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渲有些不好意思, 但司燃已经动作快速地帮他把球鞋摘下来了,把白拖鞋安上去了,温渲赶紧把脚缩回来, 安安分分地离司燃远了几分。

声音里多了控诉:“你干嘛呀, 我可以自己来。”

“你嫌弃我呀?”司燃抬起头, 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却展露出和他平时气质不相符的表情,他的眼睛本也是凌厉的、甚至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此时却被一层韫色染上,不知道是灯光还是葡萄酒的原因, 总之有一层朦胧又温暖的颜色,仿佛融进了玫瑰。

“我哪有,你别诬赖我。我今天走了一天,肯定鞋子有味道,我怕你嫌弃我。”

司燃笑起来, 是连温渲都前所未见的温柔,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嫌弃你。”

“那、那也不行。”温渲讷讷地说:“谁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尽可能是完美的呀——”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温渲从懂事开始就无比冰雪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要一起走下去的爱情是不该被神话的, 但他还是希望在司燃面前尽可能做个完美的爱人, 他更不希望他们任何一方在面对对方时是卑微的。温渲越说越轻, 最后和蚊子嗡似的,但司燃都听见了。

“好、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温渲发现今天的司燃格外可爱,虽然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司燃一直是把自己最凶狠的獠牙给小心地收起来, 总是温柔地哄他开心。但很少像现在这样子, 满心满意都是他, 像是面对圣子时最忠实而又强大的信徒。

“你过来。”温渲稍微坐直了身子,喊他。

司燃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般蹲下,脊梁挺直,这个姿势却正好让他低坐着的温渲半个头。

温渲伸手捏住司燃的耳朵。司燃感觉到温渲温凉如玉的手在自己的耳朵上轻轻揉捏,从上到下。司燃觉得自己是喝醉了,否则怎么会头晕晕的,从小腹往上全身着火一般,都汇聚到自己敏感的耳朵上。

在司燃身体紧绷到最后那根弦快要崩断了的时候,温渲又轻巧地放过了他,转而双手捧住他的脸。司燃的下颌骨生得非常优越,近来为了打新歌一直在训练,骨骼感更加分明了,倘若在舞台上,更透出一股野性难驯的感觉,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但此时,他就这么温驯地呆在自己的手上,甚至还撒娇似的蹭一蹭。小麦色的皮肤和白皙的手掌心贴在一起,温渲用大拇指轻轻揉着司燃的下巴,每日都认真刮的胡子温渲摸上去只有一点点很细碎的坚硬的触感,成为一种神奇的触感像是极其微弱的电流从指腹传导到内心。

“今天出去、好玩吗?”

司燃把脸就这么贴在温渲的手掌心,哑着声音问,声音中甚至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破碎感。温渲有些心疼地轻轻掐了一把司燃的脸,不像自己脸上有婴儿肥,司燃的脸上的肉也是韧的。

“今天去江边看夜景了,就是昨天那个司机师傅说最繁华的地段。”温渲说话的语速也放慢了,这里楼层很高,四周很静,窗外夜色很好。

“逛了好几条街,吃了很多甜品和小吃,今天还遇到了很多Iris的粉丝们,很开心。”

司燃没有说话,心里咕嘟咕嘟冒酸水,他既想自己的小朋友开心又邪恶地不想真的知道原来自己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甚至,他想,是不是自己不在,小朋友会玩得更自在更高兴呢?

温渲浅浅叹息了一声:“但是我在想为什么看到那样好的景色,也觉得好像只是寻常呢?甚至不如昨天晚上黑灯瞎火地和你走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大概、是因为你不在身边吧。”

司燃抬起头,就这么盯着他,眼里既有虔诚又藏着渴望。

“又或者是,知道自己金屋藏了娇,心里是又心虚又有着牵挂,毕竟啊、还有人等着我呢,是不是?”

温渲原本懒洋洋的,说话也很慵懒,这时候才饶有兴致地凑近司燃,四目相对间,司燃笑得张扬不羁:

“是、我是小渲老师金屋里藏的娇娇。小渲老师可要疼我。”

“那、娇娇今天有没有乖乖待在房间里?今天做了什么?无不无聊呀、嗯?”

温渲瞧着司燃这幅模样总会幻视一些热烈的小狗,主人出去之后,会自己独自emo,孤独又赤诚地等着主人回来。温渲虽然嘴上这样讲,但他不希望是这样。他们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即便温渲享受这样被爱的感受,也希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爱与期待会在漫长的等待中被消耗殆尽。

哪知道司燃突然起身了,温渲有点懵,司燃从床头上拿起一只小盒子,又回到温渲面前,像献宝似的,捧到温渲面前。

温渲以为是什么首饰,再瞧瞧司燃这幅单膝跪地的样子,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家伙不会要求婚吧;

温渲想想觉得不可能,司燃还是很听自己的话的,再看他像把飞盘叼回来的金毛一样,只觉得会是司燃给自己买的什么小饰品吧。盒子上也没有任何的logo和文字,但宝蓝色的丝绒质感很好的样子。

温渲接过,打开之后却愣了一下,里面赫然躺着一把简单的金属钥匙。温渲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司燃要送自己房子?车子?现在房子和车子的钥匙都花里胡哨的高科技的样子,哪里长得这么朴素呀?

“这是什么?”

司燃听到温渲这么问,突然萌生出一种羞耻感,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醉了,否则怎么会把这么可笑老土的东西当作惊喜给自己的宝贝呢?温渲肯定会觉得这样很幼稚吧,司燃脸都红了想拿回来。

“我、我拿错了,等、等回去我再给你买漂亮的东西,这个、这个不算什么礼物。”

温渲上一次见司燃这么羞涩的样子还是在自己告白的时候,不禁觉得很有意思。司燃伸出手想要把小盒子拿回来,温渲直起身把小盒子举得高高的。温渲原本坐得就高,手臂又格外修长,这样举起,司燃要拿到也必须稍微站起来。但司燃显然不想起身逾越过温渲去,发现自己够不着了,只好又委委屈屈地看着温渲。

“这是什么?”

温渲又问了一遍,他是真的很好奇。

“钥匙、同心锁的钥匙。”

司燃说出口更觉得自己真的是好土,像自家小朋友这样聪明、少年早慧的的人怎么还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呢。温渲看着在自己面前慌乱又强作镇定的人,才意识到自己的爱人也不过是个才二十五岁的年轻男孩子呀。他可以是舞台上的大魔王,是学员心中最严厉的导师,也是初次喜欢上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想做一些浪漫的事情的少年,即便在之前可能对这样朴素又唯心主义的浪漫不屑一顾。

“我很喜欢。”温渲一字一顿地说。司燃觉得是温渲在安慰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上头去做了挂了同心锁、我。”

温渲忽然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带着一点点葡萄酒的香气,司燃不敢对温渲造次,只是意犹未尽地悄悄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甜的。

“这是对你的奖励,奖励会制造惊喜的司燃哥哥呢。”

温渲的话像是一块酸酸甜甜的果汁软糖在司燃心里炸开,司燃觉得自己怎么对温渲好都还不算好,因为他就是遥远的月亮,只是恰巧自己能够得到月光的一点点青睐。

温渲看司燃已经傻掉的样子,抿嘴笑了一下接着问他:“你今天什么时候去挂的?”

“晚上、七点多。”

七点多…温渲想了想,不正是自己和裴哥一起在观景台散步的时候吗?

“那还挺巧的,我那时候也到观景台那边了。”

“嗯,我知道。”司燃慢吞吞地说:“我听到旁边走过的人说你就在观景台那边,好多人围着你,和你一起合影。”

温渲也没多想:“我应该再往前走一点的,到大桥那里说不定就可以见到你了。”

“不会。”司燃摇头:

“不会见到我,如果我知道你在那里,我就不会过去了。我想看着你在繁花似锦中被人群簇拥,但我不想和你擦肩走过。”

温渲听着心疼得要命,只感觉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像是一个在画大饼的渣男,他俯下身抱住司燃:

“谢谢司燃哥哥,以后我们一起再去挂同心锁,一起走遍全世界好不好?”

“那你可收好了钥匙,我把钥匙给你,只要你不去打开,我们的名字、我们、就会一直锁在一起。”

温渲想,自己原来还是这样的俗人,就是会为了这样烂俗的桥段、人为制造的意义而感动到不行。大概不是因为什么东西,他自己也没有那么想去挂同心锁,他很懒,也没那么喜欢旅游,但那个人是对的,让温渲对一切世俗而盛大的浪漫充满了期待。

回去之后,温渲请了一位水晶制作的设计师,重新打造了一副一模一样的水晶钥匙制成了项链,他也没告诉司燃,就这么戴在身上。项链很长,钥匙被安放在外衣里,没有人知道那里藏着怎样浪漫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说真的,我自己不是一个浪漫的人,甚至对浪漫过敏,但是我觉得一些烂俗的美好让他们成为更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