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法大概是这样, 不过我不知道你精力能不能撑住。”

顾琅清和沈绪说了想法,沈绪听了后,沉思道:“你确定?”

顾琅清「嗯」了一声,问道:“可以帮我吗?就算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我也想试一试。”

沈绪:“好。”

顾琅清轻轻笑了笑:“封无境在你身边么?你问问他, 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的身体, 毁了他,我想他会这么做的。”

——

宿因意和封无境在邪神界游**, 他看封无境面色凝重, 又开口问道:“现在呢,你想怎么做?去找沈绪商量?”

封无境抬眸, 斩钉截铁道:“不, 去找天道。”

宿因意惊奇道:“你们不商量一下吗?”

封无境嗤笑了一声:“不用,我知道顾琅清的有多疯,只要我摧毁了天道的躯体,他一定会有所动作, 我相信他。”

宿因意道:“沈绪, 你放心吗?”

封无境听到沈绪的名字,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郁引通身都被烧化了依旧不松手的模样,火光燃烧, 那是他的心魂。封无境摇了摇头:“郁引看中的人,本座相信他。”

宿因意看着封无境, 没有再多话:“也是, 云中君姻缘线牵着的人, 我也该相信你, 那我们走吧。”

走过邪神界错综复杂的道路, 封无境面上平静, 心里却漾着惊涛骇浪。

算了,总该顺其自然。毕竟,他相信顾琅清。

天道在哪?

一路跟着宿因意走,倒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封无境就找到了天道,以及那张顾琅清的脸。

天道察觉到了来人,悠闲地转过身:“啊,是你们,我都没有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怎么还主动送上门来了?要不我给魔界也放一袋火种吧。”

封无境没有和他多话,祭出了狂醉便毫不留情地往人身上打。

很快,「顾琅清」的身体上便出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天道呕出一口血,挑衅地看着封无境:“封无境,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不是我,我是不死之身,你杀不死我的,你现在杀的是顾琅清的身体。”

天道以及同上次一模一样,没有躲闪,享受着这难得的疼痛:“哎,又要重新找身体了吗?封无境,我看你的身体不错,违反我的规则,合该受罚。”

封无境面上不为所动,仍旧挥舞着手中长鞭,落在「顾琅清」胸口,手臂,大腿,脸庞,一道道狭长的血痕爬满了白衣仙尊的身体,也将他的白衣染成血红。

隐约的,衣服破损,封无境看到了「顾琅清」胸前斑驳的伤口……那是,被天雷劈的,是顾琅清为了救他所受的劫难。

封无境有一丝的迟疑,他眼眶猩红,透出压抑在心底汹涌的心绪。

那是顾琅清的身体。

封无境又狠狠挥了一鞭子,抽上了天照的唇角,天道吐出一口鲜血,故意道:“这也不是我的血,是顾琅清的,你还要打吗?”

封无境眼色凶狠,他紧抵着唇齿,重重咬字:“狗屁的天道,本座要你死。”

天道笑了笑,又生生受了接下来的几道鞭子,倏忽间,他感受到了体内心神有些不稳,忙凝神去压,却是愈发混乱,他猝然抬手,召出了顾琅清的剑。

封无境盯着剑,警惕地抬头望了天道一眼。

天道像是在生气,却又在浅笑,表情诡异至极:“你想让顾琅清的神识趁我身体被损坏的那一瞬间逃出来?别白日做梦。”

封无境哼笑一声:“这叫白日做梦?我们势在必得……”

话音未落,一道快得出奇的剑法便裹挟着剑风刺向封无境,将人狠狠钉死在了墙上。

剧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封无境反而笑了起来,汗珠从额头不断下落,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他说:“你有什么能耐。”

话毕,封无境便狠狠拔出了自己心口的长剑,血液浸湿了胸口的衣裳,好在都是红色,看不出。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怕什么?

封无境杵着长剑,曲膝从地面上站起来,他举着顾琅清的长剑,站直了身子,直指着天道的鼻梁,哑着嗓道:“你不配用这把剑。”

天道笑了笑,封无境便感觉手中长剑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带走,一股气力打向他小腿,逼迫他跪下。

封无境怒道:“你……呃啊……”

又一剑,从封无境的后心捅穿,他低头看着胸前的剑尖,粘稠的鲜血淅淅沥沥地流了一地。

还没有适应这穿心的剧痛,那一剑就被抽出,封无境只觉得身体陡然没了支撑,力气法力都在从生疼的地方往外泄,疼,很疼。

他还是撑住了,封无境倚着墙面站了起来,蹭的白墙上血迹斑斑,他呕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屑的鲜血,腥甜充斥着唇舌。

还差一点。

封无境看着同样血迹斑斑的「顾琅清」,怎么才能摧毁这具身体?

魔尊颤着手去捏自己的鞭子,符离看到主人受了难,也扑上前去疯狂撕咬,封无境皱着眉,在疼痛中冷静下来,思考接下里应该怎么做。

血气在胸口不断翻涌,封无境方才抬手想抽出鞭子,手腕便一阵剧痛,再也抓不住那柄鞭身,再然后,剧痛出现在脚腕与双膝,封无境站不住,扑通一声倒地。

天道手上握着剑,利落地挑断了来人的手筋脚筋,他好笑地说:“你想不想感受感受,全身上下每一道筋都被挑断的滋味。”

这轮的疼痛从四肢百骸汇聚到心口,拧的他五脏六腑都撞着疼,封无境却还在笑,他在等。

宿因意,应该去叫人了。

真的很疼。

封无境擦拭着唇角的血迹,却越抹越开,满手都是血,显得他的唇色鲜艳又浓烈。

又是几道剑锋,那人又在他身上挑了几道,挑完还刻意顿了顿,让他充分感受疼痛。

封无境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人来了么?

果然,天道听到人声,没有在和他纠缠,转身出了门。

封无境只能听到刀剑相接的声音,被天道意识到了目的,这次他绝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任由被打了,外面的人不会是天道的对手。

封无境眼前有些模糊,他浑身散架般疼,虚虚实实中,看到天道在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外头的人倒了一地。

他没有犹豫,虽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封无境还是扶着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了天道身后。

扑倒了!

天道仿佛没有想到封无境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胆子和力气,当即和人扭打在了一起。

混乱之中,封无境终于扯下了「顾琅清」的皮筋,皮筋变大,迅速变成弓和箭矢,他将弓扔向一旁,握紧了箭矢,重重朝着天道的心口扎去。

——

就是现在!

顾琅清敏锐察觉到了周遭环境的变化,朝着空间撕裂的方向飞快地移动,迎面撞来的神识都在阻挡他前行,他一边破坏这些神识,一边往前冲,破坏不了的就尽数推抵开,一路前行的倒也算胜利,只是阻力越来越大,他的体力也耗的差不多了。

不可以。

迎面而来的劲风如同刀剜般划在他身上,其他神识形成的噪音越来越大,几乎要盖住引导他前行的笛音。

顾琅清只能集中精力,疯狂地向外冲撞,他心里想着封无境,想着六界,他必须这么做,他必须毁了天道,他也想,出去见到封无境,他的徒弟,他的魔尊大人。

跑累了也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被疾风搅着后退,顾琅清只能不管不顾地向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还能不能撑住,他只知道很疼,浑身上下都在疼,到处都是血,不知道是被撞的还是被风刮裂的,他肌肤上层层叠叠的伤口,被杂音吵得头痛欲裂,他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逃出去,出去之后没了躯体他又应该去哪,他只是往前跑着,任由自己浑身伤口,头破血流。

他必须这么做。

封无境和顾琅清,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

他们必须这么做。

天道发觉了不对劲,黑影从顾琅清破碎的躯体中逃出,他再也控制不住他的三千神识,轻而易举就被前来的众人制服了。

宿因意匆忙地跑了过来,扶起了奄奄一息的魔尊,封无境闭上眼的那一瞬,他听见宿因意似乎在说:“顾琅清出来了。”

于是,宿因意扶着人,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一束花,似乎是封无境耗尽自己最后的法力合成的一束花,还很新鲜。

那是一束鲜艳的蔷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