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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惜霜觉得, 自己和晏玉山在同一屋檐下相处的十分和谐。

他和晏玉山没有吵过架,没有红过脸,没有斗过嘴,也没有互相发过脾气, 他有好几次支使晏玉山去拿东西, 晏玉山都一声不吭地给他拿过来了, 和书中描写的那位脾气不好, 特别会骂人的大魔王形象完全不同。

如果晏玉山没有每天都监督他做瑜伽,并且要求他一丝不苟地完成瑜伽动作的话,那么许惜霜认为, 他和晏玉山之间还会更和谐一点。

在没有工作的日子里,许惜霜身心舒畅,当然他没有工作是因为高质量的工作不邀请他, 而晏玉山没有工作,是因为他不想接那些高质量的工作。

做人果然不能比较。

“小王, ”在小王又一次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和晏玉山的时候,许惜霜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小王立刻站直了身体,做贼一样悄悄往落地窗外面看了一眼,发现晏玉山在背对着他们浇花,应该没有听到他们在房子里面的话,这才悄悄地走过来, 对许惜霜小声说:“惜霜啊,你要是……”

小王吞吞吐吐地说:“你要是谈恋爱了, 一定要告诉赵姐啊, 不然赵姐会生气的, 还会影响到你自己的事业。”

“没必要。”许惜霜随口回答。

他暂时还不想在这个世界和谁谈恋爱, 怎么活下来才是他最先考虑的事情。等他生完孩子之后再考虑这些吧,现在没有必要和赵姐说谈恋爱的事情,他是不会和谁有发展的。

然而小王误读了许惜霜的意思,他还以为许惜霜已经和晏玉山暗地里谈起了恋爱,但是就是不想告诉赵姐。

小王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他想起了自己上一任的雇主,那位退圈考公的爱豆,当初他把对方考公的事情瞒了下来,赵姐非常生气,让他反省两个月,要是他现在又把许惜霜的恋情隐瞒下来,赵姐会不会直接炒了他的鱿鱼?

小王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外面浇花的晏玉山突然推开了侧门,走进来,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对上晏玉山的视线,小王一个激灵,对啊,他怎么忘了晏玉山给他的五百万封口费?

小王的内心立刻就安定了下来,他在内心默默给赵姐道歉,对不起赵姐,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许惜霜欣赏完小王变来变去的脸色,突然听到晏玉山在叫他的名字,转头看过去:“怎么了?”

“出来晒晒太阳。”晏玉山对许惜霜晃了晃手里的水壶,“想来浇花吗?”

小王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自觉离场。

许惜霜懒声回答:“好啊。”

他从沙发上蹭着起身,宽松的家居服被蹭起来了一点,很快又随着他的起身动作滑落下去,把刚才那点露出来的风光遮的严严实实。

晏玉山没有移开视线,只是握着水壶的右手紧了一下。

许惜霜从侧门走出去,踩上了草坪。阳光撒了他满身,许惜霜微微眯起了眼睛,用手挡了一下。

他最近的气色被调养了一些回来,在《苦夏》剧组拍摄的那两个月的烈日根本没有晒黑他,就像是对他有独特的偏爱一样,全剧组的人都黑了几个度,唯独他还是和雪一样,甚至有越养越白嫩的倾向,在温暖的阳光下,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许惜霜也是第一次认真看晏玉山家里的园艺作品,他看着被划分为小花园的区域,沉默一秒,评价道:“很……很有特色。”

其实从晏玉山的卧室风格就能看出来,晏玉山并不是一个特别在意精致生活的人,草坪边上种灌木都很常见,或许只是修草坪的附赠服务,非常潦草,只有这些怒放的小花不同寻常。

许惜霜微微蹲下来,用手碰了碰花瓣。这些小花大概有三种颜色,鹅黄,浅白,还有深紫红,它们很肆意地生长着,没有特意修剪出好看的形状,有一种独特的野性美。

见许惜霜对这些花有兴趣,晏玉山解释说:“这是我以前在山区拍电影的时候,从山上挖下来的。”

“本来只移栽了一小丛回家,结果一不留神就长了一大片。”晏玉山笑了笑,“这些花都是山上很常见的野花,生命力很强,只要有合适的地方,它都会扎根汲取营养,不顾一切地破土而出。”

许惜霜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从晏玉山的手中接过浇水壶,按照晏玉山的指示给还没有浇灌过的区域浇水。

两人静了一会儿。

听着浇水的呲呲声,许惜霜还是没有忍住,他扭头问晏玉山:“你怎么会想要把山上的野花移栽回家呢?”

这些野花和晏玉山的形象差距太大,许惜霜想象不出来晏玉山对着花怜爱叹息的样子,光是想想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许惜霜顿了下,补充说:“如果涉及到隐私的话,不回答也无所谓。”

万一晏玉山真的是一个内心喜欢小花的**呢。

“也不算隐私,没什么不能说的。”晏玉山走到许惜霜旁边,轻描淡写地说,“那次在山区拍戏,突降暴雨,剧组遇到了泥石流,我跟几个剧组工作人员被埋在了山洞里,当时山洞边就长着这样的野花。”

晏玉山低头看着因为水滴而左摇右晃的花朵,继续说:“后来大家及时获救,从山洞离开,我就把那丛野花带回来了,当作纪念。”

他用简单几句话就带过了那段死里逃生的经历,他淡笑着和许惜霜讲述野花的来历,却绝口不提当时的暴雨大到根本看不清路和同伴,不说自己被困在山洞长达五个多小时的狼狈,也没有描述当时的氛围有多么绝望,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在哭,都觉得他们会死在那里。

山洞里没有信号,电话打不出去,就连亲人的最后一面、最后的声音也听不到,晏玉山背靠着岩壁,听着众人的哭声,看着山洞口的野花,出乎意料的冷静。

他当时唯一想的一件事情就是,如果他能出去,他就把这丛发育不良、被风雨吹折了大半、和他们一样狼狈的野花带回去,养起来。

后来他们所有人都活下来了,那丛矮小还快要枯萎的野花也长成了现在的样子,大片的,热烈地绽放着。

许惜霜沉默,转头看着晏玉山的侧脸。

晏玉山正在低头看着这些漂亮的野花,眼神温柔而怀念。他的侧脸线条是许惜霜见过的最优越的,因为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所以侧脸也丝毫不逊色于正面,特别是垂眼看的时候,看谁都像在看爱人。

有些话不用多说,许惜霜能从晏玉山简单的话中想出当时凶险的情况,他完全能够理解晏玉山为什么会带这些野花回家。

许惜霜提起水壶,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浇花,他默默想,像晏玉山这样的纸片人,变成真人之后,依旧很难让人不心动,而且越是了解他,就越是想靠近他。

察觉到许惜霜往旁边走了几步,晏玉山从回忆中回神,询问许惜霜:“累了吗?想喝水吗?”

“不累。”许惜霜回答,“但是有一点渴。”

晏玉山转身回屋:“我去给你倒水。”

他在厨房里倒好温开水,端着陶瓷杯走回侧门,晏玉山看着在暖光里浇花的许惜霜,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他想起网上对许惜霜的评价,很多人都说,许惜霜最美的就是那双眼睛,睫毛长而密,像一把小刷子,瞳孔的颜色较浅,眼神清澈,但是最冷的也是那双眼睛,除非是在演戏的时候,许惜霜看谁都像看着一件和他无关的物品。

晏玉山想着这些人的评论,却觉得他遇到的许惜霜,和网上所说的许惜霜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他遇到的许惜霜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美丽,看人的时候眼里有微光,也有自己的情绪,性格很可爱,喜欢吃甜食,偶尔会不自觉地撒娇,需要人娇养着,捧在手心里疼,或许要疼很久,猫一样的许惜霜才会完全放下警惕。

许惜霜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晏玉山突然很想把这个画面记录下来,他取出了手机,悄悄打开了相机,看着出现在摄像头画面中的许惜霜,按下了拍摄键,保存图片,然后收起手机,朝着许惜霜走过去。

在听完晏玉山的故事后,许惜霜对这些野花的感触更深,对它们的喜爱也多了几分,非常认真地给它们浇着水,完全没有注意到晏玉山走过来了。

他从晏玉山的手中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水杯又放回了晏玉山的手上,示意晏玉山可以拿走了。

“我先上楼了。”晏玉山接过杯子,“你累了就回来休息。”

许惜霜提了下水壶:“嗯,我浇完就回去。”

晏玉山转身离开,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坐电梯上了楼,走进了楼上自己的画室里。

他找出两盒没有开封的颜料和画笔,架起了画板,正准备把刚才的画面画下来,手机就连续不断地响了起来。

他微微皱了下眉,接起电话:“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老板。”电话那头的人飞快回答,“您之前让我们查的那个小明星唐闽,他这人非常好查,光是诱//奸未成年粉丝这一条,就能让他坐好几年的牢,他还有一个小号,上面全都是辱骂女性的言论,之前他买水军黑其他明星的事情也被我们扒出来了。”

对面的人继续说:“啊对,他刚进娱乐圈的时候,为了傍上他现在的金主,还跟着去了一个吸//毒酒局。这个有点难办,因为当时去这个局的人都有背景,要是把唐闽这件事情抖出来,其他人肯定会想办法压下去。”

“他现在这个金主也不是什么好鸟,有案底在,之前拖欠工资出了人命,上过热搜,但是都被压下来了。”电话那头的人翻动着资料,“老板,您要是想动他,可能有点难。”

晏玉山揉了揉眉心:“还有其他事吗?”

“……老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对面的人犹豫着,“您之前不是提到过许惜霜吗?我也顺手查了一下他,没什么问题,但是我还是觉得,他发现唐闽的受害者粉丝这件事实在是太巧了,更像是他提早就知道。”

“可是许惜霜之前和唐闽没有任何交集,而且唐闽那些事在圈子其实挺常见的,如果许惜霜只是为了自己的正义感,就敢赌上自己的前途命运,这真的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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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