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带你去见他。”

子书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放开齐渊的手,“我牵着你吧,怕你摔倒。”

齐渊抿着唇,没有拒绝子书珏的请求。

从他的房间到孩子的房间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子书珏看孩子看得紧,生怕他夜里哭了饿了自己来不及赶过去。

子书翊很依赖子书珏的信香,每天他都会在自己的儿子周围释放一些信香安抚他。

子书珏在此之前有很严重的信香紊乱,本来是不打算治疗的,但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么依赖雪椿的信香,他还是接受了苏未辰的治疗。

他现在每天都在吃药,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药味。

孩子的房间不是很亮,大概是担心他睡不好。

宫里来的奶嬷嬷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孩子,两个人靠近都没发现。

子书珏清咳了一声,“嬷嬷,孩子睡下了吗?”

那几个奶嬷嬷回头一看,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回禀大人,小公子已经睡下有一会儿了,等会儿就该饿了。”

“嗯……好。”子书珏能感受到齐渊手的颤动,他放开了对方,“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让嬷嬷把翊儿摇醒?”

“不……不用了。”齐渊的声音都自觉放低了许多,“我就是想看看他的脸,让我看看他的脸。”

他语气中那种隐忍的激动让人听着都心疼。

“他叫翊儿,是吗?”

“嗯,立羽翊。”子书珏小心地回答,“你要是不喜欢,你可以帮他再起一个,还是他已经有名字了?”

“不,没有。”齐渊哽咽着摇了摇头,“我之前,甚至不知道他还活着……翊字很好,就这么叫吧。”

不知道他还活着……原来齐渊真的被蒙在了鼓里。

“你不知道孩子被送到了我这里吗?”子书珏有些恼意,“是陆沉戟干的吗?”

“让我……先看一眼孩子。”齐渊现在似乎不是很想听见这个人名。

子书珏眼神示意嬷嬷们让路。

那奶嬷嬷抬起头来看了齐渊一眼,眸子都睁大了几分。“宁王……殿下?”

这几个是宫里来的,怎么会不晓得六殿下齐渊?

齐渊颤了颤眼睫,“我早已叛出南衡,嬷嬷不必再这么叫了。”

“殿下!”那奶嬷嬷给齐渊磕了个头,“奴婢是柔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柔妃娘娘遭难的时候将奴婢派出宫去,那个时候殿下还小……”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商人,家中忽遭变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皇宫。她刚生过孩子没多久,这才被指派来做子书翊的奶嬷嬷。

齐渊一听这人是自己母妃的旧人,心一下子也软了许多,“嬷嬷不必多礼,如今相见,甚是有缘。”

“殿下这么多年受苦了。”那嬷嬷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儿,下一刻就要滴落下来。

齐渊鼻头酸酸涩涩的,他安抚道:“没有,我过得很好。”

子书珏看着这样一副主仆相见的场面,忍不住退到了一边去。

“殿下先看看小殿下吧。”纵使齐渊在南梁封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南衡的人也还是清楚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这是齐渊和子书珏的孩子,坊间传闻宁王殿下是被迫嫁给右丞相的,受了不少苦。

可是现下看来,子书珏好像很在乎齐渊的感受。

齐渊几乎是踮脚走到摇篮那边的,他屏住了呼吸,目光十分迫切。

睡梦中的孩子肉乎乎的,嘴巴微微张着,两只胖手时不时挠挠自己的头,看上去可爱极了。

这是齐渊的孩子,那个被判定生下来活不到一个月的孩子。

“长得很好看……”齐渊喃喃道,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辛苦你了,子书珏。”

子书珏听到这句话之后只觉得受宠若惊,“我……也是他的父亲,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我来南衡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寻回孩子,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我也不想多解释了。”齐渊垂眸道,“我现在在宁王府住着,会时不时来看望孩子。”

子书珏呼吸一滞,“宁王府破败不堪,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我早就已经习惯了。”齐渊回眸道,“我没有去处。”

“住相府吧。”子书珏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第的那一刻就接话了,“这样你看孩子也方便些。”

齐渊盯着他看,试图在子书珏脸上找到一些别的东西,但是他没找到。

除了期待和担忧以外,什么都没有。

“你别误会……”子书珏干着嗓子解释道,“我只是想补偿你……这孩子是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有权利在他身边照顾。”

“我不会再锁着你了。”子书珏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昭示他现在有多紧张,“我也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阿渊,对不起。”

他这个人很擅长道歉,可是“对不起”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子书珏,我现在已经不是南梁的皇帝了。”齐渊答道,“我没有身份,来南衡也是偷偷来的。若是在你这里出了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接应我,也没有任何人救我。”

说来说去还是不信任子书珏。

“我……”子书珏突然就词穷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才能得到齐渊的信任,“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我可以留在这里。”齐渊站了起来,“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

“等到孩子好得差不多了,我要带他走。你要是强迫我,我立马死给你看。”反正他现在就是没根的浮萍,无牵无挂的,死了也不足为惜。

“你放心。”子书珏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夜里雨重风大,你别着凉了。”

他听见齐渊要留在府中,心中都快乐出花了。

只要他能留在自己身边,子书珏就安心下来了。

齐渊没有拒绝子书珏递过来的外衫。

两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齐渊摸了摸自己带着疤的后颈,这才感受到了自己和子书珏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子书珏,我忘记告诉你,相信你也已经感受到了,我把结契洗了,从今以后你的婚丧嫁娶都和我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