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走县衙过户后,乔远拿出八十两银子交给了村长。

村长保证道:“远哥儿,你放心,这笔钱每一项支出我都会告诉大家。”

他的人品乔远是信得过的,“那之后的事情就劳村长您多多费心了。”

村长心里很激动,他们村也要有学堂了,只是这当口天气越来越冷实在不宜动工了,还得等来年开春才行。

乔远想了想又啰嗦了几句,“村长,学问先不论,启蒙老师的品行一定要好。”他是真怕村长请个张文生那种自视清高的酸腐书生来。

“你放心吧!我早已有人选了,就是咱邻村的那王秀才,他如今在家中守孝,暂时不能科举,家里又穷,还和你大哥是知交好友,我就是三顾茅庐,也得把他请过来!”

乔远心下放心,俞老大的心智还是信得过的,能和他做知交好友的,最起码人品是不会差的。

不像他家那大傻蛋,憨熊一个!

“那村长您谈的时候尽量将束脩谈的低一点,王秀才少得的那一部分月例我来补上,争取让村里更多的孩子有机会去学堂。”

村长钦佩不已,心想他定要多做做村里人的思想工作,争取让适龄的娃娃都能去学堂。

转天,乔远在来客楼订了一桌上好的席面,他和俞大猛做东,孟北做陪,宴请了云水湖码头的刘大管事。

他如今也算是云水县略有名气的人物,且吕府寿宴一事办的实在是漂亮,难免让人以为他搭上了吕府的线,刘大管事欣然赴宴。

但不免疑惑,“不知乔掌柜今日所为何事?”

俞大猛看乔远的眼色给刘大管事倒酒,乔远淡淡一笑,并不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有事想求刘大管事一办。”

“哦?”刘大管事挑了挑眉,实在想不到这夫夫二人还有什么事能求到他头上的。

乔远问:“不知刘大管事可认识家父乔广诚?”

“乔广诚是你父亲?”刘大管事是乔广诚死后,空降到云水湖码头的,实际上未曾见过这人,但这人留下的货运调配方法,实在是高,甚至一直沿用至今,他心中还是有几分钦佩的。

“我虽未见过他,但听码头的人提过,实在是可惜。”刘大管事有些拿不准,难不成这乔远发达了还想追究当年的事不成?

可当年就是乔广诚失足落水的,谁能想到他一个码头管事还是个旱鸭子?

刘大管事试探地说:“那乔广志是你大伯?我从没听他提过你。”

乔远讥笑一声,眼里都是冷意,“他自然不敢!”

刘大管事听出了门道,便接话,“这里面可是有什么事?”

乔远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今日找大管事的缘故。”

“我自幼便受他苛待,动辄打骂,在家宛如仆人。我出嫁后,婆家不错,原只想日后不再来往,各过各的日子。但近来偶然得知他能谋上码头管事,还是得了我爹的便宜,心中实难平复!”

话不需说的多明白,刘大管事已经懂了,那乔广志于码头而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何况这事本就是他有错在先,得了自家兄弟的好处,还不善待人家的孩子。

孰轻孰重,刘大管事已经掂量清楚了,他举起酒杯,笑着道:“乔掌柜放心,这事我晓得了。”

几人又谈些别的,来客楼的王掌柜竟还凑热闹似的亲自上包厢送酒,“东家听闻乔小哥儿今日在此宴客,特差我送一壶上好的剑兰春来。”

这酒寻常人家是买不到的,来客楼日常也不供。刘大管事心下诧异,乔远竟都得了来客楼东家的青眼,他暗叹自己的选择果然没错,对乔远一时更殷勤了。

乔远明白这是裴骃帮他充场面的,心中感激,便在临走时随手写了几个菜方子送给了王掌柜。

王掌柜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方子拿给了厨子。

谁知按方子做出来的菜味道竟这般好!

王掌柜嗅到了商机,每样菜都拿了一份送到了裴骃面前。

裴骃笑道:“阿黎整日在我跟前说乔小哥儿的手艺有多好,我还当他哄我开心,不甚在意,今日一尝才明白。”

褚黎近来在鱼乔记体验生活,没少在那蹭饭,每每回来就要叨叨一通。

王掌柜道:“公子,乔小哥儿提供的这菜方,我们可要按市价回赠银钱?”

“不妥。”裴骃用帕子按了按嘴角,“乔小哥儿是感念我们的赠酒之意,这才回赠的方子。若是回以银钱,难免伤了乔小哥儿心意。”

他想了想又道:“给我备份礼,明日我去走一趟,正好也看看阿黎在那是如何认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难得有几分活泼俏皮的样子,王掌柜忙不迭地应好,公子多出去散散心才好!

......

刘大管事办事很得力,乔远第二日便得了信儿,乔广志被开除了!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细数过错,永不录用的那种!

只怕日后县城里是没哪家敢聘用他了。

乔广志没了差事,不能往家拿银子,又有小凤仙的事情,乔家一家且还有的闹。

乔远担心误伤乔王氏,想将她接出来,但乔王氏死活不应,生怕给乔远添一丝麻烦,惹得俞家不快。

乔远大抵能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她深受封建思想荼毒,若非亲眼所见,从心底压根不相信乔远一个小哥儿能有这么大的出息,以为他不过是看婆家脸色过日子罢了。

殷殷爱孙情,乔远懂她,与俞大猛略一合计,决心装病,先将人骗过来再说。

“到时候你得在奶奶面前表现的做小低伏一点,全看我的脸色过日子。”乔远想想觉得有点好笑,故意说道:“我不喊你上桌,你不准吃饭,家里活全都归你干。”

俞大猛信以为然,当真点了点头。

乔远忍俊不禁,亲了他一口,“傻乎乎的。”

“我可舍不得。”乔远在俞大猛怀里蹭了蹭,认真道:“到时候你若是不习惯和奶奶住在一起,一定要告诉我,我再想办法,且不可委屈了自己。”

“俺不会。”俞大猛知道夫郎是想还原先的远哥儿一份恩情,也替他尽孝心。他是他的夫君,理当和他一起承担。

乔远心软乎乎的,弯着眼睛偎在俞大猛怀里。

未免俞大猛说谎很容易被人看出,乔远还特意串通了林翠芬,让她帮忙去乔家接乔王氏过来。

“大娘啊,远哥儿自从昨天没接成你,回家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早起就病倒了,说胡话一直喊奶奶呢,你可得去看看他。”

乔王氏一听急的不得了,当即起身就要出去,被林翠芬稳住了,“大娘,你收拾些换洗衣物吧,大夫说远哥儿这病没个三五日好不了,你在那多陪陪他。”

乔王氏点点头,手却因为着急一直发抖。

林翠芬见状自己上手给乔王氏收拾了一个大包袱,乔王氏一心念着乔远,也没发现不对劲。

反倒是临出门时,徐秀花站在廊下狠狠啐道:“这么大包袱,最好走了就别回来!”

乔王氏吓得身形一滞,林翠芬顾不得其他扶着人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