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点滴回家,已经很晚了,回来的路上,顾重年买了当地特色小吃——红菜汤和姜饼,以及汉堡排。

不知道霍维伊吃不吃,顾重年特地多买了两份。

但摆在餐桌上后,刚一揭开食盒,顾重年没忍住,立即冲到厕所里,趴马桶上吐得昏天黑地。

孕吐,来得猝不及防。

霍维伊手足无措地在外头转来转去,一会递纸巾一会递毛巾,大个头金毛摇着不存在的尾巴转圈圈。

顾重年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去安慰大金毛,没人告诉他,孕吐是一件如此恐怖的事,呕吐时撕心裂肺的,好像胃都要扯出来了。

那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恐怖感觉,让顾重年眼泪都呛了出来。

恍惚中,他听到霍维伊摔门出去的声音,本想跟上去让霍维伊不要乱跑,但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

幸好很快,霍维伊又回来了,并带上房东老太太。

“怀孕了吗?”老太太一愣。

顾重年有气无力地点头。

真是太丢脸了,作为佣兵,居然被小小孕吐给折腾成这样!

在顾重年羞愤难当的时候,老太太走到厨房,迅速瞟了眼食材,然后将新鲜生姜切片,做了一份姜汁汤。

那上头又冲鼻的味道,让顾重年每个细胞都充斥着拒绝,但神奇的是,一口喝下去,居然好了不少。

见顾重年总算没吐得撕心裂肺的,霍维伊也松了口气,不顾顾重年反对,将人打横抱回卧室里。

房东又跟霍维伊交代了几句,让他注意饮食清淡,不要剧烈运动等等,还说等下会让孙子送适合孕夫的食材过来。

霍维伊听在耳朵里,很认真地记下。

倒在**,顾重年浑身无力,也有点后怕。

孕吐居然让他弄出一身冷汗,后背都湿透了,手脚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就算是中弹,都没有这么恐怖的反应。

这才怀孕三个月,后头接近半年的时间,顾重年简直不敢想要怎么度过。

他正躺那发呆,霍维伊回到房间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默默趴在他身上,很小心地避开没压着肚子,而后一下接一下地亲吻顾重年。

察觉到霍维伊的愧疚,顾重年好笑地抱着霍维伊,手指插入金发间。

“又不是你逼我的,这个小家伙虽然来得很突然,但我很感激,他选择我们作为他的父亲。”

也不知道霍维伊能不能听懂,顾重年只想减轻他的内疚。

姜汁缓解了强烈孕吐,顾重年没精力多安慰,加上吃过药,很快睡了过去。

霍维伊一直守在旁边,牵起顾重年的手贴在自己脸边,默默将爱人看着。

夜里又开始飘雪,窗户上冻结了冰棱,霜花更是千奇百怪,姿态各异。

霍维伊站在窗边,望向静谧的大街。

细雪在路灯光芒下飘洒,很快令长椅铺上厚厚的积雪。

偶尔有巡逻的军车从街上行驶而过,并没有惊动任何居民。

这座基地并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暗流涌动之下,或许灾难很快会来临。

电视里循环播放雅兰市的惨状,那地方已经没有一个活人,霍维伊带特战部队救下的幸存者被安排到别的城市。

整座边境城市变成了废墟,军方正派人逐一清理,战争留下的伤痕,要很长时间才能被抹平。

雅兰市的事件轰动全世界,因为已经有很长的日子,强盛大国没有出现类似事件。

各界都在追问,雅兰市的丧尸病毒是怎么传播开的,但联合国以及流星帝国都闪烁其词,没有做出回应。

到处人心惶惶,白鹿基地也加大排查力度,每天光是巡逻检查就繁琐得要命。

为此,顾重年和霍维伊也懒得出门,只偶尔推开窗,欣赏早早到来的美丽雪景。

黄昏,顾重年睡了一觉起来,拿上床头柜上的柠檬汁,光着脚走到窗边去。

从几分钟前起,外头就有点吵,顾重年睡不着,索性去看热闹。

好像是两辆车相撞,恐怕双方都是白鹿基地的大人物,寸步不让,引得很多人围观。

顾重年正想继续看下去以打发时间,突然想起,霍维伊没在房里。

“伊?”

跑哪去了?

明明这几天,因为顾重年孕吐得厉害,霍维伊寸步不离,老在他身边摇尾巴,怎么突然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顾重年四处找过了都没见着人,从窗边经过的时候无意一瞥,才发现霍维伊的身影。

好家伙,那大金毛居然就站在电线杆后面,大摇大摆的吃瓜看热闹!

顾重年立马穿鞋下楼,本想带霍维伊回家,谁知道霍维伊一动不动,看得津津有味,还轻轻把顾重年推到前面,示意他也看。

顾重年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而“车祸”的当事人们,已经剑拔弩张,举枪对峙。

顾重年听了一会,勉强理清原委。

无非就是两辆车宽路相逢,明明一左一右的车道,完全无法碰上,谁知道其中一辆车的司机脑子有病,非要撞上另一辆车。

这下好了,不打架都不可能。

在双方打起来之前,霍维伊终于看完热闹,担心被殃及,带顾重年回房。

这下换顾重年惋惜了,不过回到楼上看也是一样的。

谁知道,因为雪下大了些,霍维伊把门窗帘子都给关了,害得顾重年不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

霍维伊把顾重年按在沙发上,给他盖好毛毯,又把电视给调到育儿节目,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饭。

照顾得很周到,但顾重年耳朵竖了起来,只想知道楼下的情况。

然后,还没等他掀开毛毯偷偷去看,转眼就看霍维伊扒在门框边,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顾重年遗憾地躺回去。

楼下到底是没真的打起来,可能顾及双方身份,最终偃旗息鼓。

顾重年刚吃完饭,就听楼下房东太太说什么,声音有些急切。

顾重年咬着柠檬汁的吸管,“伊,去把楼下的人接上来。”

霍维伊扔掉抹布,领命而去。

很快,两个人跟在霍维伊身后,来到楼上。

霍维伊想走向顾重年,却被一张扬的黑发青年挤到旁边。

“嗨,顾,几年不见,你老了不少,偏偏伊成熟了很多,果然年龄差太多,很容易有危机感吧?”

开口,青年无情地嘲笑,狭长的眉眼满是幸灾乐祸。

顾重年优雅地放下果汁,面带微笑,“刚才没能目睹你被打死,真是遗憾。”

席衍哈哈大笑,在沙发对面坐下。

霍维伊像瞪情敌一样瞪着青年,虎视眈眈,目光灼灼,但看顾重年似乎没生气,只好委屈巴巴地蹭了蹭顾重年。

顾重年好笑地安抚大金毛,“是我们都认识的人,席衍,还有隼。”

黑发青年霸道地占据了整张沙发,双手放在左右扶手上,朝霍维伊张狂一笑。

“记不得了?当初我们还是情敌来着,当然,现在也是,我可没放弃夺走顾。不过你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是在雅兰市伤到了脑袋吗,尊敬的斯宾塞上将?”

霍维伊回敬一个完美的微笑,然后默默抄起了烟灰缸,被顾重年紧急夺走。

席衍身后站着另一个年纪小些的青年,恭敬地向顾重年微一点头。

“很高兴与您再次相遇,顾先生,一别几年,那天差点没认出您来。”

说话的青年,俨然就是那天在莱尔医院,跟顾重年同时做检查的人。

顾重年赞许地说,“几年没见,隼长大了,比那个时候更加可靠。”

四人相识于热带雨林里,那会隼和伊都还是少年,如今却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那是几年前的事,有一次顾重年和伊作为佣兵前往雨林,替雇主寻找金矿,跟同样在雨林遇险的席衍和隼相遇,顺手将两人救下。

雨林危机重重,还有别的佣兵队伍,各方混战,情况危急。四人联手,且战且退,才从危险的地区退出来。

顾重年跟霍维伊还好说,即便没人帮忙也能全身而退,但如果没有他们,席衍和隼只能死在雨林里。

就这样,双方结下了颇深的交情,但分别之后,只有断断续续的书信来往。

在莱尔医院久违地看到隼的时候,顾重年当做没看见,隼也当不认识。

顾重年还在想,或许这两天,席衍就会带人上门来了。

席衍还不知道霍维伊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挑眉说,“没想到伊居然是流星帝国皇帝的孩子,还是紫罗兰家的贵族,真让人意外。”

顾重年不置可否,“你也没说你是白鹿基地的人。”

在楼下看热闹的时候,顾重年才听周围人说起,席衍是白鹿基地老大的儿子之一。

跟席衍产生冲突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对方咄咄逼人,嚣张蛮横,最后恐怕还是席衍不得不退步。

这中间水很深,顾重年只想安静养胎,带霍维伊躲避风头,然后回屠神兵团总部,没打算牵扯进席衍的事情里。

不过,顾重年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隼的腹部滑过。

这孩子,不会……

察觉到顾重年的目光,隼轻轻摇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