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修炼这么多年,嘴也变甜了。

云舒尘思忖着,不过徒弟确实是个有一说一的人,她只有真的这么想,大抵才会如此说。

她一笑置之。

回到鹤衣峰,又吃了一顿清淡的饭食。本是打算带着徒儿继续修炼功法,但是卿舟雪今日在外头待的时间久,架也打了两三场,此刻里衣粘腻着一层薄汗。

于是先去洗了个澡。门扉轻轻掩着,没过多久,忽然听着卿舟雪在里头说了一句,“……师尊,我衣服落在外头了。”

以前年纪还小时为了防止溺毙,卿舟雪皆是在自己的房间,踩在木桶里洗的。

现在她的身量与云舒尘差不多高,没有这种顾忌,加上两人房间又隔得太远,她便在云舒尘的默许下蹭她的浴池。

云舒尘闻言一愣,她犹豫片刻,拿起一旁叠得整齐的衣物,顶着氤氲的潮气,给她递了进去。

一片白蒙蒙的,卿舟雪泡在池子中。她的头发留得较长,在水中散开,如墨丝**漾缭绕,遮住了大片的肌肤,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她靠近时,卿舟雪听到声响,哗啦一声起了身,水流如瀑布一般从身上滚落。纤细的裸足踩在地上,白得惊心。

云舒尘的目光似乎被烫了一下,她连忙转身,蹙眉冷声道,“你起来干什么?”

“拿衣服。”

卿舟雪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师尊,你怎么了?”

“……你先穿好再说。快点。”

她把衣物拿在手中,背在身后。

师尊在催她,卿舟雪只好接过来那衣服松松垮垮一披,腰带一系,“好了。”

云舒尘转身过来。

她的发尾还在濡湿,身上也尚沾着水痕,深一块浅一块的衣料便如高高低低的白烟云层般,偶尔在一处贴合出身材玲珑的曲线。

卿舟雪发现云舒尘的目光在她领口停留了一瞬,而她关于此处,正好有一事想要问她。

犹豫片刻,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开口。她稍微把领口扯开一些,“师尊,不知为何,前几年这里总是有些疼痛。”

说着她自己往那团青涩的软肉上一揉,“这样摁着会疼。是有什么疾病不成?”

透过朦胧的雾气,卿舟雪突然觉得云舒尘的侧脸泛了些嫣红。女人莫名咬了一下唇,轻咳一声,“别揉了,很正常,无需在意。”

“……你十八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以后不要这样在别人面前换衣,也不要随意扯开领子。”

“在你面前也不行么?”

见她似乎没什么想和她再解释的意思,卿舟雪放下手,似乎有些不解,还是点点头道,“好。”

她走出浴室时,白衣润润地贴在身上,发尾还滴着水,倒也不以为意。

云舒尘撇去了脑中一片白花花的春光,见她这模样,不禁又轻叹一声。

衣服湿了不知擦,就这么一路淌着水,也只有小孩才这般粗糙不讲究。抑或是这丫头当真活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弹指一挥,她身上的水珠尽数掉落,汇入池水。衣服与头发都重新变得干爽。

小徒弟干干净净地坐上了她的床,她盘腿打坐,闭上双眼。运功时,此番又是一场难捱的折腾,疼得她额角挂了一层薄汗,最终将近天明时,又精疲力尽地睡去。

云舒尘垂眸盯着靠在她肩头的脑袋,她睡得恬静,一丝防备也无,手指还虚虚地攥着她的一缕衣料。

这次不知为何。

她没有把人弄醒,也未再赶人下床。让她安然地在**躺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卿舟雪准时醒来,却发现这屋内的陈设有些陌生,原来她没有躺回自己的房间。

被一股熟悉且温柔的香味包围着,无怪乎昨夜睡得很好。

她悄然起床,云舒尘还在睡着,背対着她,呼吸均匀。卿舟雪看了眼天色,又算了算日子,忽而蹙眉,今天掌门要召集诸位长老例行晨会。

可是师尊……似乎完全不见任何能起来的希望。

卿舟雪权衡一二,还是戳了戳她,云舒尘的呼吸乱了一瞬,不悦地睁开眼睛,半眯着看她,低声道,“……什么?”

“师尊,掌门已在敲钟了。”

“他敲他的。”云舒尘慵慵懒懒地翻了身,她闭目沉思一二,又瞥向徒儿,“正好,你代我去。”

还能这么代的么?

“听闻今日要来些别宗的人交流,那位置空着也不妥当。放心,两宗上一次交流还是祖师爷辈的时期,没人认识的。”

云舒尘已经闭上眼,唇角微微一勾,“你可是鹤衣峰的唯一弟子。这位置迟早也归你坐,早些适应。”

卿舟雪仍觉犹豫。

“再说,”云舒尘蹙着眉,将人埋进被褥,轻声道,“为师今日……胸口有些闷,实际上很不适的。”

“怎么还未好转。”卿舟雪眉头一低,顿了顿,“……那徒儿去了。”

云舒尘没有回答,只是轻咳了几声,软在**,心道:这招还挺管用。

卿舟雪将师尊那套尘封多年的长老道袍自箱底好不容易翻了出来,抖了抖上头的灰,不禁暗暗心惊,师尊到底有多少年没去过晨会了。

她将长发半披半挽地挽作发髻,玉冠束之,一条绣着阴阳二极的发带随着青丝垂在身后。

雪白长袍显得比较肃穆,称得原本幽冷的眉眼也凛冽起来,一时便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势。

云舒尘姿态放松地躺在**,期间睁开眼打量她几下,十分满意,“徒儿可比我合适。”

嗯,以后这差事就交给她了。

卿舟雪抿着唇,揣着一颗不堪重负的心飞向掌门殿。自从有了清霜剑,她可御剑而行,无需再在几个山头来回挣扎。

掌门似乎也没抱什么云舒尘能出席的希望,毕竟那女人常年以体弱养病为理由——说也说不得。

他撑着眉心,叹一口气。身旁却响起一声极轻的声音,“掌门,我代替我师尊一下。”

这会儿流云仙宗的人还没有来,掌门一愣,扭头看向卿师侄。

其它几位长老似乎明白了什么。黄钟峰的越长老已然笑了出声,她笑个没完,“哎哟,原来亲传徒弟还能这么用,不愧是云师姐。”

“肃静,”掌门挥了挥手,算是比较随和,“你既然来都来了,且坐你师尊的位置罢。”

她便端正地坐在那处,衣冠整洁,气质沉稳。

没过一会儿,流云仙宗的几位长老前来交流道法,卿舟雪不动声色地听着,反正她不说话,别人也不认识她。

聊来聊去又谈到问仙大会的事宜。据说今年的奖励格外丰厚,隔壁长老把这个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说林林总总加起来,能值一整座峰的价钱。又大谈把宝物绛心莲也拿来镇场面,此物闻一闻可消除百病,尝一尝可百毒不侵。

卿舟雪対于大会不甚感兴趣,対于扬名立万也不感兴趣,但前脚听到这一座峰的价钱,后脚又听闻这般包治百病的仙株,她的眼眸微亮,终于是开始认真考虑这个比赛赢得的可能性。

鹤衣峰虽是修缮完毕,可终究是要了好多两银钱,全都是云舒尘自掏腰包。倘若能多赢回来一些,她又可以攒起来,将师尊的损失补上一个空缺。

掌门并不知清冷出尘的小师侄已经见钱眼开,他见卿舟雪一脸庄重,态度端正,好端端地坐在长老之位上,甚有威仪。不禁心下异常感动,几乎老泪纵横。

比她那要么闭目养神,要么旁若无人地磕瓜子剥葡萄的师尊强多了。

卿舟雪也并不知晓在掌门心中,她现在已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典型代表,是上梁歪了下梁仍然□□不屈的门派希望。

她怀着满腹心事散了会。

回到鹤衣峰,换下衣服。

云舒尘方才睡了个回笼觉,人还有些昏沉,眉眼倦怠,这会儿倚在长廊吹吹风。

卿舟雪一看就忍不住给她披上一件御寒衣物。

云舒尘忍不住将那东西揭下来,拿在手里。

有一种冷叫做徒弟觉得你冷。

“回来了?掌门应该是很满意的。”

“不知。”卿舟雪回道,“倒也未曾说什么。”

“师尊,胸口还闷么?”她很显然还记挂着这事儿。

“没有了。”

“那我去练剑了。”

第一场选拔迫在眉睫,自那日开始,心中有了目标,终于不再是顺水推舟的随和,卿舟雪渐渐忙碌了起来。

因为队伍之中暂时实在无法众人一心,她们的训练逐渐分散。

绕是如此,每个人都仍然在抓紧增强自身的实力。毕竟只是选拔而已,倘若其他人不行,自己的光芒足够大放异彩,也有被掌门看中留下,进行下一轮比试的机会。

就连阮明珠,也未曾成天这个峰坐坐,那个峰逛逛,而是闭门潜心修炼。

滚烫的红莲自她脚下升起,她双目微睁,业火爆燃一瞬,又归于寂静,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

两只金雕站在枝头上静静看着她,发出一声悠然长鸣。

自那日起死回生,它们吸收灵药后因祸得福,误打误撞打通了灵智,不再是普通的金雕。

阮明珠从掌心燃起一蹙火,无论是光亮还是色泽都透亮不少。她笑了笑,一下子窜起身,刚往前走一步,却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徒儿。”

钟长老叹了口气,“修炼不要急功冒进,你这一连突破两个小境界,基础难以巩固,犯什么这么着急?”

“之后再补补就好了。”阮明珠不以为意,“既然可以突破,那就说明够得着了。既然够得着,我还憋着作甚?憋来憋去又不会发霉。”

钟长老蹙眉,“就你歪理最多。”

她却笑了笑,杵着刀下巴一扬,“走着瞧,徒儿定不给你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