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是不是比以前的浅了?”

“没有啊。”

“可是……”祁渊用手比着水平面,“我记得上一次水面到我胸口来着,哪怕站直了也还是会觉得憋。而现在完全不会了。难道是我长高了不少?”

封喉正在刮胡茬,答得心不在焉:“有可能,没注意。”

“你说我有朝一日会不会比你还高、还强壮?”

封喉不以为然:“会啊,在梦里。”

“切,等着瞧吧。”祁渊低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接着问,“话说,从我遇见你开始,咱们一起在林子里呆了多久?”

“不到两个月。”

“那不应该啊,好奇怪……”祁渊抬起头,指着自己的脸,“你没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

“并没有,怎么了?”不像没镜子照的他自己,封喉天天看他,自然察觉不出。

“说不上来……”祁渊迟疑着,最终还是放弃了疑神疑鬼,“没什么,可能是饿瘦了吧。”

封喉洗完自己的衣服,又一声不吭地开始洗祁渊的。祁渊看见之后叫住他,问:“你不是说各洗各的么?”

“你洗得太慢了。早些挂起来早些干,我们能早些上路。”

快又能快到哪儿去?

这怎么听怎么像是借口。

为什么封喉他总要这么别扭呢?

祁渊坐在岸边,光着脚悠闲地踩起水花。

不知究竟是长高了还是变瘦了的缘故,他的腿的确看上去更修长了。

“知道吗?你已经变得比刚遇见时那会儿讨人喜欢多了。如果能再直爽点就更好了。”

果然,封喉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了。”

“什么意思?”

祁渊靠向封喉肩膀,半仰着脸看他,笑道:“我们已经不仅是任务执行者和任务对象,应该说是互相拯救的战友,是过了命的交情。你告诉我本名,不过分吧?”

“特遣队成员之间都只知道代号。”封喉暂且停下手里动作,侧过脸,看着他,“更何况你怎么会算是我战友?分明只是一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屁孩罢了。”

听见自己被瞧不起,祁渊不满道:“嘿,可是我救了你耶!怎么会只是小屁孩!”

“跟你说了别把那太当回事,没有什么神,不过是我自愈了罢了。”

祁渊急于证明自己:“不只是这样,我还有第六感。”

“又是‘第六感’?”

“是啊,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祁渊跳进水中,“河里时不时有几条鱼游过去对吗?我要闭上眼睛抓一条给你。”

他没看见封喉眉头紧锁,也没听到对方阻止,所以大大方方地将证明之举进行了下去。

只见祁渊一动不动地站了几秒,抿着嘴,神情专注。然后他突然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再站起来时手里真抓着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祁渊牢牢掐着那条鱼,任凭它挣扎,举得高高的。接着,他用另一只手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兴奋地朝封喉炫耀:“瞧,我说什么来着?中午咱们就吃这个吧,我受够蘑菇了。”

令他意外的是,封喉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祁渊垂下肩膀,忐忑地问:“不……不可以吃吗?要是不够的话我再抓就是了。”

显然,封喉的关注点并不在此:“你能再详细解释一下这个所谓的‘第六感’吗?”

“从野人那里回来后不久我就像是有了超能力一样,不是视觉或者听觉,是新的感知能力。”祁渊道,“这种感觉在一点点变敏感。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时间仓促没机会细说。”

他还期待着封喉能夸他厉害,不过看样子是奢望了。

“别在用这个能力了。”

祁渊很沮丧:“为什么?你不是说这是吸入孢子后的正常现象吗?”

“听我的。”

“好吧……”祁渊放平手臂,“那这条鱼呢?可以吃的吧?”

“不,扔掉。”

祁渊相当不解:“为什么?它的外表很正常不是吗?”他本想证明自己,让封喉刮目相看,可事态不知怎的发展成了自己像是添了乱。

封喉没有给出解释,只有干瘪地重复指令:“听我的。”

祁渊难免不服气,不觉间攒紧了鱼,连它逐渐不再挣扎都没有发现。

封喉看出他的小脾气,叹了口气,劝道:“虽然表面上看着没问题,但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丢了吧。”

祁渊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鱼重新落回水中。

当清澈的水面晕开殷红血丝,他才注意到鱼已经被他抠出几个血窟窿。要知道,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很大力气。

奄奄一息的鱼顺着水流漂走了,掌间却还残留着滑腻和腥气。

祁渊突然觉得恶心,把手伸进水中,试图洗掉不适感。

即便到现在,他也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他渴望用任何方式搏得封喉认可,他想要成为封喉信任的伙伴、战友。

但偏偏最后的结果都是事与愿违。

他想起木槿和封喉的交谈。

“所以……你也觉得我像怪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