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客厅!”林诗兰果断做出了决定。

“你们睡自己的房间就好啦, 我睡客厅。”

她的决定没能让事态平息,兄弟二人都有话说。

“小兰,你今天都昏倒了,你到我的房间睡, 把觉补好。明天周六, 你可以睡到自然醒。我爸妈起得早,他们醒了, 你在客厅, 一定会把你吵醒的。”

“对。你是客人, 不能睡沙发。所以林诗兰, 你睡我房间合适。”

不让她睡客厅这一点,他俩倒是很默契,话又绕回原点。

空气中有种莫名的火药味。

两道热切的视线投向她。林诗兰默默将目光移到沙发, 想了想,她说:“我觉得都不合适。”

“沙发够我睡,但你们比我高, 睡沙发就有点小了。你们说的也是,我在这儿睡不方便,要不,我回家吧……”

“别。听我的,睡我房间。”

谭尽打断她,提供了新的方案:“我去我哥房间睡。他的床大, 睡得下两个人。”

谭子恒还想说点什么。

林诗兰抢在他说话前做出了选择:“行,那我睡谭尽房间。辛苦你们挤一挤。”

没想到讨论睡哪,能讨论得这么激烈。

她已有结论, 他们无聊的小斗争也分出了胜负。

谭尽接着吃面, 用喝汤的动作掩盖自己的笑容。

对面的谭尽太得意, 他跷起的二郎腿都晃到自己这边了,谭子恒埋头喝汤,不愿和他弟有眼神交流。

林诗兰按她说的,负责起吃完夜宵后的洗碗和收拾。

谭尽回自己房间,快速将屋里整理了一番,做作维持住自己并不存在的整洁形象。谭子恒实在地帮林诗兰套了个新的枕头。

等他们手头的事情都做完,终于,该结束这漫长的一天了。

道过晚安,三人回屋睡觉。

直到进了谭尽房间,房门从身后关好,林诗兰正对着前方黑黑的床,才有了实感。

——她要睡在他**了。

空调发出嗡嗡的制冷声。

林诗兰蜷起脚趾,一阵阵凉风吹向她,脑袋发虚。

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丰富了:平行时空的事、和苏鸽摊牌、和她妈吵架、找狗、石化厂见鬼,进诊所……

她手扶着背后的墙壁,身体像一张大饼,软趴趴地歪倒在地后,一半黏着墙,一半黏着地。

他的房间好安静。

大脑从嘈杂回归平静,耳朵里有细小的蜂鸣音。

林诗兰抱着膝盖,缓了几分钟,那声音才逐渐消失。

目光瞥向床头柜,谭尽去他哥房间前,跟她说过,他给她准备了睡衣。

是一套棉质的男生睡衣,蓝色边小短袖和短裤。意外的是,没什么使用痕迹,拿起来,能闻到干净的洗衣粉气味。

另一间房里。

不想听到对方呼噜声的谭尽和他哥,两人选择错开睡。

谭尽把自己枕头放到床尾,舒服地躺下,脚自由地搭在他哥的头旁边。

“你洗脚了吗?”谭子恒敏感地问。

“我澡都洗了,能没洗吗?”他这么一提,谭尽也敏感了:“你洗了吗?”

他哥腼腆一笑,笑而不答。

“关灯睡觉。”屋里黑了灯,谭子恒的脚也伸长到他的地盘。

谭尽裹紧被子,烦躁地背过身。

俩兄弟基本没在一个床铺睡过觉,两人都不自在。

谭子恒跟谭尽一样烦。

他正烦着,突然听见,他弟在自己被窝里“咯咯咯”地乐。

“你干啥?”谭子恒被他笑得鸡皮疙瘩爬了一手臂。

“想到一些事……”谭尽发出一声喟叹:“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瞎子都能看出,林诗兰睡了他房间,他心中很得意很满足。

谭子恒翻了个身,闭眼睡觉,不给谭尽炫耀的机会。

不久,他们的房内便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客厅里,今天受了惊的小狗也在呼呼大睡。它不能吹空调,忠诚地守护在女主人的房门外,趴着的身体挡住门缝漏出来的凉风。

唯一没睡的是林诗兰。

她简单冲洗后,换上谭尽留的睡衣,竟然大小正好合适。

拎起他被子的被角,她心情忐忑地一矮身。

趁棉被不备,她钻了进去。

用了谭尽的浴室、住了他的房间、穿着他的衣服、睡上他的床,林诗兰不清醒的脑子里,要是再想着谭尽的话……真的会完蛋。

她觉得自己开始呼吸不畅,心脏乱跳。

全是他的气味。

清新的好闻的男孩子爽肤水的味道。

睡进谭尽柔软的床,好像躺进他的怀抱。

许许多多谭尽扑面而来,环住她的腰肢,抚过她的膝盖,揽着她的肩膀。

林诗兰想掀开被子,获取一些外面的新鲜空气。

费劲地挣扎着,她却,不自控地往被子更深更深的地方钻去,直到,整个人都被棉被密不透风地包裹,她才停下。

要疯了。

承认吗?选择睡他的房间,有私心的成分。

不承认。她用拳头轻敲自己的脑门,试图唤醒理智。

这里是平行世界。

他是一个骗子。这是他第一年经历穿越,他之前骗她了。

——不妙!

被吓晕的画面中,她看见了,模样诡异的他。

——很不妙!

他心知,她对他的怀疑,也没有来解释这一切。

——特别不妙!

最最不妙的是,探测到所有的不妙的信号,林诗兰仍旧想呆在谭尽的世界。

他留下的气味,让她感到欢欣雀跃,与奇妙的安心。

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碎的预感,还是,逃不掉啊,这一刻,她只想没出息地,陷在他暖和的小床陷阱里。

林诗兰想:先睡完这一觉。

一觉醒来,她会用清醒的脑子,断掉不该有的念想,快刀斩乱麻地将他们的关系整理好。

在那之前,她需要睡饱。

林诗兰卸下力气,四肢放松地舒展开。

她是一只飞翔了太久的小鸟,收起翅膀,软弱依偎着谭尽这棵破破的小树。哪怕小树的枝干摇摇欲坠,可这儿是她仅有的停靠之处。

虽然,小鸟害怕小树有朝一日折断。

但那不妨碍,小鸟能机敏地观察。

小鸟能感受到呀,小树在尽力撑住她!

就算,谭尽只字未提,他救下静静是经历了怎样的不易,怎样的惊险……他手臂的纱布,他手上脚上的小伤口,她全看见了。

就像是。

那只叫静静的小狗。

它傻傻坐着,任由她揉着自己毛茸茸的脑袋。

狗狗不会说一个字啊。

可是,它爱她,谁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