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闹出这么大个事情,乔远不敢现在出去撞枪口。且是刚穿过来的第一天,他还需要调节适应一下,便称自己还不怎么舒服,躲在屋子里,打算等明天再出去迎接暴风雨。

前几日以防乔远醒来再次轻生,都是俞大猛在房里守着。今夜虽照旧,但是乔远到底是醒着的,俞大猛有点不好意思,一拖再拖,等家里其他人都睡下了,才回了自己的新房。

“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俞大**巴巴的解释。

乔远深受现代思维影响,觉得两个男人睡一起还怎么了,于是十分豪气的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邀请他,“你上来啊。”

俞大猛脸上一热,低下头闷声道:“俺打地铺。”

乔远看着俞大猛来回忙活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哥儿,两人确实不太合适睡在一张**。但他看着俞大猛闷闷的铺好床铺,又背对着他躺下,总觉得心里酸酸的,想这俞大猛着实无辜,好好的新婚,最后折腾成这样,还有苦不能说。

乔远借着透亮的月光下床走到俞大猛的地铺旁边,蹲下身伸手戳了戳俞大猛的胳膊,硬邦邦的,手感还挺好。乔远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俞大猛,你生气了吗?”

俞大猛轻哼一声,拿被子捂住头,不答话。

乔远心里过意不去,愧疚道:“对不起。”

半晌,俞大猛才慢慢的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老实巴交地说:“俺不怨你。”

说完,又负气的补了一句,“反正你是俺夫郎,当一天,算一天!”

像是生怕乔远会打他似的,脑袋迅速地又缩回了被子里。

乔远:“......”

敢情白说了!

许是这身体因这几天受伤睡得太多的缘故。夜里,乔远并不怎么有睡意。又细细理了一遍白日里的事,现代他是肯定回不去了。对俞大猛的初印象还不错,倘若他以后能和俞大猛两情相悦,那是最好不过的。

如果不行,他就跟俞大猛和离。这个时代一个哥儿想自立门户不容易,但历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当务之急是他先能赚到钱傍身,才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立足。

他在现代,因为父母早早离异,谁也不管他,是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长大的。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他就在亲戚家的餐馆一边打工赚生活费一边上学,大学读的是食品专业,他对美食也感兴趣,私下便学了不少,倒是在这能派上用场。

再者,他也能琢磨一些在现代很平常但是在古代很新奇的东西,作为赚钱点子,但是这都得等到他出去走走看看才知道,原身一直窝在村子里,记忆里的见识实在有限。

乔远这样那样的想着,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乔远被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吵醒,他正迷糊着,脑子也不怎么清醒,竟就着刚刚睡醒的姿势,懵懵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换衣服的俞大猛看了起来。

俞大猛打了个激灵,像是感觉有人在注视他一般,鬼使神差地转过身去,和乔远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儿。

他活像是被污了清白的大姑娘,拿着衣服遮上面不是,遮下面也不是,面红耳赤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转过身去!”

乔远瞬间清醒,木讷地转了个身。他该怎么解释,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就是刚睡醒保持着那个姿势根本没反应过来。

但是,俞大猛那精壮结实的身材,在他脑海里彻底挥之不去了,宽阔的肩膀、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挺...馋人的......

俞大猛换衣服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而后逃难似的,出了房门。

乔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觉得俞大猛还挺可爱的。随即给自己加油打气一番,赶忙也起床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他已经从原身记忆里知道了一些俞家的情况,都是说亲的时候媒人和他奶奶告诉他的。

俞家祖上就是打铁的,前朝士农工商,匠人地位不显。到了俞大猛太爷爷那一辈,不知给朝廷大官做了一个什么好物件,得了好大一笔财富。原本只要守着这财富,老实本分的过日子好几辈吃喝都不愁。

但俞大猛的爷爷接班后犯浑,不仅败了祖业,还欠了不少赌债。还好俞大猛的爹是个能干的,这些年俞家人省吃俭用的慢慢还清了赌债,年前居然还闷声不响的盘下了县城的一个铺子,现在俞家的铁铺就开在城里。

俞家一共六个孩子,五个儿子,一个小哥儿。

老大叫俞向学,十七岁的时候中了童生,但比较悲催的是之后俞家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按大褚的规定,他需要守孝六年,不能参加科举,因此连着错过了两次科举考试。是以他今年都二十五了,还是个童生。平日里就在府城私塾求学,娶的是县城里的小哥儿,还没有孩子。

俞老二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今年二十三,娶的是邻村的一个寡妇,早已经被分了出去,日常和俞家没有来往。

俞大猛排行老三,今年二十一,比乔远大三岁。

老四老五是双胞胎,分别叫俞善文、俞善武,今年才十岁,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

全家的宝贝疙瘩,俞柳小哥儿,今年六岁。

乔远心里大致有了数,以后在家最好不要提俞老二。

虽然有原身的记忆加成,但乔远穿这古代人的衣裳,梳这古代人的髻也不怎么熟练,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自己收拾利索了。

出了房门,在廊下没走两步就遇到了同样早起的婆婆林翠芬。虽然新婚夜上吊的不是他,但他现在顶着原身的身份,后果都要他承担啊。在古代,婆婆收拾儿媳妇简直易如反掌,“孝”字当头,儿媳妇还只能受着。

乔远顿感压力倍增,硬着头皮,讨好地叫了声,“娘。”

林翠芬没有立即应他,而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见他神情不似之前那般阴郁,才点头应了声,“嗯。”

虽然“婆婆”对他态度有些冷淡,但换位思考,乔远能理解,热热闹闹合家乐的喜事儿差点变丧事,是个人都开心不起来。而且夜里给原身请了郎中,只怕这事儿现在在仙河村都传遍了。“婆婆”没拿他撒气,收拾他,就不错了。

毕竟他现在是寄人篱下,乔远心里盘算一会得好好表现,刷刷好感值才行。

原身嫁进来直接就入了新房,接着又上了吊。是以,原身记忆里并没有俞家院子的模样。

乔远环顾一圈,大致心里有了数。

北面是一间堂屋平常吃饭和待客用,堂屋旁边的应该是俞父俞母的卧房。他和俞大猛住的卧房在东面,紧挨着的还有两间,住的应该分别是俞家的那对双胞胎和小哥儿。

西面就是灶房和杂物间,院子没有墙,是栅栏围起来的,有一颗很高的枣树结满了果子,还有一个凉棚。菜地、茅厕、猪圈和鸡棚都在房屋后面。

小院收拾的很干净,处处充满烟火气,乔远心里很喜欢。

在现代那么紧张快节奏的生活里,乔远一直为着学业和钱忙碌的不得停歇,一直幻想着哪日能有这么一方小院,避世幽居,他就和自己喜欢的人过着简简单单柴米油盐的生活。

上天仿佛开玩笑一般,前半梦想现在居然已经实现了,后半......乔远看了看正蹲在水缸边刷牙的俞大猛,好像也不是很远了啊,他甩甩脑袋,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俞大猛正用杨柳枝刷牙,乔远一个现代人觉得很是新奇,乐呵地蹲在俞大猛身边看了半天。俞大猛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敢怒不敢言。

借着水中倒影,乔远才大概看清这幅身体长得什么样子,瓜子脸,鼻子小巧挺立,杏眼,居然与他在现代一模一样!就是过于瘦弱清秀了些,仿佛一吹风就要倒了似的,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乔远看了一眼俞大猛魁梧的真男人身材,心里默默地把加强身体锻炼提上了日程。

然后他寻着原身记忆又学着俞大猛的模样,也咬开了一条杨柳枝慢慢漱口,这玩意委实不好用,乔远用的不熟练总是戳到嘴巴,心想得想办法做个现代那种牙刷出来。

俞大猛看他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闷声闷气地撂下了一句,砍柴去了,就出门了。

乔远盯着他沉闷的背影纳闷,这大笨熊不会还在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