奶。

乔王氏眼见小两口恩爱,心中也高兴,“今天好点了?”

乔远嘴甜道:“好了,我吃了奶奶做的面疙瘩汤就好了。”

乔王氏望着乔远,心酸异常。都怪她无能,护不住远哥儿,才叫一个原本活泼的小哥儿生生被磋磨成了胆小怯弱的性子。

如今,终于瞧着有了点鲜活模样,乔王氏打心底高兴,“他待你是真的好。”

乔远趁热打铁,央求道:“奶奶,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吧。”

“那怎使得?”乔王氏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新婚,他如今正是喜爱你的时候,尚且能接受。日子长了,情分淡了,日后争吵的时候,我在这里,你就平白比人矮了一头。”

乔远心中有些急,他想说俞大猛绝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也不会有情分淡的时候。但转念一想,乔王氏这些话在多数人的婚姻里都是适用的,他即便告诉乔王氏他们是不一样的,乔王氏也不会信。

究其根本,还是得让她相信自己不靠男人也立得起来才行。

他决心要带乔王氏开开眼,领她见见世面。

乔远粗略合计了一下手头的银子,不算铁铺那边的,他手头现有三百四十两活银,他盘算着再开一间铺子,让乔王氏全程亲眼瞧着。

冬日里,他首先想到的便是火锅。

暖身驱寒,麻辣开胃。

正好林翠芬带了一些肉和大棒骨来,家里因为他常折腾吃的,各种调料也不缺。

乔远不想浪费时间,打算今天就在家中试做。

乔王氏听罢,忙拦着他,“你病着,不好好歇着做什么?”

乔远摸了摸鼻子,说谎话还真是有点心虚的,“奶奶,我昨个儿都躺一天了,你让我活动活动吧。”

林翠芬见状,挽着乔王氏的胳膊,替他说好话,“大娘啊,远哥儿这孩子好动,老躺**也难受,你就让他折腾吧。”

乔王氏略有疑惑,远哥儿嫁了人,怎还变得好动了?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当乔远在俞家过得好,性子渐渐活泛了罢了。

家里有柳哥儿还要顾忌乔王氏年纪大了少吃辣为好,乔远打算制作清汤和麻辣两个锅底的。

林翠芬一听他吊高汤除了大棒骨外还要鸡架,当即使唤双胞胎哥俩回家抓,“抓那只黑色带花的,老一点熬的鸡汤好喝。”

乔远一边收拾棒骨,一边道:“那正好,踢出来的肉,咱们中午炒了吃。”

乔王氏心都提起来了,男人不在家,远哥儿竟还敢当着婆婆面说要吃肉,也不怕婆婆给脸色看!

但林翠芬乐乐呵呵的,丝毫不见生气,还抢着帮乔远干活,乔王氏心又放了下去。

这俞家啊,到底是厚道人家。

“娘,钱家那边现在还能不能买到鱼?”乔远一会想制鱼丸,但钱财旺家上个月刚大规模抓完鱼,又在池塘里投了新鱼苗进去,这会儿不知道人家还卖不卖了。

林翠芬干练,听罢就起身道:“我去问问,应该是有。过年的时候,咱十里八乡不都是在他那买的。我这去买来,一会跟鸡一块拾掇了。”

乔远点点头,待她都快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高声提醒她道:“娘,买条大的!”

“知道了。”林翠芬同样高声应道。

待彻底看不到她后,乔王氏才颇为顾虑地道:“远哥儿,你婆婆她......”

“不会。”乔远截断了乔王氏的话头,认真道:“奶奶,你放心,我公公婆婆,还有婆家这边的兄弟他们都很好,我是真心把他们当家人的。”

林翠芬对乔远的关切和俞家这几个小的对乔远的亲近都不似作假,乔王氏有几分信了乔远的话,但还是止不住的忧心。

乔远知她是因为爱护原身才会过分的担忧,便很耐心的跟她讲些素日里俞家人和他相处的日常,试图慢慢改变她的想法。

林翠芬这躺鱼买的极慢,等俞善文俞善武把鸡抓来,乔王氏都帮着拾掇好了,她才回来。

她冲着乔远使眼色,乔远会意,没当场追问原因。

等乔远把鸡架和棒骨下了锅,乔王氏帮看着灶台,乔远和林翠芬带着三个小的在堂屋开始做丸子的时候,她才说起来,“乔家那边在闹呢!”

“我说昨天我去乔家接你奶奶的时候,那徐秀花还有心思嘴我两口呢!原是乔大丢了差事后压根就没回来,她都还不知道乔大丢了差事的事呢!”自从乔远问乔广志要家产撕破脸皮,林翠芬便站在他这头,再也不称呼乔广志为乔远的大伯了。

“今个儿醉醺醺的被人抬回来的。”林翠芬避着三个小的,小声跟乔远说:“是天香楼的人,来要账呢!”

天香楼是云水县出了名的青楼,花费不菲,徐秀花这波只怕得气死。

“就是让他们互相折磨才好。”乔远无法置乔家的人于死地,只能尽力将乔家的水搅浑,让他们互相折磨,以告慰原身和原身爹娘的在天之灵。

但自己家住在村边上,瞒乔王氏一两天还能瞒得住,日子久了,只怕乔王氏还是能听到风声,乔远想先出去避一避。

“娘,明个儿咱们搬到县里我租的那宅子住一阵吧,我不想让奶奶这么快就听到消息。正好,最近我想开新铺子也忙。”

“忙过这阵后,我带着你们好好在县城里逛逛玩玩。”

林翠芬没什么不同意的,她左右两边的邻居和她家关系都很好,家里的猪和鸡什么的到时候请他们帮着照看就行了。

仨小的一听她同意了,顿时欢呼,“好欸!”

县城里好吃的好玩的那可是多了去了!

而且,新宅子可漂亮了!

汤底熬制慢且复杂,这顿火锅正好等着俞大猛和俞老爹晚上回来吃。

乔远便有更多的功夫准备各种涮火锅的菜品,肉丸、鱼丸、素菜丸、糯米丸、蛋饺、鱼饺、酥肉等满满的一大桌子,可谓是大大弥补了初冬蔬菜短缺的遗憾。

乔王氏看得心惊,俞家竟允远哥儿这般折腾。

但不管是全程都给乔远打下手的林翠芬还是晚上收工回来的俞大猛和俞老爹,没人提出一句异议,都是有说有笑好奇地问他准备的是什么,还帮着往饭桌上端东西。

乔王氏逐渐有点明白不是所有的家都如乔家那般污糟闹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