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明显面色一僵,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是恶狠狠的眸色,直刺沈夜澜,“你不记得本座了?”

沈夜澜抬眼与之对视了片刻,垂眸做一副认真思考状。

片刻之后再抬眸,眸中仍是一片茫然之色。

一旁的青云真人见状,用袖子抹了抹额角冷汗,悄悄靠近了沈夜澜半分,小声道:“仙、仙尊,这是魔尊临渊。”

虽然他已经够小声了,但这话仍是落到了临渊耳中。

临渊怒极,狠狠的一掌拍向青云真人,“死老头,你给本座闭嘴!”

青云真人被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一旁的沈夜澜及时出了手,将临渊那一掌给挡了下来。

临渊看着沈夜澜,脸色一变再变,最后转为森森笑意,伸舌舔了舔唇道:“不记得没关系,本座会让你忆起,本座是谁的。”

话落,他从大蛇头顶跳下,同时那可怖的大蛇也在以肉眼可见之势缩小,直到差不多与一把普通的利剑一般大小时,临渊也落了地,一伸手,将蜿蜒的蛇刃握入手中。

根本不给沈夜澜多余的反应时间,抓住蛇刃后临渊立马攻向了沈夜澜,速度快到令在场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除沈夜澜。

沈夜澜眉头微紧,情急之下只能伸手将一旁的青云真人推开,以单手之力接住了对方的攻击。

顿时,虎口发麻,连带着整只手臂都跟着钝痛了起来。

沈夜澜暗道不妙,抬手将对方的蛇刃推了回去,随即往后跳了几步。

临渊见状挑眉,唇角笑意更盛,“很好,那下一招,仙尊大人你可接好了。”说话间他已手腕一转,再次提剑而上,待到达沈夜澜面前时突然收剑,一脚踹上了沈夜澜的头。

沈夜澜反应迅速,执剑去挡对方蛇刃时,发现是佯攻后,立马伸手一把抓住了临渊踢过来的腿,随即握着他的腿顺时针扭转一圈后,趁机反攻,一剑刺上了临渊面门。

临渊不慌不忙的落地,以剑相挡,转手再刺,动作快速而流利,不过短短一瞬之间,便与沈夜澜过了百招。

沈夜澜面不改色,无论攻守,皆满脸冷色,看不出任何有受天劫影响的成分在,就连与他交手的临渊,亦没感觉出来。

可与沈夜澜一体同生的花无眠却感到了沈夜澜的吃力。

沈夜澜虽攻守时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堪称完美,面上也毫无吃力之色,但花无眠感觉到了,他全身都在痛。

对方似是恨极了他,每一次出招都是下了死手的,强大的魔气震动着沈夜澜的经脉,若不是沈夜澜现在境界够高,怕不是经脉都要被对方碾碎了。

真是……不知轻重。

花无眠看着神魂处那仍旧一脸淡漠的握剑青年,心中又气又忧。

但一想二人还在冷战中呢,这会若是自己先开口了,那不是自己输了吗?而且现在是他需要帮助,他都没有开口,自己要是硬贴上去,那岂不是……太有失风范了?

想了想,花无眠还是决定再静观其变一会,看对方会不会开口向自己求助。

沈夜澜还是没有记起什么时候和这个少年见过,但少年一副认识自己的样子,且青云真人也说,他是魔尊临渊。

临渊这个名字他没什么印象,但魔尊为一界之主,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而且百年前他们确实战过一次,对方最终以败告终,落荒而逃,以至于今后百年,都未曾来犯。

那时候并非他全盛时期,却也能将之击溃,现在却……

伸手捂住胸口轻咳一声,强行将喉间血腥之味压下,沈夜澜冷眸看向临渊,咬紧了牙关。

看来天劫的反噬,还是对他影响不小的……

面对着对方的再次来袭,沈夜澜无心再想太多,忙携剑再次挡住了攻击,顿觉有更多腥甜直冲喉间。

他强行压下想要吐血的冲动,再次转动着手中剑,以攻为守,招招快而准的刺向对方的薄弱之处。

他的剑法仍旧精湛得看不出破绽来,但接招的临渊却感觉到了他的越发力不从心。

挑眉看向沈夜澜,临渊调侃,“怎么了仙尊大人?这就没力气了吗?”说话间他则是将更强大的魔气注入剑中,压得沈夜澜近乎喘不过气来。

魔族崇强,强者为王,他在魔尊的宝座上坐了五百年,却因百年前的那一次失利,险些丢了魔尊之位。

他当真是恨极了眼前这高高在上的仙尊,想将他斩于剑下,更想将他征服,擒他于殿间,撕破他那张清冷的面容,看着他那张倾城绝世的面容染上春色,薄唇娇/喘,乖乖求饶的样子。

光是想想,就够让人兴奋了。

他再次加大了魔压,直扑沈夜澜,“若你乖乖求饶,本座便饶你不死。”

沈夜澜皱眉,顶着巨大的魔压将他的剑推了回去,轻喘了口气,面色依旧冰冷,眸色依旧决绝,“你做梦!”

“哈哈……”临渊狂妄大笑,再次携剑而来,“本座就喜欢你这样子。”

这一次,出招甚至比上一次还要狠。

花无眠见状,再是淡定不能,危险的眯起眼看向临渊,却并未趁沈夜澜衰弱之际强行夺得身体的主控权,而是冷着声对他道:“沈夜澜,你快不行了。”

沈夜澜本对付临渊就有些力不从心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语,更是气血上涌,差点没压住喉间的腥甜。

花无眠心头一紧,皱起了眉头,接着道:“沈夜澜,只要你开口,本座就帮你。”

沈夜澜:“不需要……”

沈夜澜眸中神色一凌,咬牙将最后一缕灵力注入剑中,守后反攻,朝临渊刺了过去。

面对着沈夜澜径直刺来的剑,临渊站定后却突然不躲了,沉眸含笑的看向了直面冲他而来的沈夜澜。

沈夜澜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可是这会想要强行收剑已是来不及,他只得强行在攻势上扭转了身形,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临渊笑看着沈夜澜,扭转着自己的脖子,瞬间化作了一头黑色的凶兽,朝着沈夜澜直扑了过去,一爪子挠上了对方的肩头。

没能等到沈夜澜的求助,花无眠最终还是没忍住坐视不理,在沈夜澜的极力反对下强行夺得了半边身体的主控权,却在偏身闪躲之时仍是晚了一点点,让那凶兽挠到了左肩头。

瞬间,皮开肉绽。

沈夜澜痛极,轻哼一声,再是无力与之抗衡。

花无眠大怒,轻扶了一下左肩,立马转头怒目看向了临渊。

临渊莫名被他的目光惊了一跳,反应不急,胸口又突挨一掌,肋骨断裂,苦不堪言。

猛地吐出一口血,待他再抬眸看向沈夜澜时,已经分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百年前的沈夜澜,还是百年后的沈夜澜。

他仍是那副冰冷疏离之态,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手执长剑,用剑抵着自己的喉,居高临下,目如寒冰,薄唇微动:

“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出这里。”

言语似冰,不带任何温度。

临渊抬眸看向他,那颗沉静已久的心再次为其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真的很想,将这清冷孤傲的仙尊囚于宫殿之中,日日供他采撷。

只是对方,却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

丢下这句话后,花无眠再是无心去管其他人,自己操控着身体,回了紫竹苑。

身体受了极重的伤,谁拥有身体的主控权,谁便承身体之痛。

这身体是他伤的,沈夜澜自不愿他人承自己之痛,待二人回院后他便犹豫着开口:“你……”

“闭嘴!”花无眠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立马呵止了他,紧接着就从储藏袋里拿出了包扎的药品,脱了外衣,露出左肩被那凶兽挠出的伤来。

花无眠出来得及时,伤口其实不是很深,但仙尊身体娇贵,一道浅浅的血痕,也能致使左肩红肿上一大片。

“笨。”花无眠生气,生沈夜澜的气,明明自己这么大一个靠山在身体里面,他却不知开口求助,反用肉/体凡身去博,去抗。

真的是越想越气。

沈夜澜被骂得一愣,有些不确定问:“你……骂我吗?”

花无眠冷笑:“仙尊大人不是不和本座说话吗?怎么这会又说上了?”

沈夜澜:“……”

沈夜澜仔细想了想,纠正道:“是你做错了事,也是你不同我说话的。”

花无眠:“……”

花无眠更气了,默默的给自己上着药,再不言语。

半晌,沈夜澜才后知后觉的感觉,花无眠好像是生气了。

静默片刻,他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花无眠重重的将擦血的纱布丢到桌子上,咬牙道:“没有。”

沈夜澜:“……”

沈夜澜有些茫然,对方这明显是生气了,可他从来不会哄人,因此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花无眠将伤口处理好,重新穿上衣服,躺回床许久,久到天都渐渐暗了下来,他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

“花无眠,对不起,我……不该将身体弄伤。”

花无眠闭目养神,口未动,魂先语,“只是如此吗?”

沈夜澜想了想,好像还有一事,需要道歉的,便接着道:“还有……我不该不信你,误信了你的气话,以为你……”

他及时的住了口,花无眠却接了他的话继续道:“以为我偷东西?”

沈夜澜不语。

花无眠轻啧一声,冷道:“本座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偷鸡摸狗之事,本座是不会做的。”

“嗯。”沈夜澜这会仔细想想,觉得也是,他修为那么高,生前定是地位颇高的人,什么样的灵丹妙药没见过?又怎会行偷窃之事?

于是他又硬邦邦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花无眠。”

花无眠闻声倏然睁眼,缓缓从**坐起,那冷下去的唇角又微微勾了起来。

他拂了拂沈夜澜长长的雪发,勾起一缕在指尖轻绕,调笑道:“你若真的觉得对不起本座的话,不如……”他想了想,笑意更浓,“你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