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傅昭想过无数遍的问题。

从她成为南柯岛小岛主,成为这本书里的傅昭开始,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她是原主,经历了原主所经历的一切,最后面临着和原主一样的情况,甚至是……有一天也会存在着和原主一样的感情,像原主一样那么爱时楠,她会不会去做这样的选择。

答案是不会。

但也许是因为她刚看完电影,情绪还没从“故事主角要生要死的爱情”里缓过来,所以她静静等了一会,等自己心头上涌的冲动被按下去,等时楠变得润光的眼眸被风吹散,湿意散去,才开了口,说出了自己心底最深处所认可的答案,

“不会。就算真的死了,也还是心有不甘。”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心甘情愿的呢。”她这么说,用着陈述句,表情波澜不惊。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情感不够充沛的人,毕竟她长这么大,直到穿来这个世界,身边也没什么可以和自己有情感联系的人。

接触的人,只是院长、老师、同学,没有朋友、亲人和爱人。

性格看似温温和和没脾气,也没什么距离感,实际却只是不想去应对繁杂的社会人际关系。她可以对所有人笑、对所有人保持友好,但心里永远会隔着一层纱,把自己的情感和理智隔绝开来。

所以,她没遇上个可以让她情感丰富起来的人。

看再多遍电影,听再多个故事,都没办法理解原主的做法。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自私又冷漠的人。

她沉默一会,盯着时楠又补了一句,“很遗憾,我远远比你想象得要自私许多,我——”

“怎么会是遗憾呢?”

时楠打断了傅昭没说完的话,轻轻呼出一口气,垂下的眼睫颤了颤,过一会抬眼看过来,扬起嘴角笑了笑,“这是十分正确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

“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心有不甘。”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吹落下来的发丝,“永远都是自己最重要。”

“你没错,不需要遗憾。”

时楠说完这一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又扬起了一个笑容,“走吧,该回去了。”

傅昭在原地愣了一会,看着时楠慢慢走远的身影,以及被风轻轻扬起的衣角,终究还是没把人喊下来再说些什么。

她分明,从时楠看她的眼神里,从时楠说的这些话里,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可她还是没想清楚,到底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时楠到底是在说电影,还是在说其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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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傅昭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没想清楚自己和时楠应该维持一个怎样的关系,就被孔微言拉到了排练室,和一屋子的乐器,放学之后乖乖来排练的江问青和叶尔,以及……默默在旁端着一杯红酒,而且还戴着蓝牙耳机处理工作的傅晚清,面面相觑。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脸兴奋和激动的孔微言按到了架子鼓后面的鼓凳上坐着,手里甚至还下意识接过并握紧了孔微言递过来的鼓棒。

……

傅昭环顾四周,扫了扫其他几个人,像是除了她之外都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本正经地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各司其职。她轻叹口气,看向在自己左侧站好的傅晚清,应该是刚刚下班,还穿着正装西服,正扬着眉梢调试着键盘,动作利落流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那个平时工作时间一丝不苟、成熟稳重的岛主,也不像是傅昭印象中那个温温柔柔的母亲。

“好啦!”

孔微言头发一甩,拍着手集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声情并茂地开口,“这些天大家应该在家里也练习了我之前发过来的曲子吧,那我们现在就先来合一遍。”

“……什么曲子?”

傅昭问了一句,孔微言含含糊糊,“你面前的支架上就是,你先听。先让其他人合一遍。”

于是,傅昭还没问出口她为什么之前没收到曲子,但其他所有人都已经练习过了,就只看到旁边站着的江问青和叶尔都点点头分别拿上了自己的乐器,傅晚清也朝她笑了笑,就转过了头去,把手放在了键盘上。

第一个音符被按下。

然后,傅昭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谱子,鼓谱倒是不难,再加上她之前因为兴趣原因,也加入过学校的乐队社团,玩过几个月的架子鼓,倒是能看懂。

但这丝毫没有缓解她的疑惑。

她带着在脑子里转悠个不停的疑惑,完整地听完了整首曲子,曲风偏抒情,旋律缓慢清脆,婉转悠扬,不是她以为的摇滚风。

想不到平日里看着咋呼喧嚣的孔微言,选的曲子倒是不错。

而且……第一次合,就比她想象的效果要更好。

“很棒很棒!!”孔微言热情地拍着手心,“我就说,这次组乐队是个新鲜节目,还有两周时间,我们可以再继续练习练习,争取还拿下另外一首曲子。”

“终于!!”江问青把吉他放了下来,刚刚一脸紧张的表情总算是松懈了下来,没合完之前她都没开腔,就是因为一心只想着别弹错了。她吐了吐舌头,“希望没有拖大家的后腿。”

叶尔把贝斯放下,翻了翻自己正前方放着的曲谱,皱着眉心思考着自己刚刚弹错的几个音。

傅晚清走过来拍了拍叶尔和江问青的头,笑得温柔,“表现很棒~辛苦两位小朋友来帮我们准备节目了噢。”

“之后我来的次数可能不多,但我也争取多来几次,多用休息时间练□□之,很感谢大家配合我。”

“哪里哪里~”孔微言笑得亲切又狗腿,“岛主事务多,这次也是我硬要排乐队,您能抽时间和我们排节目,已经能体现出诚意了。”

“再说了,反正傅昭也在,您要是有事没来,也可以让她回去给您说说每天的排练情况。”

“嗯哼~”傅晚清应了一声,看向傅昭,眨了眨眼,“有昭昭在,我还是放心的。”

“是不是呀?昭昭?”

顺着傅晚清这句话,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到了傅昭身上。她顿了顿,无奈地抿了抿唇,“可以是。但是……”

她深吸口气,“你们好歹要跟我说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吧。比如说什么时候来练习,比如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练的,为什么不跟我说?”

“还有……主唱没来吗?”

“好好好,我来一个一个回答。”孔微言和傅晚清对视一眼,又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在闭幕式之前,每天基本都要练习,时间嘛也跟今天差不多,就等叶尔和江问青放学,周六周日的话就下午。”

“之前把谱子发给她们是想着,可以自己在家里先练练,然后到这边就可以合。”

“至于为什么没发给你,纯粹是因为……我忘了。”孔微言说着说着有点不好意思,一时语塞起来,看着傅昭干巴巴地笑了笑,“但其他人也没提前多少天,你不是本来就会架子鼓嘛,应该没问题的哈~~”

傅昭安安静静地抱着双臂,等孔微言说完了,也没点头也没回应,只问了一句,“那主唱呢?”

“主唱……”孔微言皱着眉,看了看手表,“她之前请了一会假,说是家里突然来了很多快递要先收一下,但这会也该来了啊……”

“她是谁?我认识吗?”傅昭抿着唇,忍不住问了一句,虽然从其他人的表情里,她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心里也有了一个想法,但终究还是想听到孔微言嘴里说出那个答案。

孔微言摸不准傅昭现在脸上的表情是好是坏,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开口,

“你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

傅昭心里有了答案,她闭了闭眼,语气不太自在。

却仍然还是用着陈述句的语气,在孔微言开口说出那个名字之前,先说了出来,

“是时楠,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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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她觉得她自己自私又冷漠。

但她却觉得她,是天底下最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