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原主的生日快到了,就在元旦的前一天,巧合的是季辞的家乡过农历,今年的生日恰好在原主前三天,四舍五入当做一起过了。

这还是她来这个世界以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她想的是一切简约化,能低调便低调。

裴玲是原主唯一的朋友,当然是知道这个情报的,季辞大方地邀请她到家里来吃饭,她欣然接受了。

与她比较亲近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白月璃。

季辞在手机上简单地问了下她回不回来,她给出的答案是不确定。

季辞有些失落,但也表示理解,年底了在a大这种顶尖学府要忙的东西太多,是没有必要赶这一趟。

十二月二十八号,是属于季辞自己的生日。

她就没有原主那么幸运了,大晚上的坐在教室里上着晚自习。

今晚北城下了一场大雪,大约六点多钟的样子,惹得很多人到走廊上围观,才上了一节课,茫茫雪色已经将整个校园覆满。

为了走读生们的安全,校方临时决定提前下课。

季辞混着人流走了出来,不知怎的,今天就是特别想吃蛋糕,巴掌大茶杯式大小的,刚好够满足自己,或许是因为今天是自己生日的原因。

北一旁边就有一家蛋糕店,她在里面挑挑拣拣一番,等到出门时,雪又下起来了,校门口的人流已经变得稀稀拉拉的。

远处昏黄的路灯底下,好似站着一个熟悉的人,雪絮从她头顶斜斜降下,在她的衣服上,围巾上,落下斑斑点点。

季辞万分不可思议,喃喃做了个两个字的嘴型。

少女也看见了她,盛着昏黄的灯光,迈着娟娟步伐慢条斯理地向她走来。

季辞手里的精美袋子顿时和本人一样显得无处安立。

待人一走近,熟悉的花香涌入她的呼吸道中,眼仁里倒映在学姐的笑颜,只见学姐将她的围巾解下来,踮起脚尖倾身贴着她,柔顺的发丝贴在她的胸口,隐隐可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温热气流尽数扑哧在季辞的颈间,令她忍不住颤了颤。

暖暖乎乎的一团缠绕在她的脖子上,学姐为她贴心地系好围巾。

“穿的这么少,你不冷吗?”白月璃这时才微微蹙眉,语气也比以往沉了一些。

她今天穿的的确是过于少了,主要是晚上才变天,没提防到,白天是一点也不冷的。

哪怕是被学姐略微严肃的语气数落了一通也难掩季辞现在的激动,她甩了甩头,咧开嘴笑了出来,“学姐你怎么回来了呀,你不是说太忙了不确定吗,而且回来还不和我说一声。”

早知如此,就不………

在心里默默地对裴玲说句对不起。

白月璃饱含着笑意看了看茫茫雪色,良久,她看向季辞的目光分外柔和,轻笑:“我好像听你说过,十二月二十八号对你特别重要。”

“噢………”季辞置若罔闻,“是的。”

啥时候说过,她已经不记得了,自己怎么会对学姐说出特别重要这种话呢,只记得某段时间分享欲确实挺强的。

如果按照那个世界的年龄推算,这次她该满十八岁了,意味着成年人的标签,说重要也蛮是重要的。

“对了学姐,你这次回来要呆多久啊?”季辞忽然想起来说。

白月璃牵着她,两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雪地里:“过完元旦。”

“这么久嘛,”季辞微讶,吃瓜似的看着她学姐:“大学真好呀,可以放这么长的假。”

白月璃轻笑。

并不是放那么久的假,而是她提前把下个单元的功课做完了。

一学期下来,她从来没有缺过勤,在师长圈子里口碑风评极好,辅导员才愿意给她批这种过夜的假期。

“你手上提的是蛋糕吗?”白月璃忽然看着季辞手中的精美包装袋,想起来见到她的时候她刚从蛋糕店出来。

“啊,”季辞看了眼,忙说:“是的。”

咋办,她压根没想过学姐会回来。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今天才是属于“她”季辞的生日,好端端的提着一个蛋糕恐怕会令学姐怀疑。

但仔细想想不过只是她心里作祟罢了,是她秉持着“今天是自己生日”的心态,可是学姐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为她庆祝的是十二月三十一号属于原主的那个生日。

白月璃笑:“这么喜欢吃蛋糕?”

只随口一问,那眼神令季辞愈发心虚,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在学姐眼中是反常的。

“嗯。”季辞硬着头皮说,“学姐,你要不要一起吃呀?”

白月璃盯着她这个袋子,包装的袋子本身就已经很小了,蛋糕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她笑说:“你自己吃吧,我吃了东西过来的,现在没什么胃口。”

“没关系呀,店员送了叉子给我,我们一人一半。蛋糕不在于多少,吃的只是氛围。”季辞满心满眼,诚挚道。

白月璃迟疑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点点头。

她贴心地看着季辞拿着一把小小的叉子戳在软乎乎的蛋糕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切,她时不时地帮衬一下,最后得到两半奇形怪状的。

季辞将包装袋塞到白月璃的手里,自己则抓起一块送入嘴中,

样子丑味道却是极好的,甜腻的奶油刺激着味蕾,蛋糕偶尔吃一次,不腻也不够吃。

“你吃呀学姐。”眼见她这一半都快吃完了白月璃的却没开动,季辞忍不住催促道。

白月璃笑了下,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很甜。

夜空中的雪不知不觉便停了,不过才晚上七点多,街道冷清得如凌晨十分。

季辞看着被自己踩出来的浅雪坑,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她和学姐留下的痕迹,这一刻,她们就好像处在世界的中心一般。

“学姐,谢谢你呀。”她把脸埋入学姐为她系上的围巾中,轻轻一嗅,松软的面料上沾染了学姐的香味。

淡淡的迷迭清香。

“怎么了?”白月璃偏过头,不解她这句话的含义。

“没什么,”她摇摇头,笑:“就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运的是,在做出不成熟的决定之后还能有幸将自己的意志延续下去。

也幸运,白月璃给了她最好的成年礼。

冷风呼啸着从耳畔刮过,彼此之间静悄悄的,陷入到一段沉默当中。

“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白月璃望着远处的霓虹,蓦地偏过头,看着季辞说:“遇见了你。”

季辞仿若定身,

寒冷的冬夜里仿似被团炽热的火包围着,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月璃那双清澈的瞳孔:“学姐…”

几月前,季风的话骤然攀上脑海。

他说,学姐待她和别人不一样。

学姐喜欢着她。

当时她深深地陷入这个说法中,能够得到许多论证这句话的例子,但苦于没有和白月璃当面接触的机会,对于这个观点的认同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被她压了下来。

她陷入到“像白月璃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自我攻略,陷入到我对她而言是特殊的”的错误判断中。

而现在,是从本人口中说出这样暧昧的话。

她就是再迟钝,也不难对学姐的眼神,话语稍做一番阅读理解。

“学姐,”季辞垂下眼睑,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白月璃:“嗯?”

“我想知道,”季辞做断决心,蹭地抬起头,鼓起勇气问出来:“你对我…!”

恰在这时从学姐身上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

季辞随着这道突兀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睁睁地看着学姐怀抱着歉疚的眼神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解屏的一瞬,季辞不小心看到了来电显示中的一个“荆”字,因为角度的问题她没能看清余下那部分的字。

不过,她已经在脑海里自动填补上了这个空缺。

如果说,世界上姓荆的人不止荆蔓一个,遇见只是巧合,那么听到从听筒里传来的饱含磁性的女声,则彻彻底底地坐实了季辞的猜想。

“到家了吗?”电话里的那个声音说。

白月璃看了季辞一眼,没有回避的意思,淡淡应声:“嗯,已经到了北城。”

“那就好,注意安全。”

寥寥几句,在有心人听来,足以添油加醋地理解一些东西。

季辞将嘴角微微压下,完全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白月璃将手机收回包里,看着这人,解释:“一个你也见过的朋友。”

“对了,”她含笑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季辞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挤了个笑容:“没事儿,我就是想说,你对后天有安排吗,要不要参加我的生日趴?”

“生日趴?”白月璃碎碎复述,

听起来好像有很多人的样子,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轻笑道:“当然,我的时间,随你规划。”

·

说是生日趴,一方面是随口找的说辞,一方面也确确实实不好鸽了裴玲,她说给她准备了礼物,难得这人这么有心,她是见色了点,见到白月璃回来了便只想和她黏在一起,但也不能因此忘友呀。

再加上白学姐和江仪学姐也是许久未见过面利用这个机会小叙一下,于是她们一行四人在餐厅开了个包厢,说好一起吃饭一起唱K一起跨年。

美其名曰四个人的生日趴。

在坐的这四位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碰过头。

尤其是裴玲。

属于是她知道盛名之下的白月璃,白月璃却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白月璃很少听季辞提起过这个朋友,在她印象里,季辞应该和季风关系不错,她们因为季风闹过矛盾,时隔已久都已经释怀了,她还以为这个party肯定少不了季风呢。

裴玲有一个优点,她话是极少,但不扭捏,除了她心仪的小女友见谁都一样,莫得表情。除了进来包厢伊始见到白月璃的那股子惊讶外,其他时候都淡定极了,问题来一个挡一个,来一个挡一个。

白月璃显然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这位是季辞带过来的朋友,说的也是客套的场面话,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

趁着白月璃和江仪说话的一会儿功夫,裴玲面不改色地朝季辞耳语道:“你真是个狠人。”

季辞:“?”

此时裴玲心里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好友说喜欢白月璃,在她还为这人偷摸跟踪担心她东窗事发的时候,竟然真的……

对比她,可太失败了。

丫丫已经转去了别的城市上学,她的恋爱疾疾无终。

待点的菜都差不多上齐了,江仪又临时加了几瓶酒,利落地打开瓶盖,从兜里摸出了一盒东西。

“光吃饭多没意思,要不然我们玩点游戏,活跃活跃气氛呗?”江仪笑着说。

她这其实也是看着那两位小朋友貌似有些拘束,包房里通常是说着说着没声音了,一下沉默好一阵子。

有句话有怎么说,玩着玩着就嗨了。

白月璃笑看着她,已然知道她那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你又要玩这个?她们怎么喝的过你。”

“咋不行啦,我也是跟着学长他们练出来的。”江仪边说,边“哐当”将小盒子搁置在桌上,一把揭开,只见里面是几颗剔透的骰子,“我们摇骰子,点数最小的人就喝一杯酒怎么样?”

季辞面露难色,

她是知道江仪非常能喝酒的,至于在坐的其他人嘛,就…

“放心,”江仪像是看穿了她的犹豫,捏起一只白酒杯大小的杯子,笑道:“这个杯子才多大呀,估计几十杯才够一罐的。”

“这…”季辞也觉得这个提议好,现在的氛围好像确实有点诡异,她也怕裴玲被她们问着问着就兜底了。

目光微微移到与她隔坐的白月璃身上,迟疑道:“可是,白学姐和裴玲貌似都不能喝酒吧。”

听她这么一说,江仪如大梦初醒,侧头瞄了白月璃一眼。糟糕!差点把自个儿的发小给忘了,她丫的酒精过敏。

于是她飞速摆摆手,又道:“那就这样,骰子还是每个人轮一次,谁点数小谁就喝,至于大白兔输了那她的那份就归我,你同学的归你,怎么样,寿星?”

季辞无话可说,作为东道主,怎么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

江仪见没人持反对意见,便自顾地摇了起来,这时,白月璃忽然按住她的手,淡声道:“别玩这个了,她和别人不一样,也喝不了酒,你这不是为难她吗。”

江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喝不了才要培养嘛,她还是个alpha呢,要是以后出了社会碰到应酬怎么办,也跟甲方爸爸说我喝不了酒嘛。”

白月璃沉默间,季辞率先发话道:“江仪学姐说的对,我能喝的。”

季辞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白月璃也无话可说。

今晚的裴玲是一个狠人,一轮点数下来,几乎没输过。

点数最小的就数白月璃,江仪今晚替她喝了不少酒,脸上已经浮露了两抹红意,见白月璃那软绵绵地摇骰子,小眼一瞪,哑声道:“靠,大白兔你能不能使点劲,你是为了你家小朋友故意的吧?”

白月璃无辜地眨了下眼,“我没有。”

最终她还是在江仪的督促下使大了力气,江仪忙帮她揭开一看,三个六。

她比白月璃更开心,得意地大笑出来。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胜利的东风刮到了她们这一边,季辞和裴玲连轴输,菜还没酒喝的多。

她的酒力就没有江仪这么好了,一张脸涨了通红,加上包房开了暖气,比较沉闷,耳尖更是红的似要滴血。

看着自己这里的二二三,季辞神情木木,省去了倒入酒杯的步骤,机械地抄起瓶子往嘴里灌。

“哎~”江仪想制止她,奈何晚了一步。

她看了看白月璃,这人的神情已经略微不妙。

她是真没想到,这人大小也是个alpha,alpha在这些方面都无师自通,就比如她,参加的饭局这么多还是比不上那些贵为A的学长学姐们。

“好啦好啦,”江仪赶忙道:“游戏就玩到这里吧,改天在玩改天在玩,小季同学别喝了。”

季辞已经彻彻底底地醉了,哪还听得清她在说什么,话音一落,包房里又响起她咕咚咕咚地灌酒声。

江仪忙从她手里夺过来,“好啦别喝了学妹,多吃点菜。”

“你你还给我!”季辞闪身扑过去,从她手里将酒瓶子夺了回来。

两侧脸颊挂着抹红晕,像喝奶嘴似的一口叼住瓶口,还没喝上两口呢,就没了。

她只觉得喉咙里干燥得跟要冒烟似的,但又迟迟得不到解渴,委委屈屈地将瓶子往下倒了倒,勉强倒了一滴出来。

江仪目瞪口呆的,她从来见过酒量如此不甚且喝醉的人,被惊吓到了。

“她原来也这样吗?”江仪盯着裴玲问道,

裴玲瞥了季辞一眼,木讷地晃了晃头。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不知道,但被江仪理解成了“不是”。

季辞软绵绵地塌坐在凳子上,双手一**,还好江仪眼疾手快,赶忙接住被她遗弃且差点就要掉到地上的酒瓶子。

江仪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只见这家伙已经趴到了餐桌上,眼睛似睁开似昏睡,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包房里明明已经很安静了,但江仪还是没能听清她在说些什么,不得不靠过去,耳边贴在她唇边。

“你说什么。”

季辞无力地掀开眼帘,只觉前面晃得很,勉勉强强地发出一个双音节:“…学姐~”

“什么?”江仪眯了眯眼。

“学姐,学姐~”季辞把头枕在臂弯里,一声一声地对着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呢喃着。

江仪可算听清了,友好地招呼她:“怎么啦,我在呢。”

那笑眯眯的嘴脸在季辞眼底无限放大,她像是吃了回魂丹,眼皮终于支了起来,撒起床气似的嘟囔道:“我不是叫的你~”

“轰”的一声雷响,江仪瞬间石化。

得,她可算明白了。

“学姐”是大白兔的限定词,终究是她不配了。

江仪叹了口气,向大白兔指了指旁边的小疯子,吐槽:“她叫你呢。”

于是起身主动和白月璃交换位置,白月璃看了看醉得不省人事的季辞一眼,没有拒绝。

那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季辞仿佛垂死的鱼儿重回水中,眼睛亮闪闪的迎接她学姐,“你来了呀学姐。”

像是散了骨架似的,爪子嵌入她学姐的胳膊里,燥热的脸颊往她身上蹭,沿着胳膊一直到下巴点缀在她肩上,终于寻得一个舒适的坐姿。

白月璃并不嫌弃这个沾了一身酒味的人,无比迁就着她,关怀道:“要喝水吗?”

季辞肆无忌惮地靠在她学姐肩上,抬眸望着天花板,醉醺醺的,憨笑:“我,我要你选,你让我喝,我就喝。”

白月璃给她倒了杯茶,季辞哆哆嗦嗦地接过来,放至嘴边,小口小口地抿着,那个角度是个死角,待白月璃发觉过来,杯底空空如也,那些水恐怕只沾湿了她的唇角,全顺着下巴流淌到了她的衣服上。

“咦,没了?”季辞皱着眉头,无辜地扭过头,似委屈似抱怨:“学姐,不够喝啊。”

白月璃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都这么大了,怎么喝了点酒跟个小孩子一样。”

但还是体贴地从她手中接过杯子,重新倒了一杯。

季辞置若罔闻,好像在沉思着白月璃的话,待那葱白的手指漾到她眼前,眸光一闪:“那你喂我喝好不好呀?”

她清澈的眼睛里不掺染任何杂质,令白月璃的心跳仿佛错漏了半拍。

一会儿愣神的功夫,季辞以为她是不愿意,嘴角瞬间压下来,双手抱着她学姐的胳膊卖力晃**:“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学姐?”

白月璃无奈,

纤长的手指段微微屈合,捏着杯子,哄小孩子般,温柔道:“嘴巴张开。”

季辞乖乖照做:“啊~”

另外两人看傻了。

饶是裴玲这样没有表情的人,也不禁跟上江仪的节拍,两人一个鼓着大眼,一个张着嘴巴,目瞪口呆。

吃饱喝足,季辞舔了舔溢出来的水珠,

“好点了吗,”白月璃贴心问道,“还要不要喝?”

季辞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她双眸微酣,只觉四周都在晃**,一身累得很,就想赖在白月璃身上。

因为她身上有令她舒服的味道。

“学姐,我想回家了。”季辞靠在她学姐的肩头,想到什么便实诚地说什么。

另外两道目光纷纷向她们投来,白月璃倍感为难。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说好要一起跨年的吗?”附在女孩的发顶,白月璃轻声提醒。

“谁要和她们跨年啦!”季辞噗嗤笑出来,两侧的红晕愈来愈显眼,看向白月璃的眼神既委屈又深情:“我只想和你一起呀。”

裴玲:“……”

江仪:“……”

白月璃无言,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辞,这么黏她,这么热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

“我们回家吧学姐,”季辞奋力使自己提上来了一些,贴在白月璃耳畔吐气如兰,“这儿好热呀,你快带我走吧。”

白月璃倍感为难。

一面拗不过不断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季辞,一面又不好将江仪和裴玲搁在这儿。

“呃…”江仪清了清嗓,道:“我没问题哈,你们要回去就回去吧,她都这个样子了,难道还能去唱K嘛,早点回家也好,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大雪。”

裴玲也旋即表态,她的态度就是点点头,给了白月璃一个肯定的眼神:“嗯。”

白月璃会意,“那我就先带她走了。”

这家餐厅是先吃后付的模式,季辞醉醺醺的,已然没有了动手操作手机的能力,白月璃领着她路过柜台时,准备替她把钱付了。

刚掏出手机,靠在她肩上不省人事的季辞忽然“活”了过来,生硬地将她的手按下去,拿出自己的手机,嘴里碎碎念叨:“不,不能让学姐出,每次打车都是你出的。”

白月璃看着她摇摇晃晃却一脸执着的样子,无奈笑:“你还记得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把之前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这家餐厅就在大马路边上,平时要打车并不难,只是现在这个天气加上跨年,很少有人出来,连带着路上的汽车都少了许多。

等了一会儿无果,白月璃便只得麻烦白蕴的司机,呼了一通电话给他,他正好也在附近,说是一刻钟之内赶到。

挂断完电话,白月璃问道:“林叔叔马上就到了,我们先送你回家,你带了……?”

季辞眯了眯眼,打断她:“什么什么?我们不是要一起回家嘛,学姐。”

“是啊,”白月璃点点头:“我们送你回家。”

“不对~”季辞皱着眉,纠正:“奶奶过世后,我没,没有家了,我只有学姐了。”

“奶奶过世了?”如同听到一个惊天噩耗,白月璃惊诧道。

身畔静悄悄的,季辞的鼻尖被冻得泛红,一阵寒冷夜风刮来,将她从红润眼角下淌出来的两行热泪风干。

白月璃见她这样子,忍不住将她抱紧了点儿,她今晚上说了许多话,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白月璃一时也无法判断出她是因为喝醉酒语无伦次还是其他什么。

“学姐,”季辞醒了下鼻子,忽然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呀?”

白月璃:“生气?”

季辞点点头,“要不然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去,你气我故意带季风和你见面。”

几乎是娇蛮的笃定了的语气。

白月璃差点没跟上她不断跳跃的脑回路,这又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没有生气啊,”她喃喃说着,也不介意跟一个“醉鬼”解释,“我只是想等你主动来找我,等到最后你也没来,我不还是去找你了吗。”

“结果,”她自嘲地笑了笑,“三言两语就被你哄好了。”

可惜,季辞现在没有一点判断能力。

说的话就和灌水似的,不断跳跃,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一会儿,车来了。

林栋梁是个alpha,轻易地便分辨清季辞的二次分化性别。

当她看到自家小姐和一个alpha这么亲近时,眼珠子都快惊到地下。

“小姐,我们现在要怎么走?”

白月璃下意识地报了季辞那个小区的名字,看了眼在她肩膀上昏睡的女孩,忽的想起来她刚才在冷风中黯然神伤的样子,垂了垂眼帘,改口道:“不去那里了,回白家吧。”

林栋梁遂不厌其烦地掉转车头。

以白月璃的力气将季辞从餐厅带到马路边上已是够勉强了,实在没办法把她再扛到客厅,只好再次麻烦林栋梁。

林栋梁毕竟是白蕴的人,做了白家十几年的司机,她平时和林栋梁接触的不算多,对这个家里原有的员工说不上有太多感情。

只拖他把季辞带到客厅,正好白蕴有事呼他,他便走了。

没想到季辞会被江仪灌得烂醉,事出突然,打破了她们原本的节奏,今晚蒋姨也不在,白月璃看着软绵绵躺在沙发上的季辞,也不知道把她带回来是对还是错了。

不是不欢迎她,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好她。

她若是回去,有她妈妈的照顾应该会好很多吧。

白月璃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挤靠着季辞坐下来,贴心地为她把外衣脱掉,只剩下一件单薄的毛衣,房间里面开了暖气,这会儿已经热了起来,并不会有多冷。

即便如此,季辞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吗?”白月璃关切问道,犹豫着要不要把衣服再重新给她穿回去。

季辞甩了甩头,但身体实诚地饱了一个抱枕放在大腿上,紧紧抱着她,这才觉得暖和一点了。

白月璃不动声色地将空调开至最高温,尽管她现在已经觉得有点热了。她又从储物间里取了一床毛毯,轻轻地盖到季辞的身上。

季辞侧躺在沙发上,神情厌厌,看样子已经差不多睡着了。

白月璃想一会儿自己把个人卫生处理完再来叫她,岂知她刚一起来,季辞便一把拉住她的手。

“别走。”她掀开泛红的眼眶,哑声道。

白月璃没有任何防范,被她拉到沙发上跌坐下来。

偏偏对着这样一个醉酒的人,是生气也不是,抱怨也不是,甚至连借机调侃也不是。

忽的一团阴影笼罩而下,季辞的脸庞放大版呈现在她眼前,这人在她面前一向展现的温和,可是现在,白月璃深深地感受到一股来自于alpha的压迫气息。

呼吸因她而变得紊乱,白月璃是个惯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饶是如此,眼神也难免慌乱游离。

“你……?”她双手撑着,背抵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被季辞圈在一隅,无法逃离。

喝醉酒的alpha,饶是往日在她面前单纯简单的季辞,也难免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她是个omega,若是季辞想要,她什么也抵抗不了。

季辞深情地凝视着她,黑漆漆的眼仁里满心满眼的都是面前这个美艳绝尘的人。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尖屈拢着,轻轻落在少女精致的柳眉上。

白月璃下意识地合拢眼睛,弧长睫羽垂着,洒下一小团阴影。

眼帘被团温热轻轻触弄,这瘙瘙痒痒的触感沿途向下,不知不觉移到了右边。

白月璃忍不住掀开眼帘,季辞任然维持着刚才的神情,歪了歪头,愈发细致地打量她。

“白月璃。”季辞用指腹刮了刮那颗恰到好处的泪痣,咧开嘴,露出齐整雪白的八颗牙齿,没心没肺的笑着。

白月璃的思绪仿佛飘离到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冒冒失失地叫了她的名字。

“白月璃,你,你,”季辞醉眼熏熏地戳着白月璃的脸颊,画风一变,忽然憨笑:“我以前好讨厌你的,你知道不知道。”

白月璃眼眸中略微闪过一丝讶然,提了些兴致,无辜般地说道:“讨厌我?”

“嗯!”季辞重重点了下头。

白月璃:“为什么?”

季辞软绵绵地趴在她的肩上,做着与口中的“讨厌”大相径庭的举动,不过脑似的,沉浸在这芬香四溢的发丝中,问一搭答一搭。

“我也不知道,就是讨厌你嘛。”她撅着嘴说,“谁叫你欺负蔓姐的,谁叫你见一个爱一个,谁叫你…嗯…”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最终一锤定音,总结:“反正我就是讨厌你。”

“你说的蔓姐,是荆蔓?”白月璃却好像发现了盲点,若有所思地问道。

“对啊。”一股酒气袭涌而上,季辞强压下这个消化嗝,“蔓姐…”

提到荆蔓,她便忍不住笑出来,像个小粉红似的,“她可是我最喜欢的…你,你欺负她,我就讨厌你。”

“那你还跟我说你不认识她。”白月璃有几分幽怨,不仅仅在于季辞又一次欺骗了她,更在于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竟然这么低。

怎么就欺负荆蔓就要讨厌她了。

季辞说完,软绵绵地倾倒在白月璃身上,浅浅地呼吸着。

白月璃无奈地叹了口气,纤长的指尖搭在这人身上,半抱着她,距离也显得更亲近了许多。

“那你现在呢,”她幽幽地说:“现在,还那么讨厌我?”

季辞闭目小酣,这一句随着她清浅的呼吸流逝在时间长廊中。

静悄悄的,原以为不会得到答复,只见怀中人嘴唇微微嚅动,白月璃俯下身聆听,最后一个音节刚好落下。

“喜欢,学,”季辞嘟囔着:“姐。”

“什么?”

“…喜欢。”

闷闷的混合在她的呼吸中,白月璃勉强能听懂她说什么,唇角不受抑制地上扬,“喜欢谁?”

“学…姐。”女孩好像用了最大的力气,咬字极重,还艰难地掀开了眼皮,发散的眼仁里依然维持着最后一抹清明,一字一顿,动之以情,“我,喜,欢,你。”

说完,便又软绵绵地塌倒在她学姐身上。

白月璃呼吸一窒,久久才反应过来。

一抹甜心般的味道在心尖**漾开来,她不算是一个恋爱上脑的女人,哪怕在确定自己对季辞抱有不一般的心思,也从来都是克制的。

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这么容易满足。

沉沦于某个人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被她掀动着情绪。

将季辞的爪子掰开,扶到沙发上躺下,她的声音本就轻而温柔了,这一刻,却还能更温柔,眼底都快融化了一般。

“等一下啊,我去给你接水清洗一下。”

刚起身,毛毛热热的手心攥住了她的手腕,季辞孱孱睁开眼,恋恋不舍的,“别走啊学姐,我不想让你走。”

“我不走,”白月璃苦笑,将她的手微微拂下去,“只是去接点水来给你清洗一下,很快就回来啦。”

季辞拼命地摇晃脑袋,说她清醒呢她眼底里依旧盛满醉意瞳孔发散,说她不省人事呢她跟没事人似的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伸入白月璃的臂弯中,往后框住她的盈盈腰肢,抱的紧紧的不肯放手。

白月璃轻颤了下,无奈叫她的名字:“季辞~”

尾音轻扬,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暧昧意味儿。

“很快是多快,你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啊?”季辞贴在她后背,喃喃说道。

“不会的。”白月璃轻轻安抚着她,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手掰开。

害怕这人没见到她大闹天宫,白月璃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接了盆温水。

等她回来时,季辞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看来是没有自理能力了。

白月璃不打扰她,让她这么睡过去,没想到她一来季辞便支起身子,艰难地把眼睛撑开,漆了漆眼睛说:“学姐。”

白月璃遂将毛巾拧干,递给她,她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下,打湿的碎发贴着脸颊,像个瓷娃娃似的。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呀。”季辞规规矩矩地坐着,学姐看着她,她也看着学姐,最后还是她忍不住先开口,又嘟囔一句:“像我妈妈似的。”

“像吗?”白月璃歪了歪头,笑问。

她和季教授像吗?

在她听来这无疑又是季辞的醉话。

“嗯。”季辞忽略她学姐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眼神像,她也是那么看我的。”

“她的眼睛和学姐一样,哪怕到了岁数也盛满了光,所以…她才能被有钱人相中吧。”季辞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小,小到后半句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她有没有在说话。

白月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至于后面没有听清的,她微微笑了笑,起身欲将散乱一地的水渍清扫干净。

给季辞打理完个人卫生,紧接着是她自己的。

待她从浴室出来,没想到季辞这回竟然没有躺下,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她身上,她一来,她便笑。

她问她,还能不能起来,带她到楼上的卧室睡觉,她点点头,看样子清醒了不少,说好的。

白月璃刚准备起身的,视野里忽然冒出两只手臂,她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次被季辞环抱着小腹,软软的一团贴在她的后背上,每呼吸一下,吞吐出的热气总会令她酥麻发颤。

她弯着唇,静静地被她抱了一会儿,才侧眸说:“好啦,上去吧。”

“不要。”季辞干脆回绝,换了边脸,甜腻的香味充斥在她鼻尖,令她忍不住嗅了嗅:“学姐,我怎么感觉你比刚才更香了呀。”

白月璃淡声说:“因为我刚才洗了澡。”

“不是,”季辞矢口否认,循着味道一点点往上攀:“好像是这里。”

温热的呼吸绵绵扑洒在敏感脆弱的腺体附近,白月璃的大脑哐当一声,像断了的弦,隐隐觉察到不妙,再也坐不住,试图将季辞推了推。

“季辞。”她强忍住季辞带给她的压迫感,喃喃警示:“现在还不行。”

不是不能给她,而是现在这个时候季辞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给她的感觉是,一场醉酒,让她把基本的生理常识都给遗忘了。

许是觉察到她学姐的语气微微不对劲,季辞不敢贪得无厌的造肆,她只是觉得那个地方的香味格外浓甚,闻到之后自己后颈处异常的舒服。

可学姐好像不大乐意让她闻,

那就不闻吧。

白月璃将季辞带到她先前住的那间卧室,重新给她铺了床被子,直到看着这人沉沉地睡过去,才关灯离开。

脑海中不断放送着季辞熟睡的乖巧模样,她的思绪也随之飘到第一次见到女孩的那个下午。

有些事情,一件两件的,可能只是醉话,是无意间迸出的说辞。

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人,不过“第一次”见面就做些出格的事,当时还以为只是另辟蹊径的追求者,可是后面看来,季辞并不算对她有好感,甚至,她们之间到底谁先喜欢上了谁还无从论证。

后来,她说让她小心樊可欣。

当时她和江仪都很诧异,以为她有可能是樊可欣的同伙。

她暗示她小心身边别有用心的亲人。

她漠视白蕴的态度连江仪都不清楚,她又怎么会这么准确地给出提示?

最离谱的,是那本画册上的笔记。

她的性格,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没发生但以后发生的事情,都记录的清清楚楚,那都只是随机编造的巧合吗?

如果说这些都是她以前刻意不去计较,那么今天,季辞又向她透露了很多信息。

打从在A大见到荆蔓的第一眼,她的神情就不对劲,荆蔓是K城人,季辞又会怎么认识她呢,又怎么变成她“最喜欢的人”的。

还有,她说,奶奶已经过世了,妈妈…这个地方白月璃没怎么听得清,隐隐约约听到“跑了”两个字。

有时候季辞提到的妈妈的形象属实和她印象里的季教授不大一样。而且从和她以往的谈话中,让她感觉到她其实对季教授没有特别多的感情。

还有先前,因为画册而闹完矛盾冰释前嫌的那晚,季辞叮嘱她,让她把她当做一个人格分裂的人,如果有一天她做出一些与之前不一致的举动,叫她不要轻易相信这些话。

真的只是当做人格分裂吗。

无数的巧合汇集在一起,令白月璃不得不往一个得不到科学证实的,充满梦幻色彩的方向,得出一个结论:

季辞,很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