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十月,天一下就冷了起来,乔远早起穿着林翠芬给他做的小夹袄赶路都还觉得冷。

俞大猛当即在路上拦了个带蓬的牛车,俞老爹和双胞胎哥俩死活不上去,只俞大猛陪着乔远坐。

牛车上倒只有他两人,车夫在前面赶路,看不到马车的情形。乔远便将手塞到俞大猛怀里取暖,“你怎么还跟火炉一样。”

俞大猛瞧着他冻成这样,心疼地道:“我们也买辆牛车,再给你买个狐皮大氅,挡风。”

乔远一想也是,他现在都小有资产了,还受这个罪干嘛。而且家中有牛车,以后再从家里往城里运东西,也不用赁别人的车了,“午时的时候我们去牲畜市看看。”

俞大猛点点头,将乔远揽进怀里取暖,“那我到时候去铺子找你。”

因着吕府要的鸡蛋糕数量也不少,这会儿俞大猛也跟着进鱼乔记,帮着孟北打发鸡蛋,不然他赶不及菜煎饼出摊。

干活闲聊的空档,乔远便将吕府老太太的寿宴要在铺子订花馍一事跟孟氏夫妇说了,“到时还得请孟大嫂也来帮忙也行,算工钱的,一日一百文。”

李秀梅爽快道:“我来帮忙,我那份工钱就不要了。”

乔远可不许她这么干,“那可不行,嫂子,生意归生意,那两日会很累的,您不收钱我这过意不去。而且现在就得学起,也比较耽误你的时间。”

李秀梅也就不再推辞,直说一会要带着面团出摊练习,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现在铺子里每日的上货是鸡蛋糕一百二十枚,肉松饼一百枚,米花糖一百二十块,锅巴和花生各六十斤,地瓜干三十斤,山楂片十五斤,四色煎饼六十斤。

这些加上菜煎饼和花馍均利润在四两半左右浮动,每日都能卖光。

乔远决定这段时间先维持这个数目不变,忙完吕府老太太寿宴之后,上新品再做调整。

巳时,铺子挂牌营业,吕府四个小厮便将吕管家昨日预订的点心取走了,这一下就入账近二两银子。刨去成本,还有一两三钱的赚头呢。

乔远把刚到手的银子转交给了明旭,“下午你和明晨去置办棉衣,这天一下就冷下来了。”

明旭点点头,也有胆子和乔远闲聊了,“一整天光在铺子里,烤炉跟前热乎,还觉不出来。”

乔远乐了,向他诉说自己早上的悲惨,“那风跟刀子似的,割的人脸疼。”他想了想又道:“天冷了,热水随便用,铺子里不差那点柴火钱。”

明旭抿嘴笑了笑,眼睛有点湿润。

这几日陆陆续续收购的山楂也有六百斤了,他收的时间略晚了些,这些还能采到的都是熟的比较晚的品种,要是再早一点时间收购,估计一季下来收个两千斤不是问题。

乔远打算今个儿把这些山楂收拾了,大部分做成山楂片,剩下的就做成果丹皮和雪丽球留给自家吃。

俞善武去山楂籽去的都快怀疑人生了,“我觉得我眼要瞎了。”

铺子人手不够,最近整日劳动这俩童工,乔远也很不好意思,“一会给你们一人发点零花钱,出去逛逛。”

这哥俩顿时就来劲了,手上速度明显加快。

忙活了一上午,俞大猛来铺子找乔远去牲畜市买牛,俞善文俞善武也跟着去凑热闹。

牲畜市很是嘈杂,各种动物的叫声混合在一起,味道也很是熏人,卖鸡鸭鹅兔的居多。

乔远瞅见一堆人围在一起相马也凑热闹看了看,那马膘肥体壮、油光毛亮的,的确是匹好马,只是居然价值二百两!

这还只是竞拍的起步价!

连它旁边那批瘦不拉几,看着就很不靠谱的都要七十两。

乔远果断去买牛,断了买“宝马”的念头,至于骡子和毛驴,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俞大猛早先在边境开垦过荒地,识得牛的好坏。货比三家,挑了一头正年轻壮实的小黄牛,顶起人来很有劲,吃食也快。

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了一番,成交价是十五两银子。农忙的时候牛还能犁地,乔远越想越觉得划算。

牲畜市旁边就有专门卖车篷的,乔远又花了三两银子置办了一个车篷,要是装货还能拆下篷子只留板车,设计的很是方便。

小牛脾气也好,没怎么费力气就将车篷套了上去。俞大猛试驾了一下,小牛很乖很听话。

乔远带着早已经急不可耐的哥俩上去试坐,点评道:“回头让娘做几个软垫放在上面,这样坐有点硌得慌。”

俞善文俞善武哥俩过了新鲜劲就只觉得颠的头晕了,给乔远逗的直乐。

乔远让俞大猛把他们在一石坊放下来,“我们在这先点菜,你去接爹过来,我们中午在这吃。”

俞大猛点点头,驾着牛车回铁铺。

俞老爹看见小牛喜的不行,这可是家里添的大件!俞大猛去买牛的这功夫,他早把棚子收拾出来了,专门给小牛当牛棚使。

俞大猛把小牛赶到牛棚,要带俞老爹去一石坊吃午饭的时候,他都还记挂着小牛这顿怎么吃,得赶紧去买些牛草囤在铺子里才行。

他俩到一石坊的时候,菜正好上来。

乔远点的就是些家常小炒,菜的分量是很大,但是味道很一般。

连一项不挑食的俞善武都吐槽,“这比远哥的手艺差远了。”

乔远笑道:“等吕府的生意做完,我请你们去来客楼吃去,那里面的肯定好吃!”

据说那是在京城都开着酒楼的,只是不知干嘛在这不起眼的小地方也开。

酒足饭饱之后,乔远哼着小曲儿回到鱼乔记。孟氏夫妇也出摊回来了,只是瞧着脸色不太好,苦大仇深的。

“怎么了?”乔远问。

李秀梅叹道:“今天码头也有一个卖菜煎饼的,和咱们一模一样!”

孟北道:“我打探过了,是马家铁铺的。价钱倒和我们的也一样,但是那边不用排队,又是新开的,今天好多人去那里了。”

煎饼面糊日子久了有心人总能折腾出来,只是城里就那几户铁匠,想做煎饼的自然不好找俞家打鏊子。还没待其他人折腾出来到马家订鏊子,马家居然自个儿先卖煎饼去了。不过,乔远觉得这也没什么,正常商业竞争而已,避免不了。

乔远便道:“没事,反正他也不可能卖的比我们更便宜,我这价钱都压到最低了,就看谁味道好了。”

李秀梅这下乐了,“那他家肯定不如咱的好吃,闻味儿就能闻出来!就是他们学咱们有点气人!”

乔远点了点头,“先等等看。”

他是觉得马家卖不了多长时间,一来他这边早就卖开了,县城的人都知道,味道也好,品种还多,二来控制不好粗面和细面的比例依他卖的那个价格估计赚不了多少钱。鏊子铁多,打一个齁贵,也未必有人愿意冒险花这个钱去他那里打鏊子卖煎饼。

即使有,他也有应对方法。

孟北接着道:“还有你大伯那事,我也打听过了,他应该是当年没因为你爹的死追究码头的责任,也没要赔偿金,人又能说会算,才当上小管事的。”

乔远心下更气,乔广志占了原主爹的便宜,却不好好对原主。等忙过这一阵,赚到了钱,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乔广志!

下午,又进入新一轮的忙碌,孟北和李秀梅也留下来帮着收拾山楂。他二人都是干活能手,可是帮了不少忙,乔远当日给他们结了一百文工钱。

今日收工回家是驾着牛车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一进村,就被一群孩子跟在屁股后头。

俞善文俞善武到底都是小孩子心性,坐在车上神气的不行。乔远看乐了,赶他们下去,“把娘和柳哥儿喊来,都坐上来试试。”

为了避免在老宅那里再次被围观,俞大猛把车直接驾到他们那儿去。待林翠芬和柳哥儿回来,带着他们转了一圈。

林翠芬从牛车上下来了直乐,“带篷子的好,太阳晒不着,雨也淋不着。”

柳哥儿也开心的咯咯笑。

俞老爹看离天黑还得有一会,便道:“我和大猛上山砍点树,先给牛搭个棚。你们在村里问问,收点牛草。”

乔远就只知道牛吃草,具体什么草也不清楚。但林翠芬了解的多,这事就全都她张罗,“我出去转转,先打听一下哪家有。咱多囤一点,牛儿冬天也有的吃。”

俞善文俞善武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时家里就剩了乔远和柳哥儿。

他把今天做的果丹皮给柳哥儿拿了两根,“就吃这些哈,多了不准吃,牙会坏掉!坐这乖乖的,哥哥去做饭。”

柳哥儿点点头,咂着果丹皮,酸酸甜甜的,小腿一晃一晃的,美得不行。

乔远正洗排骨准备先炖上汤的时候,徐秀花来了。

她这次不似以前那般张牙舞爪,但她在乔远面前就像形成了习惯一样,总是不经意间带着几分蔑视,让人很不舒服,“远哥儿,我听说你那煎饼摊的生意给你大嫂娘家那边的人做了?”

乔远冷笑一声,心想你还能听谁说,“是啊,怎么了?”

“你这孩子!”徐秀花一急,想起乔广志的警告,复又讨好地笑了笑,“有好事咋不想着娘家!”

乔远恶心的够呛,懒得陪她绕弯子,顺手把洗好的排骨倒腾到另一个盆里就道:“有话直说。”

徐秀花这下笑了,“你那铺子里还缺掌柜吧?你一个哥儿开铺子,也顶不起来事,让你堂哥过去帮你,月钱也不用多给,一个月三两银子就成!”

“你堂哥你是知道的,学问好着呢,人也稳重,要是去你铺子里......”

徐秀花还在哔哔叨叨个不停,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乔远嗤笑一声,起身后退两步,端起刚刚洗排骨的水直接对着徐秀花的脸泼了过去。

“啊!”徐秀花发了疯似地叫唤,抹着脸跳了起来,脸上黏黏腻腻的,糊了一层油脂。她气得哆嗦着,手指着乔远,简直难以置信,“你...你......”

“你什么你!”乔远狠狠的将她手指打了下去,“我给你脸了是吧?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找事?就凭你们全家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手里讨到好处!你也少出现在我面前恶心我!”

“你这个小贱蹄子!”徐秀花羞辱急了,气冲冲地朝乔远撞来。

乔远稍躲了下,看见柳哥儿跌跌撞撞地往他这边跑,速战速决地拿起扫帚疙瘩就把徐秀花撵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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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是按农历算的,它的十月,就是阳历的十一月,阳历十一月的北方真的冷冷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