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 你说的都是真的?”

赵雨桐点点头,心底还很愧疚自己瞒着陈月清。

可陈月清气闷,哪里会信, 赵雨桐一听就没有说实话, 芦荟擦脸能恢复这么快?把她当傻子哄吗, 没想到赵雨桐竟会对她撒谎了。

看来她要把赵雨桐冷一段时间了, 真以为少长几颗痘痘,就有人搭理她了。

只是赵雨桐这反应,就越反映了赵雨桐真有擦脸的办法, 偏偏不肯告诉她。

陈月清心思辗转,她从赵雨桐嘴里撬不出话来,有点想法都无法施展,不过慢慢来, 她总能把赵雨桐的话套出来。

唐锦轻松了些,陈月清没来盯她了,她不怕陈月清, 可有个人跟只老鼠一样窥伺你,总是不自在的, 陈月清怎会这么快就放弃了,她弄不懂陈月清的想法,索性就不去乱猜了。

现在掰玉米忙得热火朝天, 哪有时间管这事,比起小麦, 玉米地面积更宽敞, 一整片山坡都种了玉米, 玉米一株一株生长, 甚至那些矮坡边缘都开出来种了。

玉米有些营养不良, 有些个头长得实沉,揪住玉米胡子,撕开外面枯黄的外皮,将玉米棒给掰下来,肩上背着背篓,顺手丢到后面背篓里。

看似没有割小麦耗费力气,其实更难受,玉米种得太密集,玉米叶子横亘在中间,每次经过,皮肤就摩擦着干燥的玉米叶跟玉米穗,里头走一圈,衣裳头发都能湿透,痒得不行。

后面跟着的拖拉机把玉米杆给铲了,堆在坎上当引火柴烧。

唐锦就知道掰玉米,哪怕再热,她都穿的长袖,宁愿燥热,也受不了身上发红发痒,湿润的头发粘在了脖颈上,她三两下将辫子扎成一团,这样凉快一点。

摆动草帽给自己扇了扇风,陆沉穿过玉米丛,递来一个水壶,里头装的是在井里冰过的绿豆汤,喝一口甜滋滋的,凉气钻进肺腑的那一刻极为解暑。

唐锦解了渴,“你也喝。”

陆沉衣服上都是斑驳的灰尘,面庞黑红黑红的,嘴皮发干,袖子扎到臂膀,因为光线太强烈,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来,咕噜咕噜喝了水,晃了下水壶,时间还那么长省着喝。

帮忙把这篓玉米背下去后,他拿了两根洗干净了的红薯,“饿了没有?”

唐锦其实这会闷热地不想吃东西,但红薯脆生生的,含了水分,就挑了根小红薯,一分为二,中间的红薯肉比较甜。

听见咔擦一声脆响,唐锦转头一看,有人掰了根比较嫩的玉米杆,撇去玉米叶剥皮,像嚼甘蔗一样吃了起来。

唐锦好奇那味道,也去扯了根玉米杆,她咬了一口,蹙起眉头,不是甜的,有水分,就是青草的味道,嚼出来的玉米渣还有点刺口。

陆沉将红薯丢到一边,给她挑了根茎细长,表皮微微泛黄的玉米杆,利落地掰掉根部和玉米尖,撕开表皮,唐锦尝了下,这根好吃一些,汁水微甜。

“太阳大了,先回去吧。”陆沉重新扣上草帽,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微褐色。

唐锦不会勉强自己,她来上工一般都是上午跟下午四五点钟,太阳最灼烈的时候,她就回家了,以免晒得中暑,今天在玉米丛里走来走去,跟蒸笼一样,她现在有点头晕了,心头发闷。

但是陆沉还得留在这里,拖拉机手比旁人轻松些,在农忙时节需要拖拉机帮忙的时候,那些平坦的作物种植地方,拖拉手是不能缺席的,还有这么广袤的面积等着陆沉去铲平。

“等会实在热了,你记得去树荫下歇会凉。”唐锦叮嘱,偶尔也要偷个懒,不然身体扛不住。

她把兜里干净的布巾给了陆沉,可以擦擦额头上的汗,再掰了一背篓玉米,唐锦就找借口先回去。

计分员已经见怪不怪了,唐锦虽然不像别人一样忙到天黑,偶尔还不来上工,可认真做事的时候,每天还是能拿七个工分,比某些知青强一点,再说了,陆沉是拖拉机手,可以养家糊口,没有牵绊,全家吃饱,唐锦想偷个懒也正常。

倒是柳春花瞧见了嫉妒地呸了口,光吃不做的懒婆娘,哪家媳妇这么懒的,当自个是小姐命啊,就只想着享清福了,大伙都在干活,她倒是可以回去了,也不觉得害臊。

换作别人家的婆娘这么懒,早就挨打挨骂了,那姓陆的怕不是个耙耳朵,活该被当老黄牛使唤,让个女人爬到头上来了,都不知道管教管教。

这个点就回去了,她跟老头子在这里忙得腰都直不起来,都不舍得过来搭把手,老唐家好歹把人养了十来年,狼心狗肺,这么不孝,凭啥能嫁个听话的男人。

她家小晴可是个高中生,年轻漂亮又水灵,咋就没遇到个好男人呢,小晴结婚后就进城了,进厂当了个女工人,吃喝不愁,就是男人不肯上进,偷偷打牌又喜欢喝酒,成了瘸子后,脾气不小,动不动就吼,时不时就吵个架。

还有那个老虔婆,以为找个工作就了不起了,一天到晚阴阳怪气,处处挤兑,啥都推到小晴身上做,生了好命当了城里人,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一口一个农村人,刁钻刻薄得不好伺候。

她背后骂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对媳妇咋样。

这么一对比,唐锦不用累死累活,男人纵容,不用伺候公婆,受婆媳的气,一副潇洒的模样,柳春花哪里瞧得惯。

不过小晴现在吃的是公家饭,嫁的是双职工家庭,全部端的铁饭碗,这点就是比唐锦能干,让他们唐家脸上有光。

别看柳春花抱怨得厉害,在她私心里,也是认为工人就是高一等的,有本事的人才可以端上铁饭碗。

但这不妨碍柳春花酸溜溜的,又跑去跟唐大强咬耳朵,唐大强也同样黑了脸,唐锦没嫁出去时,他还能管住唐锦,如今唐锦不听话,他也没办法了。

柳春花火气燥,“所以还是咱们小晴听话,那个没良心的你就别想了。”

后面跟着的吴小红撇了撇嘴,说的比唱的好听,总说唐晴有出息呢,结果嫁到镇上后,没见唐晴拿些什么东西回来,让他们娘家人占点好处。

既然沾不到光,那唐晴就算当上正式工都没用,还不是泼出去的水,只有柳春花会当成宝贝。

柳春花一说话就没耐心做事了,跟旁边的人八卦,一会说唐晴多么多么出众,一会又说唐锦多么不孝,周围的妇女们就是听个热闹,八卦的事情又不会没眼见地拿到唐锦面前去讲。

再说了,一个大队的,谁不知道谁呀,柳春花对继女不好,还指望继女多孝顺呢,别人家亲生的都这样啊,逢年过节送点东西回来。

只是唐晴当工人的机会,众人内心是羡慕的,掺杂着一点点嫉妒,背地里都说,唐晴去镇上不是读书的,是找男人的,偏偏还让唐晴找到了,酸气一冒上来,柳春花说啥,就故意说唐锦的好处,戳柳春花的痛脚。

柳春花都炫耀几遍了,这会没得到认同,有点不是滋味,装模作样地掰了几个玉米,瞥到陆沉拖着玉米杆去田坎上,她眼珠转了转,赶紧跑了过去。

一副老好人的样子,略带激动的语气,“女婿呀,我看大丫她咋就回去了呢,我跟她爸特别不好意思,咱们不是这么教的,她在娘家可勤快了,哪知道跟了你就变了样了。”

“哪能这么娇贵呐,上面说了,女人能顶半边天,咱队上有女人当劳模呢,她好吃懒做,居然好意思让你一个干活,你别太惯着她了,尽管教训,免得她蹬鼻子上脸。”

陆沉淡淡启唇:“我愿意。”

他唰唰拖着玉米杆,从柳春花身边绕过,柳春花的语气让他并不高兴,噼啦啪啦一顿指责,以外人的身份指点他的生活,他哪有工夫听柳春花说闲话。

柳春花瞪过去,忍不住跳脚,啐了一口唾沫,“我呸!”

长得高高大大,却是个耳根子软的,连老婆都管不住,要来有啥用,累死你个蠢驴。

唐锦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田坎对面穿着身的确良衬衣的唐晴,拎着一个大包,专门从大路上走的,跟路过行人打招呼,脸上笑得极其灿烂。

为了避免唐晴又来秀优越感,她当没看见一样走了。

在井边提了半桶冷水,把脸上的汗水洗了,这么惬意的凉爽,她还想把烧得火烫的脚冲洗一遍,只是听那些老人家说,腿脚温度高的时候,如果突然碰了冷水,筋脉会鼓起来。

唐锦也不知这个说法对不对,可她看见了有个对上老人,扎起来的裤腿,小腿上青筋虬结,跟网状的脉络一样,挺吓人的。

她还是提水进去,倒进锅里烧热,舒舒服服洗个澡洗了头发,头发不好洗,在玉米地里时那些玉米穗跟灰尘都落在了头发丝里,她用梳子慢慢梳理一遍。

酷暑天气,没有胃口吃别的东西,唐锦转了圈菜地,不知做点什么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