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泥土小路走了二十分钟,到了陆沉的家,在婚宴上一同背诵了红色语录,陆沉是个孤儿,不需要对家长鞠躬,背完语录简单又郑重的仪式就结束了。

院子里摆了五张大桌子,坐着生产队里的亲戚朋友,携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要么是一小袋米,要么是几枚鸡蛋或一块布料,厨房里飘来菜香味。

唐锦跟着敬了两杯米酒,酒量不好,脸上浮现两朵红晕。

陆沉注意到她脸色,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唐锦点点头,外面闹哄哄的,她脑袋有点发晕,就先进了屋,目光好奇地打量了下四周,房间里的布置干净简洁,墙壁上糊着一些报纸,泥土地面,中间放着一张挂蚊帐的木床,几个柜子放在角落,贴着喜字的窗缝中透进几缕阳光。

直到傍晚院子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唐锦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心底的紧张又浮起来了。

帮忙收拾厨房的婶子们离开后,就只剩下了唐锦跟陆沉两个人。

“陆沉,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唐锦走进厨房里。

陆沉闻言将一个大桶拎了进来,哗啦啦舀上热水,兑上一些凉水,拎到小偏房里,“要是水不够,你就喊我一声。”

小屋子里只有一根蜡烛亮着,唐锦洗的很快,地面是黑泥压实的,水一流下去,就变成融化成一片泥浆,条件简陋,可有个单独的屋子洗澡就算不错了,唐家都是直接在茅房里洗的。

要是有玫瑰味的沐浴露就好了,能让身上香香的。

她穿上一件宽松的睡衣,乌黑湿润的头发搭在脑后,水蒸气的蒸腾让面颊红润润的,眼中泛起一丝水色,布料贴在皮肤上面,勾勒出纤瘦曼妙的线条。

坐在房间里擦拭头发时,松松垮垮扎起的衣袖露出白皙莹润的手臂,脖颈也白得如同凝脂,在朦胧的灯光下,添了几分秀美。

陆沉被那抹莹白扎了眼,不自在地挪开目光,空气有些闷热,他立刻拿上换洗衣服走出卧室。

唐锦余光扫过那高大的背影,拍了拍绯红的脸颊,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呼吸都有点不畅。

她都决定跟陆沉结婚了,那方面自然不会逃避的。

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男人洗澡都比较快,用水冲刷一遍就行,陆沉很快就回来了,看得出来他也有丝拘谨,他躺了多年的**多了一个人,走过去帮忙整理床帐,问:“要熄灯了吗?”

唐锦往床里面蹭了蹭,故作淡定道:“我没什么事做了,那就早点睡觉吧。”

陆沉吹灭了蜡烛,屋里瞬间昏暗下来,在夜色中,他窸窸窣窣地脱掉鞋子,慢慢躺了上去,高大的身板让这张床显得有些挤,靠得近了可以嗅到淡淡的清香,还有温热的肌肤,陆沉哪里哪里跟女孩这么亲近过,耳根忍不住红了。

但他又清晰感觉到唐锦瞬间绷紧的胳膊,绮念顿时散得一干二净,漆黑的眸子看了下唐锦,到底没有说什么,沉默着转过了身。

旁边的人是他新婚的妻子,可陆沉知道对方讨厌他,靠的这么近没准还会觉得厌恶,他不会强人所难的。

陆沉以前以为结了婚有了媳妇,可以相互温暖,相互扶持,现在发现跟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既然已经结婚了,那就这么淡淡过下去,他会尽量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听着耳边的动静,唐锦手指抓着棉被,清亮水润的眼睛看着床顶。

忐忑等了一会儿后,怎么不对劲呢?

身边的男人怎么不动了,今晚上不是结婚吗?

难道要这么单纯地挤在一起睡一晚上?

是陆沉不懂那方面,还是不想?

这可不行的,她都母单了那么多年了,现在已经有老公了,为什么要盖着被子纯聊天。

她之前只见过猪跑,现在还好奇肉是什么味。

唐锦眼睛转了转,抿着红唇,大着胆子慢慢蹭了过去,手臂在被子里缓缓划动着,准确找到了陆沉手的位置,小指尖试探性地在陆沉手掌心挠了挠。

感受着痒意,陆沉猛然睁开了眼,诧异地转过了头,对上唐锦带着点羞涩的眼睛,陆沉太震惊了,都没反应过来,攥住唐锦乱动的手,哑声问道:“你知道这什么意思吗?”

唐锦脸蛋红了红,跟他对视着,轻轻嗯了声,直接反问,“今天我们结婚,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暗示那么明显,陆沉听不懂那才叫傻子,蓦地翻过身来,定定看着唐锦,确定唐锦没有开玩笑,高大的身板将唐锦压在身下。

唐锦圈着他的脖子,身子在棉被中忍不住轻轻颤抖,汗水打湿了颊边细碎的头发。

似是一只无助的小舟,在江中随波飘**。

迷迷糊糊地趴在陆沉怀里睡着,身后的胸膛宽厚温热,将她严严实实笼罩着。

清晨醒来的时候,光线透过窗缝渗了进来,唐锦嗓子又干又涩,眼眶也红彤彤的,房间里陆沉已经不在了。

她缓慢爬起身,去找件干净衣服穿上,遮住颈上的印记,昨晚上黑不溜秋她胆子挺大的,这会天一亮还有点不好意思。

伸了个老腰出了门,外面的空气还带着晨雾,朦朦胧胧。

陆沉正在收拾干柴,趁着时间还早,就先把琐碎的事情做了,吃完饭正好去上工。

一堆堆的木柴整齐码放在墙角,旁边紧挨着自留地,里面种着土豆青菜白菜,篱笆院墙上还缠绕着一些草藤枝叶。

清晨的乡间景色再漂亮不过。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陆沉立刻站起身来,名义上的夫妻和真正的夫妻是完全不同的,陆沉现在对唐锦依旧不了解,却少了许多疏离,“有没有饿了?早饭已经熟了。”

唐锦抿唇笑了笑,“这么好,那你吃了没有?”

“还没。”陆沉一大早忙着把借来的桌椅还回去,忙忙碌碌,没来得及吃饭,当然,也是觉得有媳妇了,应该等着人醒来。

唐锦上前拉住他,适当的肢体亲近有利于加深感情,“那我们一起去吃,我先去洗漱,你帮忙盛饭。”

陆沉捏住了扯着衣角的小手,既然唐锦愿意尝试地往前跨一步,那他也应该给予回应,学着怎么做个好丈夫。

小桌子安置在堂屋里,面上摆着两碗粥,昨天婚礼剩下的窝头,还有清炒的一碟青菜。

唐锦尝了下味道,还不错,就是油盐淡了点。

她一边享受着早晨的温馨,一边扒拉着记忆,生产队最近好像挺忙的,“今天是要去种春小麦吧,我们去种一块地?”

陆沉耳根红了红,想到昨晚上唐锦在哭,“你身体不舒服,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可能因为不自在,他飞快把喝完碗里的粥,放下碗筷出去了。

唐锦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还没说什么,就只看见了高大的背影,有点好笑,心里又很熨帖。

陆沉体贴她,她身体确实疲惫,那就先不忙着挣公分了。

唐锦回去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把自己带来的旧衣服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脏衣服洗一遍。

估摸着时间快要临近中午,唐锦打算把饭做好,厨房空间不大,石头垒成的灶,面前堆满枯木枝,角落里放着两个大缸,三个小坛子,上方是木质的碗柜,陆沉虽然勤快,但却不够细心,东西摆放显得有些乱七八糟。

东西整理一遍,她看了下装粮食的大水缸,里头几个袋子,面粉,玉米,粗粮,唐锦抓了一抓米下锅,想到地里干活要费力气,又添了些米,混合着红薯块应该能吃饱。

昨天办席面后剩了两块肉,唐锦打算弄个辣椒肉丝,炒鸡蛋,还有一碗白菜汤。

所有食材都准备好,她才发现了难题,现在乡下柴火灶是要借助火柴的,用小小的火苗点燃容易灼烧的枯枝落叶,这种方式唐锦压根没用过,屋里烧的满是烟雾,呛得咳嗽好几声,报废十多根火柴,才终于生起火来。

她觉得太不容易了,可当饭菜溢出香味来,唐锦忍不住惊喜地吸了吸鼻子,柴火灶做出来的东西有种奇特的魅力,味道是那些电磁炉远远不能比的,闻着就想吃。

尝了口米饭,绵软劲道,颗颗成粒,下面还有层浓香的锅巴,太好吃了。

她把做好的饭菜搁到一边放凉,等了半个小时,陆沉下工回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有些汗水淌过痕迹,衣服背后浸成深色。

扛着锄头,远远就看见了屋顶飘出来的烟雾,眉眼柔和了下来,带着一抹期待,加快了脚步。

自从他奶奶不在了之后,已经好久没有回来吃到一口热乎饭。

觉得身上有汗味,他先把手上的泥点子洗干净了才去桌边,鼻尖深深嗅了下香味,将桌上的半盘子换个位置,嫩嫩的炒鸡蛋摆在唐锦面前。

唐锦哪能光是自己吃,夹了一筷给陆沉,“你还要去地里干活呢,别光顾着扒饭。”

陆沉微微笑了下,明明才刚结婚,相处起来却很舒服,恍然发现,这番情景不就是他想要过的日子。

饭菜本身就不错,两个人一起吃就更香了,唐锦跟陆沉都吃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