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魔尊继位之前, 魔界发生了什么。

没错,魔尊历来只有三十载寿命,然蚩沧不知从何地获取了长生之药,擅自杀死了下一任魔灵体质, 坐在魔尊之位长达数百年……没错, 数百年。

再此之后, 蚩沧或许是觉得日复一日魔尊的日子过得也颇是无趣,便大闹一场, 顺手扶持下一任魔灵体质——也就是封无境, 替他成为新一任魔尊。

如何大闹一场?算作为人师的礼物,蚩沧亲自前往魔界荒原, 削减了物资, 为的就是看荒原之物自相残杀,再由封无境进入其中,驯服一只最为凶猛的坐骑。

毕竟,亲眼看着自己布的局按着他的想法发展, 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至少比在魔尊的位置上日复一日蹉跎时光有意思多了。

蚩沧这么想。

当然, 为了掩饰行踪,他做了很多事,杀掉了很多反对他的人, 在那之后,几乎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魔尊, 统治了魔界数百年。

知道这件事的, 只有蚩沧的心腹。

而碰巧的, 黑衣戴帽人正是蚩沧的心腹。

受交易规定限制, 戴帽人将诸如此类陈年旧事和盘托出, 寻思着一会儿的一击毙命。

最珍贵的东西也是由系统判定, 身份,地位,钱财,或者性命,取决于那人心里最看重的是何物。

戴帽人正是蚩沧留在魔界的「眼睛」之一。

魔界交易场,鱼龙混杂,他在此地看守,再将得到的小道消息如数禀报蚩沧。

那时的蚩沧太强,生或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魔灵体质的魔力,非是他们寻常魔修能够抵挡。

他能这么活着已经很不错了,面对这样玩弄人间的主子,忤逆便是死罪。

听完了戴帽人的话,宿风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中折扇啪的一合,举手投足间依然透着几分宿因意的味道。

戴帽人冷笑着:“我说完了,现在该你了。”

宿风故摊了摊手:“最珍贵的物件,是什么?”

“身份地位,钱财性命,我说不准,规则自有说道。”

紧接着,屏障顶端降下万丈光辉,戴帽人阖了眼,甫一睁眼,眼前就浮起了几行字。

他满意地眯了眼,阔步迈上前:“你最珍贵的东西,在你左边衣袖里。”

期待着从人面上查出惊慌失措,可戴帽人只见那人飞快地别过脸,他猛地一拽那人手袖,冷哼一声,系统规定如此,他别过脸也逃不掉。

不过显然眼前的小公子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甩手的幅度愈来愈大,蓦地呼啦啦一声,他身上的物件竟依次一件一件落下。

小公子兴许是有些气急败坏,脸色耳根都涨的通红。

戴帽人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物件,挑着眉弯下腰去,指尖碰到地面上有些面熟的东西,蓦地神色一顿。

这不是只有魔尊才有的印玺吗?

现任魔尊坐下有弟子吗?他把印玺交给了坐下弟子?

不。不对。

为什么刚刚查探不出来人身份?

他方才试过,眼前此人魔力高深,现下逼近,他也感受到了极强的热度压迫。

他算是魔界魔力高强的人了,否则蚩沧也不会选择他来成为「眼睛」。

一个坐下弟子能够拥有这样的魔力吗?

戴帽人震惊抬首,对上宿风故人畜无害的面庞,他想,如当真遇到魔尊,他也能察觉到魔灵体质与他们的区别,毕竟蚩沧大人游戏人间,他确实也好奇这事很久了。

如若是长老的坐下弟子,那道无妨,只是竟然与魔尊沾上关系?戴帽人想了想,闭上眼,蚩沧大人或许能来救他。

一旁的宿风故却是一改先前的淡定自若,他捂住袖子,不想让袖子中的东西掉落。

不过都是徒劳。

当戴帽人望着地上摊开的小册子时,脸上的表情就像被马车碾了一样五颜六色。

宿风故脸色涨的通红——

他的春宫!

戴帽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地面上形式纷呈的人体动作,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这,这是哪家的小公子?魔尊的坐下弟子?最珍贵的物件,竟然是一本春宫?

宿风故似乎是被自己呛到,咳的停不下来。

再一恍神,只见地面上除了小册子之外的东西都消失了,原封不动的回到了宿风故身上。

只有地面上活色生香的人体姿势彰显了方才发生过什么。

不见了屏障,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对着地面上的书籍沉默了。

“这是哪家长老的小弟子?最珍贵的东西居然是这种东西?”

“诶呀,不知道啊……他这个春宫画的还挺好,很细节啊。”

“……”

戴帽人迅速整理了衣袍,这会他再也不信这个小子会是魔尊了,他说出了那么重要的消息,这个人必须死。就算真是魔尊的坐下弟子被他杀死了,他还可以离开此地去投奔蚩沧大人。

戴帽人做好了出手的架势,宿风故似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脸上残留着绯红色的余韵。

趁人不备,他一记炙火便朝着宿风故袭去。

忽的,手腕一紧,竟是直接被眼前眼尾残余着咳出来的泪花的小童子拿捏住了。

一记炙火没放出来,反而对方魔力的压迫感压的他喘不过气。

这实力?

宿风故衣袂飘飘,将那人双手别到身后,戴帽人还想挣扎,又被飞踢踢到腹间痛的说不出话。

小公子道:“你最好别叫蚩沧,你应当知道本座是谁,你把这样的消息告诉了你,你觉得他会留你的性命吗?”

面对宿风故的自爆身份,戴帽人震惊之余便是了然,围观的众人却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低声嘟囔着:“什么?魔尊大人心里最珍贵的东西,居然是春宫?”

“这……这这这。不愧是魔尊大人。我还寻思也去买一本呢,现在看来也买不到了。”

宿风故听着这些论调,面上又开始不淡定。

他手一挥,再一睁眼,二人便一齐出现在了另一偏僻之地。

戴帽人被他桎梏,挣脱不开,嘴上骂骂咧咧:“你放开我!蚩沧大人会来救我。”

宿风故指指他:“是吗?本座觉得他会过来杀你。”

“我是他心腹!”

“你听本座说,在那个屏障下,我们说了什么,只有你我知道,没错吧?”

戴帽人犹豫了一下:“嗯。”

“虽然你告诉我的消息里,你并没有出卖他,但你觉得以他的性子,他会相信你,还是猜忌你?”

戴帽人说不出话,蚩沧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

“本座知道,出了屏障之后,他就能听到你的一切衷心言论,但现在,本座在这里也设了屏障,你觉得,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并且突然听不到你的声音了,还会继续相信你吗?”

戴帽人:“……”

戴帽人:“魔尊大人要我做什么。”

“告诉我更多从前的事,”宿风故想了想,话音一顿,“还有,春宫的事,不许说出去,方才厅里听到消息的人,你去让他们忘了这件事。”

戴帽人:“嗯嗯。”

宿风故道:“不准杀人。”

戴帽人:“……”

——

封无境看着眼前沉睡不醒的二人,陷入了沉默:“他们怎么在这?”

顾琅清也不清楚,默然摇了摇头表示如你所见。

眼前二人,正是沈绪和郁引。

虽说沈绪于他无关,但是郁引……封无境捏了捏眉心。

这还真是什么事都摊上。

慢慢等着二人悠悠转醒,封无境劈头盖脸一顿逼问,郁引也只能老实交代他们一路的行踪,因为担心他的状态,这才一路跟着来,封无境很是无语的看着二人,沈绪一脸舍命陪老婆的模样惹的他更是无话可说。

郁引说:“是啊,魔尊大人,我们都很担心你!”

封无境:“得了,那你快帮我安排路进邪神界吧,耽搁不起了。”

不远处,便是那座由死人骨头堆砌而成的桥,桥旁写着两行字「禁止狗入内」。

老实说,虽然听顾琅清介绍了邪神的来历,封无境依然不是很能理解邪神的这个行为。

郁引道:“可……大人,我觉得这个村子有问题。”

封无境骂道:“是,有问题,可本座很像那种会多管闲事的圣人吗?”

郁引道:“这个村子叫项家村……村长方才似乎提到了项迁。”

封无境:“……”

项迁,他们在魔界遇到的魔修。

封无境虽然活的放肆,但他对于魔界好歹还算有情义与责任。

他张着嘴半天接不下话,直接扭头问身后的村长:“你们村 ,有个叫项迁的?”

“呃……”村长神色一僵,“是,你们是魔界的人?”

封无境丝毫不在意一旁顾琅清的眼神,嗯了一声。

村长似乎很是紧张:“事情是这样,我们村有个习俗啊,每十年都会选出一个圣女,献祭邪神,几百年都这么过来了。诶,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不是她死,就是全村人死,我们也于心不忍啊,况且这不正是圣女活下来的意义所在。”

顾琅清面色寒凉:“然后呢?”

村长道:“可……可这次的圣女,不太听话,与一个外乡人相爱,然后逃出了村庄,下落不明,外乡人被我们抓住了,听那个外乡人说,她生的儿子要取名项迁……”

封无境皱了皱眉。

项迁的确是从人界来到魔界,他还说,他的母亲是在人界与魔界的甬道中生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