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日竟下起了雨。

“今个儿的田税是交不成了。”乔远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咕哝道。

从东厢房到灶房约有十米距离,家里没有油纸伞,雨下得这般大,一定会淋湿。俞大猛说什么都不许他做饭,自个儿做饭去了。

乔远看着他在灶房里忙得团团转的身影,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这大笨熊!

笑完,又从心底升起一种满足感,也有人这么宠他了。

早饭,俞大猛煮的白粥,热了昨天晚上从老宅带来的馒头,还炒了五个鸡蛋,又捞了一碟赵婶子送的泡菜。

虽简单,倒也是香喷喷的一餐,乔远吃的很满足,还吹他有大厨天分。

给俞大猛闹了个大红脸,鸡蛋的盐分明是放多了。

这么大的雨生意没法开张,两人难得在家休息。

乔远正想起上次还没看完的话本子时,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大的雨,得多急的事才来敲门啊?

乔远心里一梗,待打开房门看到院外站着的是徐秀花时,当即放下了心又把房门合上了。

徐秀花在外面骂了几声,乔远听明白了,她居然是想让他去帮乔家抢收麦子!

多大的脸!

也对,人家即使去帮工也是先紧着自家地里的活计干完了再去帮她家干,她家本就比其他家落了进度,地又多。她还一下子得罪了不少人,这两天花钱雇村里人没人理会她,她只能去外村找几个。

但是,现在这么大的雨,谁大老远跑来帮她抢收麦子?淋了雨,若是染了风寒,可不是一天三十文的工钱能解决的了。

俞大猛气得要出去找她理论,被乔远拦下了,“我们是傻了才会因为她几句话出去淋雨。”

说罢,他又抱住俞大猛的腰用脸蹭了蹭,温声细语地哄俞大猛消气,“跟她那种人生什么气?”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觉得这老妖婆委实太烦人了,三天两头的来给他找不痛快。只是眼下手里还没那么多银子,也未在城里站稳脚跟,还是不能贸然出手。

俞大猛低头看着乔远,这番只有两个人单独相处,难免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吻,耳尖都红了一点。

乔远拉着俞大猛看话本,他这人只要闲着的时候,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

眼下终于偷个懒,自然是要去**躺着。

这回两人看的是那本《农夫家的悍夫郎》。

说的是有一个做事很麻利的小哥儿,家中有几亩地,还算殷实。但和他相依为命的爹偶然一日摔断了一条腿,家里的活计没法干了,便想给他招个赘婿。上门的尽是村里的张二狗王铁蛋等歪瓜裂枣的赖歪子!

于是他爹便改了口风,说要让他带着家中的几亩地和房子嫁过去,前提是也得带着他。这下上门的就多了,十里八乡的好多人家都来问,唯独跟他家地挨着的农夫没上门,而且农夫今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他老实巴交的干活力气还大,小哥儿便相中了他。

只是人家觉得小哥儿性子强势,不大喜欢,一心一意想娶一个乖软一点的姑娘。

但是小哥儿怎么会轻易罢休呢?

从此以后小哥儿便开始使用各种手段勾引农夫。

俞大猛这也才明白,原来小衣是这么用的,怪不得当日送给远哥儿,远哥儿那么生气。

两人再往下看,第二章 他们居然就在田里......

原来这个悍是那个悍的意思!

这也太野了吧!

乔远腹诽,又跟俞大猛说:“这农夫分明是个假正经!”

俞大猛没回答,乔远疑惑地抬头看他,却见俞大猛已经脸色薄红,还出了细汗。

乔远明白了,合上话本子,一把扑倒了俞大猛。

......

俞大猛冒着雨打来水给乔远净手,乔远气得拧了他一把,“我手都酸了!”

这劳什子话本害人不浅!

俞大猛忙赔不是,帮他按摩手。

乔远懒洋洋地赖在俞大猛怀里道:“我手都要皴了,得买点东西抹抹才行。”

“嗯,买雪花膏。”俞大猛向上提了提被子。

“还得买两把伞,再做几身厚点的衣裳,咱家的碟子被我不小心摔碎了一个,还得买一个补回来。”

乔远数着手指头算算,全得要钱啊,“眼下秋收结束了,大家手里都有闲钱,得赶紧把咱们铺子做的擦丝器和削皮刀卖出去才行。”

这些日子,俞老爹和俞大猛做出的这两样东西早就超过了原定的五十、一百数量,之所以压着没卖,就是因为赶上秋收县城里人少。

秋收过后,城里会热闹一番,选在那个时候最好。

他们俩相处,多数时间都是乔远在那说着盘算着,俞大猛就在一旁静静地听,不时地应他一声或者回答他的问题。

乔远觉得很舒心,往俞大猛怀里蹭蹭,调笑他:“今晚还睡地铺吗?”

俞大猛耳朵红着说:“天冷了。”

两人又闹成一团。

这雨到第二天中午才堪堪停歇,还出了大太阳。但院子里已经泥泞不堪,乔远这才深深体会到古代乡村生活有多么的不便利。

小夫郎爱干净,不愿意下脚,一切自然是夫君代劳。

俞大猛道:“回头买青砖铺条路出来。”

乔远问:“青砖多少钱一块?”

“去年根生建房子买的价格是八文钱一块。”

“八文?这也太贵了!”乔远险些跳起来,离他理想的生活状态差的财富距离还很大!

这需要从卧房通灶房铺一条,还需要从卧房通茅厕再铺一条,即使隔着距离铺,那也得不少砖啊,何必费这个钱。乔远提议:“咱们不如去山上找石头吧。”

“山中平整的石头直接能卖了换钱,已经被采的差不多了。”

乔远灵光一现,激动地拍了拍腿,“那咱们铺条鹅卵石路出来!”

这会天已经放晴,看着日头,指定是不会再下雨的,两人又难得有这么大的空闲。说干就干,便背上背篓又招呼双胞胎哥俩跟着一起去河边。

柳哥儿也吵着要去,但河边危险,他年纪小个子还矮,乔远说什么都不同意,直骗他说家中的小鸡离了他会哭,柳哥儿天真的相信了。

“你们俩也是,不准下河,我们只沿岸拣石头。”

现如今,乔远在俞家说的话都很有分量,且自己三哥就在旁边站着呢,两人识相地忙立誓保证。

仙河村之所以得名,便是村中有一河,其名曰天仙而来。据俞善武跟他唠嗑,说是这里曾经有个仙子洗过澡。

乔远:“......”

仙不仙子的不可考,这河给村里人带来的便利倒是真的。平常洗个衣裳抓条鱼沾个肉腥就不说了,灌溉田地,增加亩产才是真的,所以仙河村的村民比附近其他几个村的人都稍富裕些。

一行人沿着河岸走,说说笑笑地倒是真捡到不少,俞大猛和俞善武等背篓满了就往回背,乔远和俞善文在这接着捡。

雨刚听,从这经过上山的不少,见到他俩在这捡石头,不免要问上几句。

乔远解释一番,也好奇这些人刚下完雨上山做什么,山路这会可不好走啊。

“逮山水牛!顺便摘点菇子。”

等人走了,乔远才问俞善文,“什么是山水牛啊?”

俞善文惊讶远哥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便用手比划了一下山水牛的长相,说道:“就是一种虫子,每次下完雨山上都好多,县城的药堂收这个,能换钱。”

说到这,俞善文还很生气,“我和善武以前还上山逮过,但他摔着了,娘把我们揍了一顿,再不许我们去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双胞胎哥俩小小年纪已经在琢磨怎么给家里添进项了,乔远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娘说的是对的,危险的地方不能随便去。你只想着换钱,却没想过万一受伤了怎么办。还有刚刚他们说的菇子,也别随便采,那玩意好多都有毒,且长得很像,分辨不出来,回头跟娘也说一声。”

他说完又觉得不放心,道:“还是我去跟娘说吧。”

......

直到天上了黑影才捡够了乔远估摸的数量,俞善武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鹅卵石铺的路是什么样的,便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可以铺?”

俞大猛以前在将军府见过这种小路,大体知道怎么做的,“得等地干了才行,铺细石和土夯实地面,然后和灰浆再把鹅卵石黏上。”

俞善武闻言很是沮丧,这雨下得那么大,至少也得三天,地才能干吧。

出去一遭,鞋子和裤子上都沾了泥巴。俞大猛倒还好穿的草鞋好清理,乔远就不行了,因着是哥儿的身份,不能随便在外露脚,所以穿的便是布鞋,现在已经变成了泥鞋。

乔远坐在卧房的躺椅上晃着小脚丫看话本,俞大猛在灶房里烧水给他洗脚顺便刷鞋子。

他粗略地浏览了一遍,这书几乎就没有什么剧情,全文都是在......

俞大猛经常提到的那个少将军是什么不正经的人才会塞这种话本子给人解闷!

乔远合上话本子,深吸几口气,平复欲火。

养养身体再说!

俞大猛端来木盆给人洗脚,小夫郎脚趾圆润细白。

他爱不释手。

乔远被他挠的咯咯笑,“你穿的那个草鞋改明儿也给我编个,我在家穿。”

俞大猛点头又道:“天渐凉了,冻脚,还是少穿。”

乔远就喜欢俞大猛这么紧张他,当即张着双臂撒娇,让俞大猛把他抱到被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