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都是大晴天,路上好行牛车了,赶到县城交田税和赶集的也人越来越多。

自衙门开的仓库大门起,排了长长的两条队。

沿着队伍两侧,又有各色小贩另组了一队,有卖包子馄饨的、有卖炊饼的、有卖针线的、还有卖糖水的......

这已经是几十年下来形成的习惯,每年交田税的时候,这里都要自发形成市集好生热闹一番。城里的人家也需要交赋税,交完了的人也会赶来凑热闹逛逛集市。

今个儿俞大猛乔远也早早地就赶来占地方,得亏昨晚宿在了铁铺里,这会才占到一个好位置。

县城有宵禁,村里人家往往赶在宵禁解除之前就到了城门口,大多来不及用早饭。这会闻到香味纷纷忍不住了,尤其那菜煎饼,热锅凉油一刺啦,香味飘的满大街都是。一问价钱,不加鸡蛋的居然才两文钱,前后两两结成对,你帮我排着田税,我帮你买煎饼回来。

得亏林翠芬今个儿也在,到底是做惯家务活的妇人,可比俞大猛利索多了。她负责炒菜,乔远负责用煎饼包菜,俞大猛则准备好油纸,等着接乔远做好的煎饼,包好了再递给客人。俞老爹负责收钱,双胞胎哥俩负责看好柳哥儿。

忙过晨饭那一阵,方才松快下来,林翠芬累的也不轻,心疼孩子赚钱真不容易。

隔壁一个卖甜水的还递了水请他们喝,心里暗道自己今天真聪明,挨着菜煎饼的摊子,连着自己生意都比往年翻了几倍!

俞家人自是不会白白喝他的,乔远送了煎饼给他吃。

待看日头差不多了,城里人家此时也都用完早饭到这凑热闹了,乔远便让俞善武敲响从村里借来的铜锣。

铜锣声一响,引得人都过来看热闹。

乔远上前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好,我们是俞家铁铺的。最近,铁铺新出了一样铁器,想给大家看个景儿。”

俞善武捧哏地问:“是什么?”

“就是这擦丝器和削皮刀!”

他两人一问一答的,逗得众人直乐。

有人就好奇问了,“这都是何物?”

乔远一笑,立刻接道:“我这就给大家展示一番!”

说罢,就拿出两个土豆,先用削皮刀削了皮,一个用擦丝器擦出了土豆丝,一个刨出了片。这一番操作,不过才用了片刻功夫。俞善文端着擦好的土豆,沿着人群走了一圈给大家看。

众人奇道:“竟然切丝切片这么快!”

“这个丝粗细大小还是差不多的,片也不薄不厚正好。”

“这个多少钱?”

乔远答:“这擦丝器和剪刀一个价位,一个两百文,可擦丝可切片,削皮刀只需要五十文。”

价格倒也还合适,那擦丝器还要比剪刀更精细难制些。

不过,不少庄户人家还是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不就切个菜吗?

但城里人家大多殷实,这不过是妇人们的一盒胭脂钱,便有人问了:“小哥儿,你这两样东西,我能试试不?”

乔远一看是牛家包子铺的牛阿婆,当即痛快答应了。

这玩意上手简单,牛阿婆不过刚刚看了一下乔远的演示,便已经使的很顺手了。体验不错,以后早上还能多睡两刻钟,她掏钱一下就要了两个擦丝器一个削皮刀,还跟乔远说能不能做个方便剁肉馅的东西出来。

乔远:“......”

这可真为难人了!

她在城里已经做了有几十年的包子,云水县的人都对她很熟悉,观望中的众人纷纷问她好不好使。

“好使!不好使我还能买吗?”她想以后切萝卜可省事了,死老头别想偷懒总让她去切了。

乔远见状适时道:“凡是来买的,都可以上手试一下。”反正削了的土豆也不会浪费,中午放在菜煎饼里就卖出去了。

这般,擦丝器的生意才算彻底开张,一时间摊子上围满了人。乔远怕出岔子,让俞大猛仔细看着点。倒是他担心多了,俞大猛随俞老爹,大块头的骇人,双胞胎哥俩年纪虽小但是身形也在那里,四人往那一站跟保镖护卫似的,谁那么不识相!

现在正是市集上最热闹的时候,有后来的看到这里人多以为是表演什么杂耍,也凑过来扎堆看热闹,没想到竟然是俞家铁铺再卖铁器!待他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还没排到他就被告知卖没了!

“不好意思各位,擦丝器和削皮刀做工复杂,就做出这么些件。后续若还有想买的,请到我这登记交个定钱,或者去俞家铁铺也行。”

“各位记住了擦丝器和削皮刀只有俞家铁铺才有!只有俞家铁铺才有!”

县城很多人家都已和俞家铁铺打过交道,知道这家铁铺一向诚信,打制的铁器质量也好。且人家铺子就在县城里,犯不上为了自己的几个定钱坑人,没买到的便纷纷掏钱预约。

待看到人家还问清楚叫什么、哪里人、住在哪里、什么时间来领取写在纸上,还给了他一个领取证明,心便彻底落到实处。

这是乔远想出来的办法,为了防止有人冒领,他还特意写的现代简体字,使炭笔写的,料想你再厉害,短短时间也难模仿出来!

下午,因着卖铁器的这场热闹,菜煎饼自是又火爆了一番。

折腾一天,可是把一家人累了个够呛。

但是成果是喜人的,一家人关起门来数钱。

菜煎饼今天收入七百三十三文!

擦丝器和削皮刀一共收入二十七两又五百文,其中十两是定钱。

把林翠芬喜地直拍巴掌,“这可怎么是好,咱家怎么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钱?这才只是一天的!”

乔远看到家人高兴,他也开心,而且他也是个小财迷。“娘,后面还有十两尾金呢!而且之后慢慢传开了,我估摸还能卖出去更多。”

“还能更多?”林翠芬仿佛看到了很多银子朝她砸来的场面,复又搂着乔远很高兴地说道:“这都是我们远哥儿的功劳!”

乔远看着俞大猛自豪地道:“这是大猛想出来的!”

俞大猛羞赧一笑,将乔远从林翠芬的手里解救出来。

俞老爹抽了一口旱烟,脸上也一直带着笑容,“咱再数一遍,把钱穿好,明天去钱庄换整银。”他甩了甩烟袋又道:“铁铺账上有三十两活银就够用了。以后铺子就每月分钱,这主意是你们想的,这钱另算,你们拿大头。”

他这儿媳妇能挣钱,总不能让他儿子一年到头总花媳妇挣的。

乔远却是不愿意的,但俞老爹和林翠芬坚持,他最后推脱不过这次只要了十五两整银,以后这进项每月便按四六分。

商量好了,林翠芬忙去拿麻绳来搓,一家人又进入了欢欢乐乐地数钱时光。

第二日还是起个大早,俞老爹和俞大猛搬东西先去占座位,林翠芬和乔远带着几个小的准备菜煎饼的各种菜,煎饼是昨个晚上熬夜摊的。这两日虽万分辛苦,但能挣到钱,一家人都不觉得累。

今个儿仙河村的人也来交田税,虽说村长只安排了几个人,但是大家到底都不放心,想自个儿来看看,顺便也来赶集买东西。是以,今个儿在这条街上可是碰到了不少熟人。

赵婶子还来他这买煎饼,乔远不想收钱,还不待他说什么,赵婶子就道:“生意归生意,就算一个村的,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这话显然是说给围在他摊子上看热闹的其他仙河村的人听的。

钱财旺家的忙附和:“说的是呢!远哥儿我也买个尝尝!”她家是搞荷塘养鱼的,这两日就在这条街上卖鱼,乔远昨天送了煎饼给她家吃,今天村里妇人来得多,她也结伴跟着逛,自然是要帮乔远说话。

其他想讲价的人听了这话也不好意思开口了,一个妇人两文钱买个煎饼就能填饱肚子,可比买包子合算多了,所以凡是想填肚子的,还是选择了买煎饼。

赵婶子还给他帮了一会忙,摊子空闲下来后,才跟他们唠嗑道:“你们这两天不在村里不知道,乔大又把秀花给打了!”

“咋又打了?他怎么老打女人!”林翠芬很气愤。

一码归一码,虽说徐秀花很讨人厌,但同为女人,她是很看不惯男人打媳妇的。

赵婶子也叹气,“秀花都不敢说,还是上她家去收田税的时候,看她躺在**,我就过去看了看,她就哭啊。”赵婶子放低了声音,“我一看,她满身都是伤,但是面上看不出来!”

倒是符合乔广志的风格,阴狠伪善。所以尽管徐秀花那副作派,一点也没影响乔广志在村里的口碑,甚至乔远有几次听到村里人同情乔广志娶了这样一个搅家精。

“不过你们也不用同情她!她家麦子不是被雨泡了吗?今年减产不少,前个儿就坐在地头上哭,话里话外指着咱村里人骂,说没人帮她呢!你说她要是平常多干点人事,咱们能不搭把手吗?”

赵婶子没说的是,徐秀花着重骂的就是俞家,骂的最多最狠的就是乔远。眼下人家一家人正高高兴兴地赚钱呢,她犯不上说这些事给人家添堵,自家日子过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就算她不说,乔远也猜到了,徐秀花哪里会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