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喉醒来时正置身木屋,就是祁渊被掳走后带到的“野人村”。

天黑了,四周零星点缀着发光的蘑菇,照明的程度很是勉强,只够看清事物轮廓。

祁渊不需要照明也能察觉到封喉如何疲惫地支撑起身体,茫然张望。光源是他为封喉准备的。

封喉被那些散发着幽光的小蘑菇吸引了注意。

他伸出手触碰,才发现蘑菇不像火焰,没有温度。

没有被对方第一时间注意到,祁渊心生不满,伸出手去,从后绕上前,捏住他下颌骨。

封喉下意识一抖,进而才发现是祁渊。

祁渊顺势缠了上来,贴着他的后背,就像守护自己猎物的蛇。

“你给我喂了吃的和水?”封喉故作镇定地问。

“当然。你要是死了,变成菌化人就没意思了。猜猜看,我给你吃了什么。”

“蘑菇?”

“错,是鹿心。”祁渊贴在他耳边说,“失去意识之后反而能乖乖吃下了。”

不知是不是嘴中还惨留着血腥味,封喉信以为真,下意识作呕。

祁渊笑他:“逗你玩的,生蘑菇罢了。你不是我的同胞,你不配。”

“那我算是信徒吗?”

“不,你顶多算是我的奴隶。”说着,祁渊将手探进对方衣衫下,他感受到温热躯体被碰触时的轻微颤栗,“你果真瘦了很多,稍微用力都能摸到肋骨了。”

祁渊手指用力,按着他骨缝游走。

封喉皱了皱眉,像是对他这番举动感到不解。

他握住祁渊的手腕,磨蹭他凸起的腕骨。

“你才是骨瘦如柴。是不是在密林里过得并不好?”

祁渊突然发狠,咬住他耳尖。

封喉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估计要见血。

“少在那儿自作多情,我好得很。”祁渊说,“外表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副可随时更换的皮囊。我可以是乌鸦、郊狼,亦或是其它不可名状之物。”

“为什么不保持之前的模样?”

现在的青年状态总让封喉联想起阿蕈,想起在基地里被鬼压床。他更怀念小小的祁渊。

“为什么要保持?”祁渊反问,“为了方便你回忆自己那和我相仿的妹妹?”

“你在胡说什么?”封喉终于有了情绪,这大概是他重逢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发火。他实在不能忍受祁渊开这种玩笑。

他将祁渊推开,瞪着他,严肃道:“她是她,你是你。她是我的亲人,而你……”

“我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怪物。”祁渊的脸色变得阴沉,“是谁说要做我的家人,嗯?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我该把你的舌头扯断。”

封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误解,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她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当然也可以是我弟弟,只是……”

祁渊突然向前扑,推着封喉肩膀,将他重重按在地上,指甲抠进肉里。

“谁稀罕?倒是你,你这辈子别想走出密林见到她,她早晚会因为孢子死掉。现在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后悔没早点杀了我?”

肩头有旧伤,痛感快要将人撕碎。封喉攥紧祁渊的手腕,忍耐着。

“杀了你就只剩阿蕈了,那才是万劫不复。”他说,“我知道的,在沃伦那儿的日子并不好受,你需要发泄,没关系……”

“你这是什么表情?”祁渊低吼着逼近,“你以为我需要你的怜悯?你已经快要死了,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同胞,你爱的人,你什么都留不住!求我也没用!我渴望做的就是在你最后这段日子里折磨你,让你意识到又一次主动进林就是个自投罗网的笑话!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怜悯我?”

话音落下,四周安静极了,只有祁渊喘气的声音。

他在悲哀和愤怒中徘徊,渴望被拯救,却又自暴自弃。他像一条没有任何安全感的疯狗,对每一个人狂吠,无差别撕咬伸到面前的手。

如果封喉能为此与他闹个鱼死网破,他反倒会彻底释然,不过是永远待在密林之中,做一个孤独的邪神。

封喉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他无比确信自己将要面对一个迷途之人,会疯狂扭曲,会歇斯底里。可就算无法带领祁渊走出雾霭,他也想陪他走到最后。

“的确,我的菌化值高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每晚闭眼之前我都会想自己是不是看不到第二天的阳光。”封喉松了劲,手无力地放在身侧,“濒死的我还能为爱人做些什么呢?如果折磨我会让你觉得好受些,那就足够了。”

这时,蘑菇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封喉的眼前陷入黑暗,其它感官因此变得敏感,他隐约听见啜泣的声音,试图伸出手、靠触觉确认。

“祁渊?”

“你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祁渊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果然瓮声瓮气。

“当然。但你能不能先把灯打开……我是说那些蘑菇。”封喉察觉到祁渊正在他身上摸索,说话间已经找到了他汗衫下摆,扯动着,“我不像你,没有光我就看不见。”

“你不需要看见。”

封喉听见了布料撕裂的声音。

他终于感到不妙:“你……你要做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