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时,街上的酒楼食铺,甚至是小食摊子都坐满了客人,热闹非凡。

祝苡苡甫一踏进聚丰居时,就被酒楼里热闹的场面,吓了一跳。

聚丰居算是她名下产业里,地段最好的一处了,虽然比不上,京城中鼎鼎有名的那三家,也比不上离着还算相近的聚仙楼,但也算是御街附近,来来往往,不少客人。

这条街里就数她这聚丰居最为热闹。但即便是这样,每每她巡察聚丰居的时候,一楼也不至于如今日一样,近乎坐满,找不出一处空座。

不说祝苡苡,就连跟在她身后的银丹也是意外极了。

银丹凑上前来,小声的感慨了句,“夫人,今天这生意是不是也太好了些?”

银丹记得,以往她随夫人过来的时候,不说掌柜,至少也有也有一位伙计能注意到她们,然后再通传掌柜,将两人引进内堂。

而今日呢,她们走进聚丰居都快有一盏茶功夫,才等来一个满头大汗的伙计。

伙计看见是祝苡苡过来,擦了擦额前的薄汗,笑着将人迎进内堂。

内堂里,许秋月似乎在和掌柜商量着什么,身边坐着的账房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两人根本没有察觉到祝苡苡进来,银丹想要开口提醒,却被祝苡苡招手拦下。

“我说的试营业就是这样,您看,今天客人果然要比以往多了三成吧?”不等掌柜回答,许秋月接着说道,“现在算着,消费达到我们给优惠券的客人一共是两百位,这消费券只有明天能用,怎么着这两百位,为了把这消费券用掉,多少也会来一点吧?”

掌柜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那掌柜,我们就要抓紧时机,再和今天一样,推出新的菜式,连着三天,每天推出两道菜式,这么一来,不就将名气打出去了?”

掌柜嘶了一声,连连拍手,“说的没错,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饥饿营销……,这三天我们真的不售卖新的菜式,只送,还数量有限对吗?”

许秋月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

这会儿辛苦了,半天的账房总算停下手中的笔,他面上带着几分欣慰,“掌柜的,许姑娘,我算了算,按照现在的情况,这几日我们不仅不会亏,说不定,进项还要比之前翻了四成!”

许秋月捏着拳头,轻轻挥了挥。

这会儿,内堂里坐着的三人才注意到,早就站在前头的祝苡苡。

掌柜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走到祝苡苡面前,同祝苡苡说着今日聚丰居的情况。

“许姑娘前些时候研究出来的慕斯牛乳糕有不少客人喜欢,我们昨日,办了个试吃活动,今天有不少慕名过来的客人,”说到这儿,掌柜也不禁有些得意,“楼上楼下,全都坐满了。”

“夫人过来的时候,可有仔细看外面,已经有不少客人在排队了?”许秋月走过来补充道。

祝苡苡当然看见了,就是看见门外的盛况,她才意外的。

“许姑娘可否让我瞧瞧,这慕斯牛乳糕究竟长什么模样,让人那么喜欢?”

她虽是这酒楼幕后的主人,可要说深谙经营之道,精通厨艺,却是和祝苡苡毫无关系。

术业有专攻,她只通晓些招揽人才的本事,研究菜式这些,她自然全权交给酒楼后厨的师傅。

所以,这新菜式她只是晓得名字,还未见过成品。

许秋月笑得眉眼弯弯,“当然可以!”

说完,她转身去了厨房,片刻后便端了一碗她口中的慕斯牛乳糕出来。

那慕斯牛乳糕看起来非常柔软,颜色雪白,表面还撒着一层白色的碎末。

“这是椰蓉,很好吃的,夫人尝尝?”

接过银丹拿来的筷子,祝苡苡品了一口。牛乳糕有一股清甜的奶香味,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绵软可口。

祝苡苡也算尝过不少好吃的东西了,这东西入口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十分新奇。

她放下筷子,看向许秋月和站在旁边的掌柜,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起了招揽许秋月的心思,实为明智之举。

这几日,时不时的祝苡苡总会去聚丰居瞧一眼,但不每次都进去,看着门口热切排着队的客人,对于里面的状况,她心中便大致有数。

酉时三刻,日暮西斜。

祝苡苡和忍冬一道,在东市最有名的首饰铺——飞霞阁挑选发簪。

倒不是给自己买,她不算喜欢这些金玉饰物,虽然光彩熠熠的十分好看,可簪在发上,时时刻刻都得小心掉落,还压的脖子生疼,比起好看,祝苡苡更在乎是否舒服。若非必要,需得穿的庄重些,她是很少穿金戴银。

与她交好的刘氏,再过几日便要随着夫君一道离京了,刘氏帮过她不少,在她应对那些高官夫人还很生涩的时候,提点过自己很多,让她不至于当众出丑。于情于理,刘氏离开,祝苡苡也应当有所表示才对。

“这累丝牡丹的发簪,忍冬你觉得可还好看?”

回想着刘氏的面容,忍冬斟酌后答到,“余夫人气质稳重,牡丹,是不是太华贵了些,夫人觉得这玉叶金蝉簪,是否更适合些?”

祝苡苡循着忍冬的指引,看向一边的发簪。

那伙计赶忙开口,“这只发簪,是我们飞霞阁的独品只此一只,精工细琢而成,用的是最稀罕的和田玉,夫人您看这成色,晶莹剔透,就和真的叶子一般!”

两相比较之下,倒确实是这只玉叶金蝉簪更合适。

东西买完,两人一道出了飞霞阁。

红光坠满天边,远远瞧着,倒确实是飞出了一道霞彩。

难得这样好的景致,祝苡苡不由得和忍冬在街上多留了一会儿,走着走着便到了聚丰居。

“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

忍冬笑着说好。

两人旋即朝着聚丰居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午市已经快到了尾声,街上的人剩下的不多,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也渐渐弱了下来。这时候,窈窕娉婷的祝苡苡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卫所下值回来的韩子章,一眼便看见了前头的祝苡苡。

他一身玄色云纹窄袖袍,身姿挺拔,身量高大,即便在人堆里,也叫人一眼就能看见。韩子章有一副好相貌,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墨眉斜飞,鬓如刀裁,只是始终沉着张脸,身上隐隐透着肃杀之气,远远瞧着便让人心生骇意。

看着祝苡苡,他不由得眉头皱起。

这个时候,她一个娇弱妇人,只带着一名丫鬟,就敢在街上乱逛。

可这与他也没什么关系,应该在乎的人是她的夫君和冯缚。

韩子章远远看着,犹豫片刻后,迈步跟上。

祝苡苡还未进门,里头的骂声,就将她吓了一跳。

“分明就是你们的吃食有问题,不然我这兄弟,怎么好好的就上吐下泻?”

祝苡苡眉头一皱,上下巡睃了一圈,果不其然,因着这人在聚丰居内闹事,客人已经所剩无几,为数不多的客人,也有些食欲不振。

那叫骂的人口中的兄弟,脸色发虚泛青,憔悴的显而易见。

许秋月眉头紧拧,“若真是我们的错,我们也不会不认,可说话总得讲一些证据,也不能空口白牙,就冤枉我们吧?”

这人一直在胡搅蛮缠,说是吃了他们的慕斯牛乳糕,就上吐下泻,整个人都身体发虚。可店里的伙计,又对这几个人的模样没有半分印象。

他们这几天,还没有开始卖这道甜品,只会随餐赠送,需得在他们酒楼吃了十两银子的菜,才会送。既然吃了十两银子这么多,那伙计就不可能对客人半点印象都没有,这说不过去。

要说是试吃那日来的,也不可能。试吃都是四天前的事情了,要有事那日便有事了,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且除了这脸色发虚的人之外,其他几个皆是生的人高马大,站在这儿颇有些威慑力,轻易就将想来他们店中吃饭的客人吓跑。

那带头的人重重在桌上拍了一下,“我可不管,你们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就赖着不走了!”

许秋月冷着脸,“掌柜已经去请大夫来了,既然你非得说我们的吃食有问题,那就请大夫来验一验!”

那人哼笑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你们请来的大夫谁知道是不是,收了银子乱说话的。”

别说忍冬,祝苡苡也被那无赖的嘴脸气得厉害。这哪里是要解决问题的态度,分明就是在胡搅蛮缠。

祝苡苡下意识朝前一步,可腿还未迈出去,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肘,被人紧紧抓住,动弹不得,她以为是忍冬,可余光却瞥见忍冬在她另一侧。

祝苡苡登时心头一颤,回过头来便撞见一张冷肃的脸。

祝苡苡记得他,之前见过一次,若不是他及时扶着自己,自己都差点要摔下楼去。

只是好好的,他拽着自己的手做什么?

祝苡苡秀丽的眉头高高蹙起,“你……公子这是何意?”